从昨天开始,他就把这张报纸看了很多遍。他第二十次放下报纸,思绪却又回到一年多以前那个天煞的夜晚,然后前黑魔王的嘴角勾起了一个浅浅的弧度。
——没想到我们还能见面,你们俩。
战争结束那天离开车站以后,哦,也许是第二天或第三天深夜,汤姆?前黑魔王?幽灵巫师?里德尔终于从一种类似宿醉的感觉里醒来的时候——他想那大概是白色魔药的后遗症——发现自己很没姿势地躺在一条僻静街道的角落里睡觉。
“纳吉尼,西弗勒斯!你们也都睡着了吗!”
他迫不及待地喊着两个同伴的名字,声音在黑暗的寂静里回荡,可是没有人回答。良久,他才失望地发现,原来自己站在废弃的古柏商店外面的一个隐蔽角落,面前是空无一人,其实他自己也只来过三四次,还不太熟悉的街道。
很显然,另外两位,一个都不会出现在这里。那个幽灵站台的通道,一定能够凭借念力把每个人直接送到想去的地方。他们三个走的是三个不同的方向,也许永远都没有机会见面——他们都是要被永远禁锢的沉默的灵魂,接下来还有无限的时间——汤姆似乎感到一种绝望的孤独淹没了上来。
梅林才知道,他在看见那个黑发男人对莉莉说了“Farewell”之后向出口走来时眼里闪过的狂喜。莉莉?伊万斯,绿眼睛的波特夫人,到底还是输了,我赢了。怎么样,看看吧,这个坚忍的男人为你付出了一切乃至生命,可是却不会为了你留在天堂。其实他根本就不想见到你对不对?——直到注意了对方闪避的目光才意识到自己无比的愚蠢。笑话,好吧,新的全民英雄,马上就会被追赠梅林勋章和写进魔法史的双面间谍,怎么可能为了他,声名狼藉的黑魔王而放弃天堂的通行证。然后,然后就是纳吉尼突然窜到脚下来示好,一时情绪低落的汤姆却忘了搭理它…………
汤姆浑浑噩噩地走到街道另一端,看见一个河边的露天酒吧正在营业。他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样子,但是从念了好几个清理一新也没能弄掉衣服上的泥土,然后才想起这会儿没有魔力来说,他现在一定跟最下贱的麻瓜流浪汉没什么区别。但他还是想一醉方休,最好一个月不要醒来。
反正在这儿没人认识他。哦,糟糕,他该先去古柏商店里面拿点现金的。可是虽然身无分文,他却不想再走回去,只是慢慢地,一步步靠近那个酒吧。
单独坐在最近一张桌子上的麻瓜男人看见了他,向他招了招手。
他们都没有问对方的名字。汤姆已经记不清楚那个人的面貌,只记得他看上去同样不开心。那晚他们喝了很多,在不知开了第几瓶的时候,汤姆在酒精的作用下给这个找不到灵感的艺术家讲了几天前刚刚发生的一部分故事。然后那个男人付了钱,他们道别,他回到古柏商店,躺在因为麻瓜驱逐咒而远走高飞的那位远亲床上又过了两天,等彻底清醒的时候发现身上沾满了气味熏天的呕吐物。
黑魔王的不怎么愉快的回忆。汤姆又看了看窗外,最近的日子他倒认为过得相当滋润。今天天气不错,值得再去曼彻斯特一趟。西弗勒斯那家伙,选择隐藏在熟悉的曼彻斯特也是一个明智的决定。因为在英国大大小小的城市里,只有伦敦有巫师聚居,而大部分纯血贵族的古老庄园都坐落于某个郊外的乡村——不管怎样,他们两个都从魔法部的严密搜查下逃过来了。
汤姆一点都不知道低调。离米德带他到山猫咖啡馆不过一个多月,现在所有打牌的老街坊们都晓得这个英俊的红眼男人是自封的山猫VIP顾客,而且跟西弗勒斯好像不太对盘——自从他来了以后,西弗勒斯大幅度减少了在咖啡馆出现的次数——跟宠物蛇的关系也有点奇怪。那条蛇似乎经常在他出现的时候,借着吧台没什么作用的掩护盘着身体,看样子像是犹豫不决该亲近他还是该偷偷上去咬他一口。但是最近这段时间,周围街区的年轻女孩们光临咖啡馆的次数却明显增加了。
在这个清朗的早晨,蜘蛛尾巷的地窖里,有人正在配置一种蓝色的液体。
最近这种被当成饮料的基底液消耗得太快了。一周以来汤姆在地窖出现过两次,每次都是目标明确地抓过一大瓶蓝色的液体,然后变出一只杯子,自称是山猫的VIP,作为新饮料的尝鲜者所以不用付钱。那迫不及待的样子简直超过了魁地奇明星哈利?波特对金色飞贼的渴望。
无论西弗勒斯怎样分析配方也看不出来这东西有成瘾倾向。
他庆幸及时把变形金刚送到玛莲那里去了。上一次汤姆竟然站在大门口跟米德聊天,对那男孩说在这房子里晃荡而且乱叫的那三个人是哈利?波特,罗恩?韦斯莱和赫敏?格兰杰,然后就唾沫横飞地吹嘘——或者也不算是吹嘘——他和西弗勒斯,任何一个都足够把所有那些家伙打到大西洋里去喂鲸鱼。再上一次他告诉米德,隔壁这个阴沉的邻居其实也有一根那种会发光的小棍子。那东西叫做魔杖,而且米德肯定没有进过真正的地窖。
西弗勒斯十分有理由怀疑汤姆恨不得在被蓝色基底液充塞的后脑勺上贴张“我是伏地魔”的条子,唯恐傲罗们不能把他和那个猥琐的红眼蛇脸男人联系在一起。他觉得下次应该往这蓝色的液体里加点毒药——虽然毒死汤姆不是一件容易事。呃——不过西弗勒斯认为值得一试。
“叮咚。”
听见门铃,配着魔药的黑发男人停顿了一下,想到那大概是他邮购的某些麻瓜药材的快递。但是他打开门却看见一个金发的麻瓜女孩站在门口。
“斯——斯内普先生,”女孩有些紧张地开口了,“你一定认识山猫咖啡馆那位——呃,红色眼睛的先生?”
西弗勒斯想起他有在咖啡馆见过这个女孩,她应该是住在附近的一个街区。他几乎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那女孩把一封信递给他。
“有件事——哦,你可以帮我把这个转交给他吗?”
西弗勒斯看着粉红色的花哨信封几乎石化,左手扶住纤细的腰部——为什么没人给我写呢?他暗暗地腹诽,然后犹疑着说:
“小姐,我假设你并不确定——”
“斯内普先生,”女孩胆怯地然而下决心地打断了他,“我知道那位先生跟你关系密切,你一定能够把这封信给他,对不对?”
这个吃错药的汤姆在咖啡馆里到底做了什么!西弗勒斯继续石化地看着那个女孩扭头小跑离开,不知道应该把这封信丢进垃圾桶还是作为坩埚的燃料,忽然两根苍白而纤长的手指从旁边把那封信夹了过去,大喇喇地拆开。
“哦,哦,我不介意在咖啡馆当众朗读这封可爱的情书。”黑魔王清冷的嗓音在身边响了起来。
☆、不速之客
希望汤姆没有在成瘾药物的作用下去咖啡馆朗诵情书,他可不想因此招来一群警察调查某个巨怪麻瓜女孩自杀的事件。西弗勒斯望着喝饱了蓝色液体然后说要去山猫小坐一会的前黑魔王狠狠地想道,过了十五分钟以后,他才意识到自己刚才是在翻动放毒药的柜子。然后他不得不强迫自己把注意力集中到坩埚里的魔药上来。他们的生意已经有点上手了,最近神奇饮料的订单不少。
这样,一整天可以很容易地在坩埚前面消磨过去。不知过了几个小时,一种久违的魔法波动突然掠过地窖,有人触发了巫师驱逐咒。怎么可能?西弗勒斯摇了摇头,继续做他的魔药。
“该死的!”第三波魔法波动过后,一个慢吞吞的拉长的声音从窗户吼了进来,“西弗勒斯你到底在做什么?”
“哦,梅林!”西弗勒斯终于想起了是怎么回事,急忙冲过去开门,没拿蛇杖的卢修斯?马尔福站在离房门两米开外,鼻孔朝天地瞪着他。
“劳驾我们的战争英雄过来给阿兹卡班的前犯人开门是件很难的事。”卢修斯一进门就用贵族的咏叹调抱怨起来,“看来你把我们的约定忘得差不多了。”
“我没有,我只是——”西弗勒斯一时语塞。
“你只是逃过了魔法部的地毯式搜查。好吧,我很高兴看到你现在过得不错。”卢修斯甩了甩整齐的铂金头发,“很好,我不用把那个破烂的麻瓜铃铛弄回原来的位置去了,那要浪费我一个修复咒,一个悬浮咒和一个连接咒。”
他在地窖里变出一张舒适的沙发,脱下外套长袍随手一扔就窝了进去,从桌上倒了一杯水,示意魔药大师先把手里的活干完。在等待的过程中西弗勒斯抽空扫描着他,显然马尔福家主还没有从战争和阿兹卡班生活里恢复过来,尤其是这会儿,他只穿着一件短袖的衬衫和一条长裤,简直跟麻瓜毫无二致。他看上去明显地消瘦了,左臂上的黑魔标记还剩下一个暗沉的轮廓,皮肤粗糙,甚至有些血丝,灰蓝色的眼睛深陷在黑眼圈里面——哦,马尔福家主以前绝不允许自己以这种形象出现在外人面前——铂金色的长发虽然梳理整齐,但是即使以麻瓜女人的标准也该毫无异议地归入干枯毛糙打结分叉的那一类,而且这些肯定已经是涂抹了美容魔药并且下了好几个咒语之后的效果。
西弗勒斯偏过头去,微微叹了一口气,把坩埚里的东西装瓶,然后一言不发地架起另一只坩埚。几种熟悉的药材随着魔杖的挥动摆到了工作台上。卢修斯眼里渐渐出现了神采,大概也只有在这时才能察觉到此人昔日不可一世的家主风范。
“哦,亲爱的西弗,这世界上向来就只有你最清楚我需要什么——”华丽丽的咏叹调再次响起,金毛孔雀摊开两手对空气做出拥抱状。
“停止对我抱怨阿兹卡班的洗发水和纳威?隆巴顿先生出品的美容魔药。”游蛇般的低沉声音打断了眼看恢复光彩有望的自恋白孔雀,“别人在阿兹卡班呆上三年也不会像你这样。你应该抱怨马尔福家那被美容魔药和咒语宠坏了的捕风捉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