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斯妍从下人的手中夺过那封书信,撕了个粉碎,有人惊呼一声,她瞟了一眼,将纸屑朝天空一撒。
白纸如雪飘零而下,地上开出朵朵洁白的小花。
裴斯妍冷声说道:“璋伯父,您还是先再写一封吧。”
“你!”澹台璋指着她,手指在剧烈地颤抖,被这个侄女气得不轻,年轻男人抚/着他的胸口给他顺气。
“澹台妍,你死到临头了竟然敢如此嚣张,看我怎么收拾你!”年轻男人撸起袖子,向裴斯妍走来。
云琦和云珊立刻冲到大小姐身前,一副左右护法的架势:“休想靠进小姐一步!”
“你们两个给我滚开!”年轻男人说着,粗鲁地推开她们。
裴斯妍站在原地,巍然不动。其实她很想后退一步,但问题是腿像绑了铅块似的沉重,无法挪动半步。
“沅哥哥身为堂堂男子汉,竟然动手打女人,可真难看呐。”裴斯妍索性勇敢的盯着澹台沅,脑海中想着悦兮夫人在悦萝面前强势的模样。
一定要先在气势上压倒敌人!
想一想这群混蛋在她兴致勃勃的游览花园,准备调戏美少年的时候冲出来,真是可恶到了极点,她要化愤怒为力量,变成神奇宝贝小火龙,一口愤怒的火焰喷死他们……
可是……裴斯妍看着近在咫尺的澹台沅,就她这比老鼠还小的胆子能支撑自己站到现在已经很不容易了,身边只有两个侍女一个侄子,她拿什么和人家斗?
离轻染为什么到现在都还没有出现!
“难看?我不这么认为。”澹台沅冷笑道,从袖子里拿出和之前一模一样的书信,“澹台妍,甭和耍嘴皮子了。快点盖上印章,否则……”
澹台沅其实长得还不错,但那副丑恶的神色,让裴斯妍很想抽他两耳刮子。
丫的竟然有备份,裴斯妍拿过书信准备再次撕掉,被澹台沅抢了回去:“你要是敢撕,我就杀了你的侍女!”
裴斯妍是一个经不住威胁的人,听澹台沅要杀云琦她们,她也没有办法废话下去了:“印章在写秋轩,我要回去拿才行。”只要能回到写秋轩,她一定要想办法叫离轻染把这厮揍成花斑大肥猪。
澹台沅往裴斯妍身上某处一指,笑:“印章不就在你上吗,澹台妍。”
裴斯妍顺着他的手低头一看,差点跳起来,打着同心结的束腰丝带上,用来压裙幅的赫然是一枚小小的茶褐色印章。她拿起来,印面上刻着“澹台妍”三字。
在澹台府中,这东西她只在书房里看到一两回,从来没有随身携带过,今天真是见鬼了怎么好好的出现在束腰丝带上。一路上光顾着欣赏美景,她都没有发现。
澹台沅展开书信,呈在裴斯妍面前,说:“我希望小姐是心甘情愿的在上面按下印章。”
裴斯妍紧紧握着印章:“我不会盖印的。”若是盖了,自己成什么了?自己的宏图大业要怎么办?澹台妍的的遗愿又怎么办?
天无绝人之处,她相信奇迹一定会出现,所以绝对不能盖下印章!
“嗯?”澹台沅瞪着裴斯妍。
“你们还不快快退下,怎么可以对嫡系大小姐无礼!”一直沉默的其蕴突然站到两个对峙的人中间。
澹台沅不耐烦的说:“其蕴,你快让开。看在你爹与我平时交情不错的份上,我可以留你一命。”
其蕴张开手臂,护在裴斯妍身前,和澹台沅相比,他的背影单薄瘦弱很多。风吹起他墨色的长发,扫过裴斯妍的脸庞,痒痒的。
裴斯妍有些心疼,伸手扯扯他的衣服:“其蕴,让我来和他说。”
其蕴不理会她,继续和澹台沅说:“伯父一向克己守礼,为何今日会做出如此狂妄之事?请听其蕴一言,趁其他人还未到来之前,快些退下去吧。”
那边澹台璋再次发话了:“其蕴,该退下的是你,大人间的事情不是你一个小孩子能插手的!”
文文弱弱的美少年大声说:“不,我也是澹台家的一员,所以……”
裴斯妍一听他这样说,发自内心的为他感到骄傲——这才是真正的家人!
其蕴突然不说话了,紧接着响起剧烈的咳嗽声,好像把肺咳出来一般,接着他弯下腰,肩膀在颤抖,裴斯妍连忙搂住他,同时脑海里开始浮想联翩。
当她看到其蕴苍白的脸颊上病态的红晕,再也YY不下去了,惊呼:“其蕴,你怎么了?”
一旁的云琦小声说道:“小姐,孙少爷的哮喘发作了。”
“其蕴,还是不要太激动了,对你身体不好,”澹台沅摇头晃脑的说道,“我叫人送你回去。记住,今天的事情不要对任何说,否则你们五房等着去死吧。”
他伸手来拉其蕴,裴斯妍恼怒的打开他的手,“不许你碰他!”
澹台沅扬眉:“澹台妍,你是想拉着其蕴陪你一起送死吗?”
裴斯妍把其蕴交给云琦照顾,从丝带上扯上印章,举起来给澹台璋父子看,高声说道:“你们想让我按下印章,是吗?现在是白天,也难怪你们会做白日梦。告诉你们,我绝对不会按的!”说完,在众人还未做出任何反应,她把印章丢向水池。
“你个疯子!”澹台沅一声惊叫,飞身扑向那枚小小的印章,但还是迟了一步,印章“扑通”一声落入水中,不见了。
裴斯妍轻笑道:“想要的话,自己下水捞去吧。”
澹台沅气急败坏的回过身,抬手就在裴斯妍脸上甩了响亮的一巴掌,澹台璋“啊”的低叫一声。
裴斯妍捂着疼得火辣辣的脸颊,抬脚踹向他的要害。
澹台沅机敏地连连后退,怒气冲冲地叫道:“澹台妍,你竟然敬酒不吃吃罚酒,看我怎么……”
“你们不觉得自己愧对澹台家的列祖列宗吗?”裴斯妍毫不留情的打断他的话,她真的是火了,打人不打脸没听说过啊混蛋,“我爹娘尸骨未寒,族内人心惶惶,你们想着的不是如何团结一致,反而为了权势不惜自相残杀,别人只会耻笑你们的行为而不是尊重你们,不管你们有多大的后台!难道祖宗辛辛苦苦创立基业,是要你们不顾死活的争夺来争夺去的吗?!”
没人说话,全都傻愣愣的看着突然激动起来的女子,四周静的仿佛时间停止了一般。
这时,响起一个清朗的声音,裴斯妍听着分外耳熟:
“好了,请停下吧。”
三房的人退向两边让开一条道,一个深蓝色的人影大步走来,竟然是离轻染。
第十一章 胆怯
裴斯妍懵了,这唱的是哪出戏?
离轻染向澹台璋行礼,恭声说道:“轻染多谢老爷的帮助,就到这里结束吧。”
“是啊,差不多了,也演不下去了。”三房当家老爷呵呵笑道。
“这,这……”裴斯妍指着他们,结结巴巴的不知道该说什么。
澹台沅看着她,目光不像之前那么凶狠了,笑道:“刚才都是受轻染拜托演的一场戏而已。打了小妍一记耳光,真是对不起,现在还疼吗?”
裴斯妍惊问:“演戏?”她感觉自己好像刚从火星度假回来,对他们的所说的话完全理解不能。
“是的,小姐。”离轻染抢过话茬,又对澹台璋耳语几句,三房的人在当家的带领下很快就散去了,园子里又恢复最开始的宁静。
裴斯妍跳到离轻染面前,发问:“你在搞什么鬼?!”
“小姐,三房其实根本就没有夺嫡之意,是属下请求三老爷帮助一同演的一场戏,只为考验小姐……”离轻染平静的说,眼睛毫不避让的直视裴斯妍。
“考验我?”
离轻染答道:“是的,小姐即将继承巫盼之位,又不幸丧失记忆,所以必须探清您的能力与处事。属下今天出去就是为了联络三老爷,印章也是属下叮嘱云琦悄悄给您系上的。”
裴斯妍知道离轻染这样做是出于一片好意,但是她感觉自己好像一只猴子一般给人恶狠狠的耍了。周围的人都知道真相,只有她很白/痴的说了一大通废话。
她很厌恶被人耍,被人看作跳梁小丑。
裴斯妍撇过头去不看家臣一眼,望着蜻蜓在水面上点出一圈圈涟漪,而她的心仿佛也随之荡起了波澜。
离轻染继续说道:“属下见小姐言行,也放心了。”
“嘿,”裴斯妍自嘲般的笑了一声,强压住心头火气,“三房不知道我失忆的事情吧?”
“他们不知道,属下没有说。”
“三房的人倒是挺配合你的,”裴斯妍的语气渐渐地不稳定起来,显出怒意,“你就不怕我吓得真盖了印章吗?若是我真盖了,你打算怎么办?丢弃我这个软弱无能的小姐,另寻他主?毕竟以你的才略跟在个白/痴身边,不如尽早做其它打算吧?”
离轻染的眼睛黯淡了一瞬,说:“属下对小姐忠心耿耿,从未有过其他想法。”
“那我若真的盖下印章呢?”
“属下会及时停下这场戏的,会去找寻灵渊大陆最好的大夫为小姐医治。”
裴斯妍沉声问道:“若是我永远也恢复不了记忆呢?你是不是认为现在的我和以前相比糟糕到令人发指?”她一直在想自己和澹台妍到底还有多少差距,自己是否有这个能力去面对未来。
“以小姐刚才的言行来看,小姐您很好。”
裴斯妍感觉头越来越痛,她闭上眼睛捂着额头,努力的稳定着自己的情绪,感觉自己之前的话似乎说的有些重了。也许是来到澹台家以后太过压抑自己的情绪,所以今天这么容易就动怒生气了。
其实没必要去怀疑离轻染的忠心……
“那个印章……”裴斯妍抬手指向水池,扯开话题。
离轻染欠欠身子,说:“小姐不必担忧,属下会下去捞上来的。”
最后一件不放心的事情得到答复,裴斯妍感觉很困乏,不想为今天发生的事情再纠结下去,也完全没有游园子的兴致了:“云琦,我们回去吧。”
“妍姑姑要回写秋轩了吗?”一个清朗的声音响起。
裴斯妍这才想起被落在一旁的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