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洛北想上前抓住她,手伸出去又退回来,眼神担忧。
“你昨天的问题,我现在想回答下”,她说,“我想他还活着,希望妈妈快乐,我,也想有个爸爸。”她的声音很低,但在元洛北听来,却像窗外偶尔窜起的烟花,瞬间明亮璀璨。
“我等你。”他回报给她一个宽厚灿烂充满鼓励欣赏的微笑,为她打开房门,目送她走向她的世界。
清晨五点,望水街上的店铺大多还没开门迎客,唯有几家饭馆恍惚有灯光。天边星月稀疏,道路被昨晚的大雪覆盖,走起来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一路艰辛的走到西街,果不其然,芃心面馆的灯亮着,屋内身影晃动。推门进去,一股暖流带着面条的香气扑面而来。
麦芃芃此时是真有点饿了。
无敌逗比谯非抬眼看见她,满脸惊喜,“媳妇儿你终于来啦,老爸老爸,芃芃妹妹来了!”他欢呼着拉她坐下,摁住她,像是怕她转身就跑,冲着厨房内大喊大叫。
麦坤良来不及擦掉手上的面糊,闻讯从里屋瞬间跑出来,见她用红肿的双眼盯着自己,不禁心虚的低下头,激动的反而不知道说什么。
“来碗面,我饿了。”她扭过头不愿意看见他的窘迫,生硬的说。
在她的印象里,他不是这样唯唯诺诺欲言又止的人,他的爽朗直率去哪儿了?
“我去煮面!”谯非蹦起来一溜烟直奔后厨,把麦坤良拉到她对面坐下。
窗外冰天雪地,窗内相对无言,她已长大,他却老了,岁月就是这么不讲理。
不知哪家该死的商铺伙计早起放音乐,街上响起“时间都去哪了,还没好好感受年轻就老了……”
麦芃芃和麦坤良再也控制不住,两人开始刷刷流眼泪。
谯非端着碗热气腾腾的面,站在后厨,进退两难,出去,还是不出去?这关乎生死的大问题,简直是要了命了!
“面呢?面呢?我要饿死了!”不知道过了多久,谯非坐在后厨的椅子上快要睡着了,猛听见麦芃芃大嚷大叫。端着面出来,看见父女俩眼睛红肿却面容带笑,他算是彻底放心了。
“怎么面都凉了?你是不是用凉水煮的?”麦芃芃尝了一口,不满的吼他。
谯非一脸无辜,“不敢不敢,煮好后等了你们几分钟。”
“几分钟?”
“额,最长不超过半小时。”
“老麦,这神经病哪来的?”她叫嚣着转头问麦坤良。
麦坤良宠溺的敲了敲她的手心,“这孩子,别胡说八道,这是谯非,陈姨的儿子,叫哥哥。”谯非的爸爸早就去世了,这十年麦坤良照顾他们母子俩,他们情同父子。
逗比不乐意了,“老爸,你不是说让妹妹给我做媳妇儿嘛,怎么变卦啦?”
老麦和麦芃芃嘴里的茶水,同时喷了出来!
“麦坤良!”她手指着老麦愤怒的大喊!
“我什么时候说的!”老麦哭笑不得,好不容易刚刚缓和的父女关系,马上面临被摧毁的危险!
谯非见恶作剧得逞,不顾他们两个铁青的脸,嘻嘻哈哈跑回后厨,满屋子都是逗比欢快的歌声。
“逗比青年欢乐多,你们拿我都没辙!”谯非贱贱的想。
但这个妹妹,他是真心喜欢的。
☆、十一、环九也是个逗比
人生的际遇就像雾里行船,麦芃芃怎么也想不到在爸爸消失十年后,一家人还能围在一起过新年,更不可思议的是她突然莫名其妙多了个逗比哥哥。
想起谯非,麦芃芃总有种全副武装严防死守的冲动。这家伙简直是黄老邪+老顽童,上辈子肯定是妖魔附体,这辈子下凡折磨她。她在街上逛着逛着,突然就会有个怀抱紧紧抱住她不撒手,惊的她魂不附体恼羞成怒,他和麦坤良住在西街,但每到饭点他都不请自来嬉皮笑脸,趁她不注意在她碗底埋生姜,她对生姜过敏,每次吃到都狂吐不止。她觉得自己离神经病真不远了,上床睡觉前必胆战心惊仔仔细细的检查床铺,因为好几次都被床单下的不明物硌得腰酸背痛大嚷大叫。
这个魔王唯一惧怕的是元洛北。自从他出现,元洛北一张臭脸就没笑过,每每相遇,元洛北稍一出手,他就像小鸡一样被扔出去,但过不了多久,仍鼻青脸肿眉开眼笑的跑回来。
不管怎样,麦芃芃这个春节很快乐。
绚烂烟花肆无忌惮的绽放,年夜饭热气腾腾喜气洋洋,望水街熙熙攘攘人声鼎沸,民间杂耍秧歌大戏依次登场,元洛北在异世过的第一个春节,因为有麦芃芃的陪伴,显得格外喜庆。在洛北王府,每至除夕,全府家眷会团圆守岁,但都不及一个麦芃芃在身边来的热闹。这个女人精神充沛到爆炸,小小身躯藏着巨大能量,打麻将打整晚,眼睛都不眨一下,早晨能立刻背包出去逛街再逛一整天,晚上回来继续精力十足的看韩剧,看的时而不亦可乎时而痛哭流涕。
堂堂洛北王被惊呆了!这还是女人吗?!
震惊他的,还有她的饭量。年夜饭饭桌上,油焖大虾、四喜丸子、松鼠桂鱼、酱肘子,都是麦芃芃爱吃的菜,只见她筷子横飞酒杯频端,吃的油光满面脑满肠肥,饭后不到一刻钟,果盘里的桃子橙子香蕉又被干掉一半,再看坚果盘,榛子松子夏威夷果,也被吃了个精光。元洛北看傻了眼,胸中激荡万千彻底改变了他对女性的审美观,只想对她高喊“硕鼠硕鼠,无食我黍!”。
热热闹闹欢天喜地的过完春节,麦芃芃的腰足足粗了一圈,双下巴若隐若现,每天撑的走路都得横着走。
“麦芃芃你是饕餮吗?”大年初六,元洛北在饭桌上实在看不下去了,无奈的讽刺她。
“桃贴是什么点心?”麦芃芃正咀嚼着一大块牛肉,歪着脑袋认真仔细的想,桃贴,大概或者可能跟桃酥是一个东西吧。
元洛北眼前一朵黑云飘过,心里哀叹“孺子不可教也!”
吃过午饭,丫丫来电通知她,上次说的新剧组拍戏背景是鲜卑慕容部夺权那段历史,今天刚好年后开工,有兴趣可以去看看。
“好啊好啊!”麦芃芃激动的手舞足蹈,大小姐吃饱喝足,正巴不得找个地方去玩玩呢。
春节刚过,影视城外买票的人很多,排着蜿蜒长龙。麦芃芃立刻发愁了,照这个速度,等进了影视城恐怕天都要黑了,剧组恐怕该收工了。那岂不是白来一趟?
元洛北望着前面黑压压的人群,倒是很淡定。
“不然,我们明天再来?”他提议。影视城距离望水街不是太远,来回也不会耽误太多时间。
“再等等, 想想办法。”她左看右看,摇头晃脑,突然一个跳跃的身影被她的眼神逮住。
“咦?那个人,是谯非那个神经病吗?”她好奇的指着远处朝他们蹦蹦哒哒奔跑过来的逗比问。
“哼,不是他,还会是谁?”元洛北轻哼一声,从鼻子里说出这句话,心里不悦。他对她之前说的遇到流氓一事一直耿耿于怀,虽然后来得知谯非就是这样的性格,仍改不了对他的偏见。
逗比此时已经蹦到他们眼前,手里高晃着三张票。
“好妹妹好妹妹,我已经买好票了,咱们赶紧进去玩耍。”元洛北在,他没敢动手动脚,但仍是嘻嘻哈哈,摇摇晃晃。
麦芃芃一个箭步抢过票,“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这?”
“我猜哒!我是神仙下凡你信不信?”
“我信,信你是神经病不是神仙!”
“反正都是神,有什么不一样?”
“神经病!”
“神仙!”
“神经病!”
……
“别吵了,赶紧进去!”元洛北对他俩的无聊对话感到实在忍无可忍,低吼了一声。麦芃芃冲谯非做了个鬼脸,赶紧紧紧跟在他身后,谯非紧跟在她身后。
丫丫在电话中已经把具体方位告知,他们又是轻车熟路,很快就找到正在拍戏的新剧组。
剧组正在紧锣密鼓的忙碌着,好像正有个大场面要拍摄,一群全副武装盔甲明亮的禁卫兵在高大的城楼下严阵以待,城楼上导演副导演正和一个演员讲戏,旁边道具师正在检查道具,这个替身演员即将从十几米高的城楼飞身跳下,然后和楼下的士兵展开生死搏斗。
场景涉及到武打场面,为了安全,工作人员将围观群众疏散到十几米以外,随着导演一声令下,替身演员朝天长啸一声,在惊呼声中从城楼飞身跳下,动作比田亮郭晶晶之流还快还优美。
麦芃芃紧张的一把抓住元洛北的胳膊,谯非紧张的一个箭步藏在麦芃芃身后,元洛北紧张的一个窝心脚把谯非踢开,电光火石间,谯非躺在地上还没来得及爬起来,元洛北飞身跃起猛踩住他的头当翘板,纵身往城楼飞去,麦芃芃只觉的眼前白影一闪而过,谯非只觉得头被踩裂了,替身演员闭眼从城楼飞下,只觉有人拦腰将他紧紧抱住,下一秒两个人同时倒地,“扑通”一下摔得人仰马翻。
“环九!”
“王爷!”
五大三粗的环九从地上骨碌一下爬起来双膝跪倒在元洛北面前!
“王爷,环九来迟,请赐环九一死!”
元洛北从容起身,轻轻拂去衣服上的尘土,背着手对环九微微一笑,风华绝代。
导演、副导演、演员、围观群众都被这戏剧化的场景看呆了,个个目瞪口呆,错愕不已。
“改,改剧本了吗?”导演结结巴巴的问副导演。
“这是新来的群演替身吗?”副导演两眼放光的问执行导演。
“这是哪个明星?刚出道的吗?以前没见过啊。”围观的人群中窃窃私语。
麦芃芃惊呆了,刚才空中相拥的场景太,太火辣了,元洛北太,太帅了,环九太,太虎了。
这么多人,这么多摄影灯,他怎么就能当众给元洛北跪下了呢!
这是在平等自由的国度--中华人民共和国好吗?!搞什么搞?
麦芃芃急急忙忙分开人群跑过去,扯了扯元洛北的袖子耳语两句,环九蹭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