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续几个早上,麦芃芃都留心观察,发现这人竟然貌似是以桥洞为家,晚上几乎看不到他,但每天早上他都照例坐着闭目养神,一动不动。
第五天的夜里,麦芃芃终于沉不住气了。
“吴诩,明天早上你有任务了。”她拨通吴警官电话,郑重其事的说,“之前我遇到的人,这几天都住在桥洞里,说不定是个流浪汉也没准是个逃犯,万一是个逃犯被你抓住,你就立大功了。”
“什么?你又遇到他了?明早儿你等着我给我带路,把他抓回来先审审再说。”吴诩热血沸腾,做了好几年小警察了,没遇到过什么大案子,终于可以出手破案了。
他说到做到,第二天一早便带着两个同事跟着麦芃芃到了长青桥。一看,果然那人晚上还是住在了桥洞里。桥洞里又窄又仄,不知道他是怎么忍受的。
听到外面一阵喧哗,拓跋尊玉睁开眼睛,看见一个瘦高的男子正冲自己指手画脚的嚷嚷,他一跃身从洞里跳出来,抱拳问,“敢问各位英雄有何事?”
吴诩几人面面相觑,对他这副腔调感到莫名其妙。麦芃芃凑过去在他耳边说,“就是这样,之前跟我说话他也是这样,可能脑子有些问题。”
吴警官会意,“你是哪里人?怎么不住旅馆住桥洞,身份证拿出来。”
“鄙王拓跋尊玉,敢问阁下是哪路英雄?身份证又是何物?”
“拓跋尊玉?你是少数民族吗?裤兜里装的是什么?”吴诩身手不凡,在警校练过武术,手疾眼快从拓跋尊玉那条灰色裤子里掏出一个方形卡片。
拿到手里一看,是身份证。身份证上的眉眼与面前这位有些相似,但又不完全相似。“元喜柱?这是你身份证吗?你不是说叫拓跋尊玉吗?”
拓跋尊玉诧异的问,“此乃何物?并非为我所有。”
吴诩几人对视了一眼,果真有情况!即便不是逃犯,肯定也不是善茬。跟着的两位警官上前抓住他的胳膊,“元喜柱,跟我们走一趟吧。”
拓跋尊玉内心不爽,来到这个世界已经一个多月了,总是有人来碰他抓他抱他,凭他洛北郡王尊贵的身份,这种事情之前连想都不敢想,此地果然是礼崩乐坏。还有,元喜柱是谁,怎么人人都这么称呼自己,之前那对老夫妻也是抱着他哭着喊着这个名字。他稍微用力胳膊一甩,两个警察吃不住劲,被甩在地上。
哎呀,吴诩一看大事不好,这小子身上有功夫,没准是个退役的特种兵之类的厉害角色,冲上去就要动手。麦芃芃心眼多,亲见过他是怎样神勇的从空中救下自己的,一把抓住吴诩,上前说到,“阁下莫要误会,寒冬已至,官府要按人头发放过冬衣食,请阁下与我们一起前往。”说完冲着吴诩一通挤眉弄眼。
“对对,要发吃的穿的,跟我们一起去吧,你在这里太,太……”吴诩一时间想不出词来。
麦芃芃抢着说,“有伤风化。此桥人来人往,阁下在此有伤风化。”
见是她,拓跋尊玉连忙说,“竟然又是姑娘,姑娘可曾见过环九?”
又来了!环九是个什么鬼?脑袋果然是有问题啊,麦芃芃心里骂着神经病,嘴上却说:“还没见过,你先跟我们走,我们替你一起找。”
“一言为定?”
“绝不食言。”
就这样,洛北郡王拓跋尊玉被骗进了望水街派出所。
☆、二、房东麦芃芃
周末学校放假,麦芃芃一觉睡到日上三竿,麦妈妈几次喊她下楼帮忙卖菜,她都置若罔闻,纹丝未动。伺候那帮贵族子弟有多辛苦多头疼,只有天知地知她知,好不容易不必当保姆丫鬟了,怎么可能再当卖菜小妹呢。
正蒙头睡着,门被敲的啪啪响。“芃芃,芃芃,穿衣服没,我进来了啊。”
裸睡的麦芃芃气不打一处来,翻身起来抓过来花花绿绿的睡衣穿上,嘴上大喊,“等会儿等会儿。”
到底是没有春光乍泄,吴诩在她穿好睡衣的一刻推开门走了进来,满脸的沮丧。
“芃芃,你给我们派出所惹麻烦了。”
“怎么了?”麦芃芃顶着一头乱如烂稻草般的长发诧异的问。
“元喜柱,就是那个头脑不清的主儿,现在赖在我们派出所不走了。”
“查出什么了没?是不是危险分子是不是逃犯?”
“不是,没有案底,干干净净。”
“是不是走失的神经病?”
“不是,去医院做了检查,头部正常。”
“遣送回家啊,联系他的父母。”
“联系了,他家在偏远山区,父母过来得一个多月。”
“现在怎么安排他呢?”
“住在我们审讯室。每天好吃好喝,我们所长没法办公要支持不住了。”吴诩哭丧着脸,悔不当初。
“你想怎么办?”麦芃芃警惕的问。从小一起长大,她太了解吴诩了,每次他示弱,都是他要开口求人的前兆。
果然吴诩立刻喜笑颜开,凑过来说,“我们商量了一下,觉得让他搬到你家最合适,房租我们派出所出。一呢,人是你举报的,你帮派出所看着他也是义务,二呢,那小子对你客客气气,也听你的话,你是最佳人选。”
她满脸黑线,“要监督他多久?”
“一个月。只要他父母来把他接走,你就成功了。”
“那他中途逃走怎么办?”
“那是天大的喜事啊,问题是现在他不走啊,赖上了。”
“好!我同意!”政治思想品德课教师麦芃芃此刻胸中升腾起一股豪气,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
“那个,你们今天准备预付多少租金?”她顺势问。
“……”
派出所办事效率平时慢的像乌龟,这次倒比兔子还快,半天的时间就办好了所有的手续。麦妈妈眉开眼笑的揣起租金,忙不迭的命令她把二楼腾了出来。元喜柱(拓跋尊玉)于傍晚姗姗来迟,对比了蜗居几日的审讯室与明亮干净的新居,觉得这里更令他满意。
“打扰姑娘几日,万望莫怪。”麦芃芃在二楼呼哧呼哧的拿拖布拖地,他围绕在她身边彬彬有礼的说。
“不怪不怪,只要别是请神容易送神难就行。”她喘着粗气说,心里暗骂,没有眼力的玩意儿,不知道帮帮忙啊,让一个弱女子给你拖地。
“什么神?此地也有神吗?”
“有神,你眼前就有紫霞仙子田螺姑娘。”
“紫霞仙子田螺姑娘是何方神仙?”
“紫霞仙子是如来佛祖的灯芯下凡有一把宝剑专杀欺负弱小的臭男人,田螺姑娘是神女下凡到人间喜欢替人拖地打扫房间,就像我一样。”
元喜柱喜上眉梢,在派出所这几日吃好喝好,他的气色相当不错,眉目清朗了许多,尤其是马所长捐献了一身新衣服给他换上,看起来此时此刻的他居然是个不折不扣的美男子。
“原来是田螺仙子,本王唐突了。”
麦芃芃泄气的翻起白眼,这位大爷不仅脑袋不灵光,还毫无幽默细胞。
“以后吃饭就跟我们一起吃。”她说。
元美男刚要心中大喜,又听见她说,“不过以后要负责搬运,在这里不流行白吃白喝。”
“……”
清晨,随着闹钟声响起,麦芃芃照例按点骑车出门。不过今天跟平常不同,因为她一出院子,就看见门前有个身影在街上挥拳踢腿,似乎在练功,跟大侠一样。
“喂,这么早在干嘛?”她停下来问,语气带着不善,“你从哪下楼的,我怎么没听见声音?”
元喜柱收势回神冲她一笑,麦芃芃顿时身形一振。这家伙笑起来太,太,太迷人了,秋天的清晨雾气氤氲缠绕,空无一人的老街有酒坊挂着红灯笼,他一袭白衣白裤,站在雾中回身一笑,她有点看呆了。
“田螺仙子,我们大魏男子卯时之前要练功,怕吵到你们,我跳窗而下。”
“大魏?跳下来的?”她听得糊里糊涂,知道他脑子不清楚,怕是受过什么刺激,“那你小心啊。”
“多谢仙子关心。”
麦芃芃胸中小鹿乱撞,骑车便走。忽然身后响起脚步声,扭头一看那厮居然跑步跟上来了。
“仙子急匆匆为哪般?”
“为哪般?去上班呗。上班挣钱。”
“这里女子也需外出谋生吗?在我们大魏女子是无需如此的。”
麦芃芃懒得听他胡言乱语,脚底下加紧一路狂奔,元喜柱轻松的跟在她车后,眼看着她骑车进了比洛北王府规模还大的地方,嘴角露出含义不明的微笑,他在身后大声喊,“仙子请帮我找环九--”
哎,好吧,麦芃芃心里承认,被一个一米八的美男围在身边口喊“仙子仙子”,极度满足了她膨胀的虚荣心和天马行空的幻想。可惜,元喜柱是个疯子,虽然医生检查不出来,但她能够确定,他是个彻彻底底的智障青年,对了,身怀绝技的智障青年。
智障青年精力旺盛,每个早晨都闻鸡起舞,然后一路奔跑送她到学校,麦芃芃觉得自己很酷很拉风,活了二十多年了,何曾有过这么风光的时刻,居然有美男屁颠屁颠的当自己的护花使者。相比之下吴诩这小子的思想觉悟简直被甩几条街。
周五下午学生开始放假,奔驰宝马法拉利把东方年华大门口堵得严严实实,麦芃芃推着车左拐右拐,生怕蹭了谁家的豪车。以她们娘俩的经济水平,恐怕一辈子都买不了一个这样的车轱辘吧。
“寒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她心里愤愤不平,脚底下生风赶在太阳落山之前到了家。回家一看,元喜柱正蹲身搬着三箱子黄瓜,麦妈妈还在不断的给他加重量,箱子在他怀里七上八下的叠罗汉。话说他虽然说话不着调,但手上的力气不小,嗯,是个好劳力,房东麦芃芃表示很满意。
她的发小闺蜜丫丫正好陪着妈妈来买菜,丫丫是电影学院毕业的,学导演专业出身,毕业后却只能给国内一个二线明星做拎包助理,但仍美其名曰是在演艺圈混。
“麦芃芃你真是要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