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玄真闻言不为所动,继续不快不慢得拾级而上到了地面上,站在他面前:“你还没休息么?”
周昌邑哼了一声,眸底得笑意突然变得幽怨至极:“你留我一个人独守空房,我如何睡得着呢!”
转手将灯笼递给了站在他身后面色不自在的人:“张玄真,你也胆子忒大了,居然敢欺瞒我。”
说话间他眼睛却是直直盯着身前头戴面罩的人,眸光不满得很。
话音落下后,张玄真规规矩矩接过了灯笼,周昌邑伸手就去摘眼前人头上的黑色布罩。
只见底下的人剑眉,诱人勾魂的凤眼如一潭温暖的温泉,流光温润,高挺的鼻子,两片厚厚的嘴唇,泛着饱满殷红光泽,他嗤笑一声,眼角媚意飞扬端详着他:“瞧瞧,放着舒服的床榻不用,非得深夜去弘文馆那鬼地方。”
身后的张玄真从来没见过有人敢对苏伯玉如此说话,惊得急低下了头,恭恭敬敬道:“臣先告退。”
苏伯玉没说话,周昌邑慵懒摆了摆手:“下去吧。”
张玄真将灯笼放在案几上,离开后,苏伯玉才道:“你跟踪了我。”
周昌邑看他一副泰然处之的沉稳模样,恨得牙痒痒,脸上的笑却是更浓,一点儿也不隐瞒点点头:“是啊,我要不跟踪你,还不知道这些时间的张玄真是你,教导我们小皇帝怎么当皇帝的是你,而真正的张玄真却坐在这殿里喝茶,更甚者,你为了见小皇帝,将我一人仍在紫云殿。”
苏伯玉闻言看他因嫉妒微微扭曲的脸,不为所动,温和笑了起来:“我还以为你要再过几日才能发现,早了些。只有第一日的张玄真是张玄真,其他日子确实如你所想都是我。”
周昌邑看他这么乖乖都承认了,想要讯问的乐趣全被破坏了,脸上笑意一跨,哼了一声,走到桌边将提前准备好的润喉茶斟了一杯,端给他:“为何不告诉我?”
苏伯玉接过茶杯喝了两口,淡笑看他:“如果我告诉了你,你还有捉贼的乐趣么?这事瞒不过你,能被你发现的事就由你发现。我真正不愿让你知道的事情,一定会做的滴水不漏,让你毫无蛛丝马迹可循。”
周昌邑晓得他如此用意,心里受用的很,可嘴里不愿承认,瞅了他一眼,接过喝空的茶杯继续给他斟满:“小皇帝没有发现吧?”
苏伯玉眸光内敛,不动声色笑了笑瞥他:“她现在还没有这能耐。”
周昌邑最喜欢他这似笑非笑高高在上的笑眸,不由笑了起来,眉梢眼角略带心动神摇的春意:“你莫要我忘了小皇帝现在可不是孤家寡人,她有你送的凤耀灵,小皇帝没能耐,凤耀灵可会发现蛛丝马迹。”
苏伯玉垂下眼帘喝了一口茶,笑看他意味深长道:“凤耀灵并非完全的保皇党,商凌月现在的反可见他立场中立,并未表态最终要效忠谁,人才难得,我可以给他时间犹豫做选择。”
顿了顿,他才继续道:“凤耀灵想要的不止高官厚禄和荣华富贵,还有另一样东西,这世上唯有皇权能满足他,这个皇权现在我就有,未来的商凌月也可能有,就看他如何抉择了。”
周昌邑诧异:“你不是确定他是他的人?”
苏伯玉笑着摇摇头:“之前我判断有误,他回朝后到现在的表现,探子密查到的才是真的。”
周昌邑啧啧出声:“你干爹真是给你留下了个大麻烦。”
此时凤府书房内,书童看凤耀灵静坐沉思,自从黄昏从宫里回来就这么个样子,都坐了快三个时辰了,不习惯得很,终于憋不住出声打破了死寂:“公子你这是在宫里受了什么刺激?被陛下欺负了?你已经三个时辰不说话也不动弹了。”
☆、第53章 房崇之死
第五十三章
凤耀灵没睁眼,手却是精准无误得赏了他脑袋一个暴栗:“你家我公子我看起来像是那么容易被人欺负的吗!”
书童急忙捂住脑袋笑嘻嘻道:“这下小的就放心了。”
凤耀灵睁开了眼,看他故意引他动手的成功得意样儿,哼了一声:“要不是为了养活你,我用得着这么绞尽脑汁的跟苏伯玉周旋赚那么点儿不够塞牙缝的俸禄吗,得了便宜还卖乖!”
书童骤然转喜为悲,一副可怜兮兮生怕被他抛弃的模样道:“我每餐只吃一个馒头,一碟咸菜,偶尔吃些公子赏赐的剩饭剩菜,公子我忒冤了。”
凤耀灵又弹了他个暴栗:“看你能哄你家公子开心的份儿上再留你几年。”
书童的脸瞬间又阴转晴,欢喜笑道:“还是公子好。”说完后不忘方才的事:“公子为何从宫里回来一言不发?”
凤耀灵笑意不散,却是轻叹了口气:“愁得,现在差不多辅佐陛下利用张玄真迷惑了苏伯玉,让他看不清楚我的立场,接下来怎么办我还没想好。”
书童赶紧给他揉肩捶背:“公子慢慢想,陛下可还需要你,你不能给倒下了丢了咱凤氏的名声,你要干得好了,说不定未来陛下会爱上你,娶你当后君,继续皇族和凤氏的秦晋之好。”
凤耀灵懒懒瞥了他一眼:“你家公子我的家产一拿出来,天下女子争抢着要嫁给我,不用你担心。”
书童撇撇嘴,嗤笑他:“可惜公子你现在不能往出拿,只能当个穷酸的破落户,而且天下女子没有一个是陛下呀,您不是跟我说过喜欢陛下么?”
凤耀灵又赏了他一个暴栗:“陛下那时还是个小丫头。”
书童闻言眼睛登时泛亮盯着他:“小丫头现在长大了正好,公子你继续喜欢,这正是千里姻缘一线牵,天赐良缘,可千万别放过了,你今年都二十六了,再不结婚怎么对得起凤氏的列祖列宗,你总不能让凤氏到你这里断子绝孙吧。”
凤耀灵笑摇了摇头,展开一张宣纸,提笔蘸墨写起字来,不再理会他。
时间一眨眼到了一个半月后,又是一年春节,商凌月来了商姒帝国整整两年了。每年的正月初一商姒帝国都要举行元日大朝会,是一年之中“皇帝”会见百官规模最大、仪式最为隆重的朝会。
商凌月一早就在含元殿接受皇亲国戚额,文武百官的拜贺,万岁声毕后,她笑道:“诸位爱卿平身。”
新年新气象,众人脸上也都是新年喜悦,商凌月此时却才发现百官之首宰相没有出现,房崇可是从来都不会迟到的,诧异询问众人:“中书令房崇在何处?他今日怎会没来?”
话音落后,殿里众人纷纷转眸看去,这才注意到缺了房崇,谁也不知道房崇为何不来。
商凌月当即转向苏伯玉:“阿兄,你立即派人去看看房爱卿是怎么了?他不会无故旷朝的。”
苏伯玉恭敬领命:“是。”
他刚派了人离开,殿门外骤然就响起急促的脚步声,片刻后进入殿里,来人竟是守卫丹凤门的左卫大将军,他面色紧张普通单膝跪下:“陛下,末将有要事禀报!”
商凌月被他这神色弄得心里咯噔一下:“什么事?”
他声音急促道:“有人禀报在入朝的路上发现了两具无头尸身,皆是心口中箭,有一匹马在旁边,还有燃尽的木屑灰烬。”
商凌月心头不知为何有不好预感:“可派人查看了?”
他急声继续道:“已经重兵包围现场,医博士正在查看,死者情形很明显是阴谋谋杀。”说着顿了顿,犹豫片刻,斟酌犹豫道:“末将看他身上穿的官服有些像是房相的,可不敢断定,赶紧禀报陛下定夺,”
话音落下,众人噤声,纷纷看向房崇本该站立此时却空着的位置,殿里霎时死寂。官服只有一件,能穿宰相服的非他莫属。
凤耀灵和阿史那逻鶻眸色都变了。
商凌月面色大变,房崇恰好今天没来,又恰好凶杀案,心口微慌,强迫自己冷静,她随即对苏伯道玉:“阿兄,你代朕去看看,但愿左卫将军认错了,一旦有了结果立即回报。”
又对左卫将军道:“你立即派人去房相府邸,看房相可在府中。”
“是。”苏伯玉和左卫将军同时领命离开。
站在大臣中的凤耀灵内敛精芒暗注意他的神色,直到他消失在殿门口才收获。
等待中商凌月眉头紧锁,一言不发,死死抿着唇,心口只觉一阵一阵的寒气冒着,不由站起来来来回回在皇台上踱着步子缓解。千万不要是房崇出了事。
本该喜庆热闹的大朝会就这么冷肃,气氛压抑。
半个时辰后终于等到苏伯玉回来,停下步子,见他面色不好,商凌月心彻底沉到了深渊,急忙倾身问:“情况如何?”
苏伯玉弯腰行礼,面有哀沉,艰难道:“是中书令和他的仆人,陛下节哀。”
商凌月如遭当头一棒,僵怔当场,真的是房崇?他昨日还跟她和苏伯玉商量大朝会的事情,他们的计划还没有实施,他还要辅佐她夺权,半晌后她怔怔道:“刚才左卫将军不是说没了头,怎么能认出来是房崇?”
苏伯玉看她乱了分寸,声音哀伤痛心跪在了地上:“臣与房相共事多年,对房相最为熟悉,他身上所穿是宰相服,手形身高胖瘦也是宰相,另去过房府的人回禀,房相一早就离府入朝,衣服都是房夫人亲自打点服侍穿上的,房夫人已经见到尸身认出来了。房相是在入朝时被人谋害于路上。”
商凌月心里的最后一点儿奢望化为乌有,震怒对苏伯玉道:“堂堂一国宰相竟然被人谋杀在上朝的路上,还被砍去了脑袋,此案交由你彻查,立即抓到杀人凶手,朕的宰相,那些贼子竟然敢杀了朕的宰相,朕要把他们碎尸万段。”
苏伯玉沉色领命:“是,臣遵旨。”
满朝文武现下皆有些心有余悸,上朝路上被人杀害,这以后谁还敢上朝呢,有大臣提了出来,商凌月没有办法,苏伯玉直接道:“再抓到杀人凶手前,可派禁卫军护送各位大人上下朝,诸位大人不必惊恐。”
众人的心才安了下来,欢欢喜喜的大朝会就这么在恐怖哀痛中结束,下朝后,苏伯玉立即去了内侍省,对召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