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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部大门的门口,染飞几经徘徊。
在大婚当日,千城这样被宣进宫,他就知道肯定大事不妙,心中甚是担忧,便也跟着进了宫,刑部有他的相识,一打听,也将事情了解了一个大概。
戎马半生,为官几十载,他如何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一颗心乱作一团。
就算他在战场上,只身陷入敌阵,面对敌人百万雄师的时候,都没有这样乱过。
该来的终究要来了吗?
又是踌躇了良久,他才从袖中掏出一封信笺,走到立在门口的侍卫跟前,“烦请将这封信交给三王爷!”
宫中侍卫都识得他,皆对他甚是敬畏,所以,也没有推辞,毫不犹豫地允了,转身进了大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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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堂内
众人许久才从文帝那声“带嫌妇染千叶”中回过神来,齐齐看向大门口,却不见任何来人。
正微微怔愣间,只见一个女子随着两个小太监从偏殿的屏风内走出,款步而来。
女子一袭大红喜袍,如火似血,妖娆似涅槃的凤凰,肌肤胜雪、眉目如画、满头的青丝倾泻了一肩,头顶发髻朱钗叮当,那一刻,众人想到从天而降、羽化的仙女这样的形容。
是她!
真的是她!
染飞染将军的女儿染千叶!
众人错愕。
她也会调制封喉香?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苏墨沉闭了闭眸,眸中是从未有过的慌乱。
苏墨风一瞬不瞬地看着女子,只听到自己的心跳随着她的脚步,一下一下,强烈地撞进耳朵里。
狂乱!
千城两手交握在胸前,缓缓走在众位王爷之间,目光平视,面上没有一丝表情,大红的袍角委地轻曳。
在经过苏墨沉身边的时候,她明显得感觉到他黑眸的目光凝落在她的脸上。
什么意思呢?
她脚步不停,目不斜视,衣袂轻擦间,她甚至感觉到他袍袖微动,似乎想要拉她,却终是忍住。她微微扬了唇角。
一直走到大堂的中间,云蔻的边上,她顿住脚步,缓缓跪拜,“千叶参见皇上!”
文帝黑眸的视线兴味地在她脸上流转,半天才开口,“千叶,染千叶……”
骤然,他笑容一冷,大手一拍椅把,震得木椅一晃,“你好大的胆子!”
众人一惊,冷汗涔涔。
千城心口亦是一撞,不过很快却又镇定下来,边上的云蔻侧首看她,她眼角的虚光看得一清二楚,却只当没看见。
看什么看?
炫耀吗?同情吗?
想要让我顶罪吗?
呵~我染千城早已经不是那个一腔热血往前冲的小金刚!
垂眸一笑,她微微抬起头,“千叶惶恐,不知千叶哪里做得不对,让皇上如此震怒?”
既然不确定他是不是已然知道她是千城,她就只有先装。
或许他只是试探!
众人唏嘘。
文帝唇角的笑意更浓,“昨夜亥时,你在哪里?”
亥时?
她愣了愣,昨夜在云轩阁乱涂乱画的时候,她记得自己看过沙漏,那时正是亥时。
正欲开口说话,却是被一声低醇的男音抢了先,“父皇!”
千城一怔,竟是苏墨沉。
文帝轻抬眼帘,目光从她身上掠开,看向苏墨沉,唇角一勾,“怎么?老四该不会又想说,自己不仅和云蔻在一起,还和千叶在一起吧?”
苏墨沉一时语塞,文帝又继续说道:“朕现在问的是千叶,希望你们不要插言,影响朕断案!”
苏墨沉抿了抿唇,未响。
文帝又转眸看向千城,“说!那时,你在哪里?”
“我在四王爷的云轩阁等他回来!”千城实话实说。
“可有人证明?”
“没有!”
“没有?”文帝冷笑,“那就一切皆有可能!不是吗?”
千城正想反驳,不料他却根本不给她机会,继续沉声发问,“你会封喉香吗?”
“不会!”想了想,她决定撒谎。
“不会?”文帝终于忍不住大笑了起来,仿佛听到了这世上最好笑的笑话一般,肆意狂狷,骤然,笑声戛然而止,凌厉的目光如刀,冷冷地打在她的脸上,声音从喉咙深处迸出,“曾经御香坊最优秀的调香师,不会封喉香,你以为朕那么好糊弄吗?染—千—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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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6】我无话可说
PS:素子先认错:
上一章:十四说:“可是父皇,昨夜亥时,云蔻千真万确跟我们在一起,父皇非要说是她,难道她会分身乏术不成?”
应该是:【难道她会分身术不成?】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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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帝咬牙,一字一顿菌。
染千城?!
千城呼吸一滞,苏墨沉心尖一抖,苏墨风后退了一步,险些没站稳。
他叫她染千城棠!
众人再次错愕!
什么情况?
染千城,千城,难道她是四王爷苏墨沉死去的夫人千城?
这怎么可能?
各个王爷基本上千城和染千叶都认识,却怎么也无法将她们两人划上等号!
一个一个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睛,石化一般。
千城震惊的表情,或者说众人震惊的表情,文帝尽收眼底,他冷佞一笑,“怎么?朕喊错了吗?”
千城抿了唇,未响。
一颗心狂乱!
他果然知道了她是染千城!
一直担心的这一日终究还是来了!
欺君之罪有多大,她当然知道。
她自己倒没有关系,可是染府呢?染府一干人要怎么办?她想都不敢想。
见她半天不说话,文帝以为她不服气,唇角冷冷一勾,“染千城,染飞染将军府三小姐,三年前诈死,诈死后带着人皮面具,以无父无母、孤儿的身份进入御香坊,学习了三年制香,后通过品香会嫁入四王府为夫人,天伦节那夜失踪,然后金蝉脱壳,卸下人皮面具,又回到将军府,后来攻打边国,又借用将军府四小姐染千叶的名字混入军中,当起了右统领……朕可有一处说的是假?”
他凛凛地睨着她,面露冷笑。
所有人震惊,包括苏墨沉,也包括千城自己。
她没想到,这个男人竟然知道得如此详细,让人想不承认都不行!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落在她身上。
她直感觉到如芒在背,喜袍广袖中的手攥了又攥,一颗心噗通噗通狂跳,她提醒自己冷静,冷静,要冷静。
苏墨风拧眉,看向苏墨沉,心急如焚,苏墨沉看看千城,又抬眼看看文帝,眸光敛起,薄唇越抿越紧。
文帝身子往后一倾,靠在楠木大椅上,抬手捏了捏眉心,似是疲惫至极,“说吧!你窃取锦囊是为了谁?”
“我没有!”千城抬起头,反驳,“我没有窃取锦囊!”
“那封喉香……。”
“也不是我下的!”她口气笃定。
“不是你下的?”文帝抬眸哂笑,“所有人都这样说,云蔻是,你也是!但至少她还有人证证明当时她不在现场,可你呢?什么都没有,而且还是一个欺君的大骗子!你让朕如何相信不是你下的?”
什么都没有!
是啊!
千城弯了弯唇,突然觉得心中悲怆苍凉得要命。
她不是第一次发现,她什么都没有,她不是第一次发现,她永远是一个人孤军奋战。
就在她心情低落地思忖着该怎样自救的时候,苏墨沉竟意外地出了声。
“父皇,锦囊是在宫中失窃,而千城在宫外儿臣的府上,所以……”
他的话就顿在那里,但是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千城更是回头怔怔地看着他,这是,这是在替她说话吗?
“所以什么,所以她也没有作案时间?”文帝转眸看向苏墨沉,冷笑,“可别忘了,没有一个人能证明她亥时在四王府里。”
苏墨沉微微拧眉,静默了片刻,又小心翼翼地开口,“她不会武功,如果想离开王府来宫里,王府守门的和宫中守门的也定会知道。”
“不会武功?”文帝嗤笑,“你又了解她多少?她为何易容乔装、为何隐姓埋名?这些你都知道吗?既然可以装无父无母,既然可以装另一张脸,她为何就不能装没有武功?”
全场sao动,众人窃窃私语。
文帝的话还在继续:“如今很明显,窃贼就是她和云蔻中的其中一人,你先帮云蔻做证,如今又替千城开脱,你到底想怎样?你到底想让朕怎么判?”
说到最后,文帝有些激动,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
云蔻轻咬了下唇,看向苏墨沉。
苏墨沉沉默。
千城微微一笑。
文帝冷剜了苏墨沉一眼,“好了,朕在断案,尔等休得再多言!”
说完,又转眸厉看向千城。
“快说,你将锦囊给谁了?”
他骤然锐高了音量,显然已经失了耐心。
可能是因为动了怒,他的话还没说完,就开始猛烈地咳嗽起来。
李公公又连忙上前将水递上。
出乎意料的,这次他没有接,而是大手一挥,直接将茶盏扫落在地上,发出一声令人心悸的脆响,茶水杯屑四溅。
众人一惊,大气不敢出。
“你身后到底是哪一个王爷?你给朕说出来!”
文帝一边咳嗽,满脸涨得通红,一边嘶吼出声,黑眸的目光掠过苏墨鸿、苏墨风、苏墨沉,最后又落在千城身上。
千城兀自苦笑。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我身后哪一个王爷都没有,我要怎样说,皇上才会相信,封喉香不是我下的,锦囊不是我偷的?”
“一个欺君的人根本不配跟人谈信任,你随便怎样说,朕都不会相信这一切不是你所为!”
那还说什么说?
反正已经认定,直接治罪好了。
“既然如此,”千城垂眸,弯唇,“我无话可说!”
什么态度?
文帝拍案而起,正欲发作,话语却是又被一阵猛烈的咳嗽给淹没。
苏墨沉快速看了苏墨风一眼,苏墨风会意,微微点了一下头。
前脚后脚,两人双双上前。
“父皇龙体要紧,反正嫌犯都已到案,容日后再审也不迟。”
“是啊,是啊……”也有一些王爷连忙跟着附和。
李公公亦是上前,躬身轻言道:“皇上,太医嘱咐过,皇上不宜连续操劳,要不……”
文帝咳了半天才止住,想了想,衣袖一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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