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正坐在冷宫的屋檐下,吃着葡萄,吃掉一颗,然后又不顾形象地“啐”一口,将嘴里的葡萄籽吐出老远,不停反复。
千城蹙了蹙眉,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虽是冷宫,但物件什么的还是一应俱全,甚至还有一个老嬷嬷在服侍。
这宫里,如果没有苏墨沉发话,谁敢派给一个冷宫这样的用度待遇?
也是,毕竟让人背黑锅,他多少是内疚的吧?
弯唇笑笑,她拾步准备进去,却是被边上的春兰拉住,“主子,这种地方还是不要进去的好!”
“没事!你在外面等我一下!我很快出来!”千城拍拍她的手,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笑容,便走了进去。
老嬷嬷先看到她,连忙过来行礼,她挥了挥手让退了下去。
西陵雪看到她的时候,有些震惊,坐在躺椅上半天没反应过来。
她喊了一声:“西陵雪。”
女人才怔怔回神,手中装葡萄的瓷盘骤然跌落在地上,一声脆响,瓷屑四溅,紫红色的葡萄滚得满地都是。
染千城!
女人骤然“嗷”的一声从躺椅上起来,冲到她的面前,伸手抓住她的衣领。
千城一惊,以为她要掐她颈脖,没有,她只是拉着她的衣服摇晃,眸色猩红:“你这个妖女,你这个狐狸精,都是你将本宫害成这个样子,本宫没有给你下药,本宫没有……。是你故意陷害本宫,你想坐皇后的位子,是不是?是不是?”
千城皱眉,将她的手狠狠挥开,转身往外走。
本来,她还想着,跟她好好谈一谈,如果可以,她想让苏墨沉放了她。
现在看来,她还在执迷不悟。
西陵雪在这里关了半年多,每日都在痛和恨中度过,终于让她看见仇人,她如何会善罢甘休,眼见着千城转身就走,她疾步追上来,拉过千城,扬手便是一巴掌。
“啪”的一声,清脆响亮,似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惊得里屋的嬷嬷和外面的春兰都听到了动静,冲了过来。
而千城脸上,此时已经多了五个清晰绯红的指痕。
“主子…。。”春兰惊呼,顿时又是心疼又是气愤,准备上前去推西陵雪,却发现眼前明黄一晃,已经有人将西陵雪踹翻在地上。
“千城,你做什么跑到这种地方来?”男人低沉的声音响在头顶,千城已经被人裹入怀中,“疼不疼?”
大手轻轻抬起她的下巴,男人蹙眉看着她,看着她微微红肿的脸,黑眸中绞着疼惜。
千城摇了摇头,抿着唇,转眸看向倒在地上的西陵雪。
此时的她正好倒在散落在地的葡萄上,紫红色的葡萄汁晕染了素色的衣衫,残血一般,触目惊心。
苏墨沉眸色一寒,欲再次上前,却是衣襟被人拉住。
他一愣,看向拉住他衣襟的手,再看向手的主人,沉声道:“她打了你!”
千城微微一笑:“她说她没有下药!”
“你信她?”
“不!我信皇上!”千城抬起头,凝着那个俊美无俦的男人。
【280】可还满意
“不!我信皇上!”千城抬起头,凝着那个俊美无俦的男人。
苏墨沉一怔,黑眸中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等千城想捕捉的时候,却又消失不见,只剩一团玄黑。
他深深睨着她,微微抿着唇,良久都没有开口,似是在纠结,在犹豫,在做着激烈的思想斗争。
千城便笑了,眼中的光华一层一层地剥落,正准备开口说,算了,就蓦地见他侧首睨了一眼倒在地上的西陵雪。
西陵雪同样目光灼灼看着他渖。
她也在等答案吧。
与此同时,千城感觉到自己身子一轻,等意识过来,发现自己已经被男人抱起,驾着轻功离开。
千城只觉得全身力气全无,连说话的力气都无,虚弱又疲惫豪。
她轻轻靠在他的身上,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嗅着熟悉的清檀气息,一颗心一点一点地往下沉。
男人脚步如飞,直接将她抱回到她的清华宫,让她在软椅上坐下。
她看着他,他亦看着她。
彼此的眸子绞在一起,却都没有说话。
最后,还是千城轻轻一笑,率先撇过视线,刚准备起身站起,骤然眼前明黄一晃,男人半蹲在她面前,拉过她的手,“千城,你当真信我?”
千城微微一怔,不意他会突然如此,就又重新看着他,不语。
“是不是我说什么,你都信我?就像我信你一样信我?”
男人又急切地补充了一句,声音暗哑、低沉、又有一丝丝颤抖,他深深地凝进她的水瞳,似乎想要看到她的心底深处。
千城眼睫微微颤了颤,却依旧只是看着他,没有说话,不过,眸中原本剥落的光华似乎又在一点一点燃起。
“是的,药不是西陵雪下的,是云蔻,云蔻才是真正下药之人,你的婢女夏莲不仅是西陵雪的人,也是云蔻的人,她先帮云蔻下药给你破坏了你的脉象,然后,又将你有喜了、孩子却只有一个多月的消息放给了西陵雪,西陵雪是一个沉不住的人,就想着紧早将你扳倒下去,所以才有了让众人去梅园捉奸一事。”
苏墨沉一边说着,一边仔细睨着千城的反应。
没有,千城一丝反应都没有,面色沉静、目光如水,依旧只是淡淡地看着他,听着他继续。
他心中一紧,连忙又接着说道:“我之所以如此处置西陵雪,一来,是因为她确有害你之心,你想,如果那夜梅园与你相会的不是我,而是三哥,众目睽睽,即使我有意护你,可悠悠众口难堵,终究会落人口实;二来……。。”
他顿了顿,又看了看她平静的脸色,继续,“二来,废除她是迟早的事,原本我就是打算在梅园那一夜将她废除,因为那夜天时地利人和,该在的、不该在的都在,所有的证据都指向她,虽然那时我已经知道始作俑者不是她,但是我还是不愿意放弃这个废除她的好机会,她是东墨的公主,处理不当就会招来两国战争,只有罪名成立、证据确凿、又有众多的人见证才可以名正言顺,所以,当云蔻让夏莲出来揽下罪责,将责任全部推给西陵雪的时候,我就将计就计了,废了西陵雪、处死了夏莲。因为那个后位,我想给的人只有你,当然,我知道你不在乎,但是,我就是这样想的,我希望站在我身边、离我最近、同我比肩、齐看天下的人是你,只能是你……”
他一口气说完,千城依旧面无表情,秋水淡淡地睨着他,似乎还在等着他继续。
抿了抿唇,他又道:“至于云蔻,我没有处置她,一点是因为当时既然处置了西岭雪,必不能同时处置她,西岭雪本就大喊冤枉,如果云蔻这边再有事,必定让人生疑;另外……”
他顿了顿,又看了看千城,似乎在鼓着勇气,“另外,云蔻这些年也对我有恩,她原本是个善良的女子,能有如此之举,也是因为我的心不在她那里,她被嫉恨蒙蔽了眼睛。”
苏墨沉几不可闻地叹出一口气,“终究是我害了她。虽然,我没有处置她,但是,我已经跟她将话说得很清楚,她要的我给不了,她接下来的路我让她自己选择。”
“千城,事实就是这样,你信我吗?”
他静静地睨着千城,等待着她的回应。
谁也不知道他此时的心情,那种释然、忐忑、又期待的心情。
其实,他一直在纠结要不要告诉她真相。
他怕,他怕啊,他怕一旦告诉她,她想着伤害她和孩子的人被他就这样放过了,她会原谅他吗?可是,如果不告诉,哪一天她自己知道了真相,不是更加不能原谅他了吗?
所以,他很矛盾,直到方才在冷宫,她灼灼地凝着他,说她信他,他终于下定决心,跟她坦白一切,他不能再赌了,他已经没有输的资本了。
可是,她是什么表情?
平静的?清冷的?凉薄的?
听他说了那么多,她竟是没有一丝反应,就好像他方才是对别人说的,连眼波都没有起伏一下。
“你不信?”他抬手捧起千城的脸。
千城抿着唇,别过。
蓦地,他便笑了,缓缓起身站起。
许是蹲得太久,脚有些麻的缘故,脚下一软,后退了两步,他微微摇着头,看着她,眼神沉痛寂寥,“经历了那么多,我还以为你也像我信你一样信我,原来不过是我一厢情愿的自以为是。”
“那日在刑部,三哥拿出你进御香坊之前写给他的信,我虽然心痛,但我告诉自己要信你;那日你前脚走出黑煞门总舵,后脚黑煞门总舵就被灭门,所有人说是你,我还是信你;就算你的脉象显示有喜一个多月,而这三个月你都跟三哥在一起,我依旧坚定不移的信你,终究……”
苏墨沉眸色蓦然深沉,上前,手指勾起她尖尖的下巴,“终究,我信你如斯,你却对我连基本的信任都没有吗?”
他语气渐厉,手中也不觉一重,千城原本脸颊被西陵雪那一巴掌扇得正火烧火燎的疼,如今下巴又被他一捏,便不自觉地蹙了蹙眉,却依旧没有说话。
苏墨沉冷笑一声,放开了她,“好!就当我没说,就当我活该!谁让我曾经那样对你,如今的我也就是咎由自取!”
他猛然转身,甚至带翻了边上的一个矮木几,上面放着两本平日千城看的书,跌落在他的脚边,他抬起一脚,踢得老远,一拂袍袖,径直往外走。
女子挑了挑眉,某人似乎很生气呢!
苏墨沉冷凝着脸,往外走,陡然身后传来“扑哧”一声轻笑,他一愣,刚准备回头,背上蓦地一重,女子纤细的手臂已经缠上他的腰,有人自身后抱住了他。
如同瞬间被一团火焰击中,他一震,僵直了身子,有些难以置信。
千城将脸埋在他厚实的背心,微微扬着唇角,“苏墨沉,你知道吗?方才在冷宫回清华宫的路上,我不停地跟自己说,如果,今日你不跟我说实话,不告诉我实情,我们之间就完了。”
苏墨沉心中微微震荡,已经明白了过来,抓住环在自己腰间的小手,回身看着她:“那结果呢?可还满意?”
千城看着他依旧还有些黑沉的脸,抿嘴一乐,将脸埋进他的胸膛,“勉强及格!”
及格?
“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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