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雾霭已经完全消散了,银色的月光照耀着静静流淌的南河。河面没有一条船只,甚至看不见一丝微波,河心河岸,到处是一片宁静。
就在这一派安详之中,左三队的士兵们沿着南河边向前一路疾行。他们的任务有两个:首先要赶到金军败兵前面去,展开队形,一个不漏的拦住这些败兵,如果能做到这一点,那么至少可以争取到几个时辰的宝贵时间。纵使敌军主力要和他们的右路军联系,只要不是紧急事件,也只会是早晨才出发,也就是说,只要金军右路军不报告,至少在早晨之前,金军主力发现右路军被击败的可能性是很小的;其次是在金军主力侧翼布防,等待汉军主力到达时发起攻击。
四更时间,左三队的士兵们带着满身汗水抵达距主力金军大营约五里处。这是一场长途赛跑,金军左路军大营与金军主力大营相距二十五里,左三队汉军全速冲过金军败兵,抢先抵达了攻击阵地。他们身后十里,也就是距金军主力大营十五里处,花荣带着一个千人队已经横向展开,拦截金军败兵。
“全体休息!”马超发令。
扑嗵扑嗵之声不绝于耳,数千汉军士兵纷纷就地坐倒,甚至多有原地躺下者。这一晚实在太刺激了,而且接下来要攻击二十五万之众的金军,那就更刺激了,但在玩儿这个心跳之前,的确需要休息一下。
此时已将四更天,正是人们睡的最熟的时候,不远处的南河哗哗的流淌着,轻柔而有规律的流水声更是催人入睡,但在这里,数千汉军士兵却正自流着汗喘息着,只等一声令下,就投入战斗。
四更一刻左右,远处传来急促的马蹄声,那马已经跑到了极限,但马上的人却毫不留情的用力鞭打着,离汉军队伍约二十丈左右,那马再也跑不动了,一声轻嘶一头栽倒在地,把马上的人甩了出去。那人直飞出丈许跌落在地,在地上连连打了几个滚翻身跳起,放开脚步一路狂奔,直冲汉军而来。
“是白参将!”有士兵惊呼。
马超和卫青双双抢到前面,只见白不信额头上又是汗水又是血水,原来方才那一摔已经把他的头盔摔飞,脑袋撞出了血,但他全然不顾,疯了一样冲到马超面前急声说道:“吴将军已尽起全军来攻,离此十里,只等马将军的信号了!”
马超喜形于色,当既下令:“全军整队,准备出击!”
扑嗵一声,白不信重重摔倒在地。他这一路狂奔,实在是支撑不住了。
马超和卫青同时吃了一惊,马超急令将白不信扶到后面去休息,不得参与接下来的作战。
天空微微有些发白了,汉军士兵们纷纷站起,原地活动着疲惫已极的身体,各都统、百夫长们急急整队,准备攻击。
马超一拉卫青,两人走到一边。马超低声说道:“吴将军虽然到了,但石迁却没有消息,万一大司马。。。。。。”
他是在担心,万一大司马不同意主力军出动,或者出动的慢了,只怕事情不好办。
卫青微微一笑:“两个时辰前,我们以不足万人击杀敌军四万,是以一敌四,现在吴将军手里有四万人,加上我们,近五万人,敌军二十五万,以一敌五,也差不太多。”
马超想了想,慢慢点点头。他心里仍是多少有些担心,但事已至此,担心也是没用的。
卫青见马超仍不放心,低声说道:“世上从无百战百胜之将,战争需要的就是冒险。”
“不错!”马超浓眉一扬,豪气顿起,他翻身上马,手一挥,数千汉军向金军大营静静的开进。
将近金军大营东门,汉军队列开始变得散乱,队中扬起了残破的金军大旗。金军营中值勤官突然看到数千散乱的士兵打着金军旗号而至,心中吃惊,一面飞报总指挥,一面大声喝问。但汉军中无人会金人语言,只能晃着旗帜乱叫。值勤官不问明白哪肯轻易开门,只是在敌楼上连声喝问。
卫青眼见骗不开营门,正要建议马超下令强攻,突然间汉军队伍中一个满身血污、身穿金军服装的人排众而出,对着敌楼上的金军值勤官大声叫骂,居然用的是十分纯正的金人语言。
卫青在马上一晃,眼泪差点流下来。这是那会说金人语言的四兄弟中的老大!他居然幸运的活了下来,而且还一路跟着杀到这里,实在是侥天之幸。
值勤官一听自己部族的语言,终于相信了,听得对方说是右路军败兵,而且后面数万汉军正在追来,看下面人众打的旗号也是右路军的旗号,心中也是发急,生怕如果再不开门就把这数千战友都生生送给汉人了,那时不但于心有愧,他自己也会因此被砍头,急忙下令开门。
大门吱嘎作响,终于被骗开了。只见一将纵马而前,一下子撞翻了门边的金军士兵,双手舞起两根大的异乎寻常的狼牙棒,转眼间已经杀入门内,正是陈庆之。
“杀啊~~~~”汉军士兵放声怒吼,纷纷杀入,刘七带着百十人一进门就到处放火,一时间金军营中大乱。
“擂鼓!”马超下令。
鼓声大起,汉军士兵声威大震,直入金军大营内,纵横冲杀。与此同时,左前方火光骤起,数万汉军全速冲来,正是吴明所带的四万左路军士兵。
卫青没有跟随士兵杀进营去,他纵马上前,一把抓住那四兄弟的老大,不由分说抗着他一路返回营外,把他往地上一扔,厉声喝道:“去照顾白参将!白参将如有一丝差池,唯你是问!”
那老大呆了好一会儿才明白卫青的意思,不由感激的冲着卫青一笑,点头称是。
卫青心中不由感叹。
究竟是谁应当感谢谁?四兄弟捐躯赴死,一人幸存,他把这幸存者从战场上拉下来,对方居然要感谢他,但是,究竟是谁,为了什么要让这些大好男儿死在战场之上?为什么要让他们的爹娘、妻子哀哀痛哭?卫青想不下去了,他一带马,打算向金军大营直冲过去,以剑来发泄自己的怒火。
号角声大起!前方数里,火把成片现出,遍地里星星点点全是火光,鼓声擂的震天动地,一听就是汉军的催阵鼓。只见无数火光快速向前移动着,目力所及之处全是火把。人喊、马嘶、刀枪并举,好一派壮观景象!卫青兴奋的大叫一声汉军中路军到了!二十万大军,声势就是这样惊人!
身后,蹄声如雷,左路军的骑兵已经抵达,他们片刻不停,直冲金军大营,卫青置身在数千汉军铁骑之中,只见尘土飞扬,满马铁甲,铿锵作响。
正文 第九十四章 死地
卫青勒住战马,不想硬生生挤进这铁骑洪流之中,他胯下的战马好象感觉到了同伴的召唤,焦急不安的用蹄子刨着地面,想跟随着同伴一起飞奔。
卫青轻轻拍打着马的脖子让它安静下来,现在已经不需要他来拼命了,他要看一看,哪里是最需要他的地方。
他游目四顾,左侧,一个万人队已经抵达金军的大营南门,正自架梯强攻,以便从几个方向同时攻击。看旗号那是左一队。金军营中正乱,敌楼上防守的力量不多,但汉军要攀梯而上,攻击起来也是比较吃力。
卫青伸手摸了摸赤霄剑。自得此剑,还没有机会让它一展神威,金军营门虽厚,只怕也挡不住此剑,加上有左一队的掩护,他完全可能强行劈开金军的营门。
“驾!”他催马前行,打算去帮左一队。
卫青才走了没多远,忽然间一片欢呼声,南营门缓缓拉开,一员汉军战将在门内向外招手,却正是李广。
原来马超率军进营,听得四下里鼓声大起,南门处正自交锋,当下命令李广率军攻往南门,金军营内此时一片混乱,兵找不到将,将找不到兵,哪里能有效指挥作战,李广一路血战冲到南门边,硬生生打开了南门。左一队士兵大声欢呼着纷纷抢进门去。
远处,连续几声惊天巨响,跟着如天崩地裂般一声大响,金军西门被中路军用攻城车硬生生撞塌了,无数汉军士兵如潮水般一涌而入,金军大营内火光冲天,鬼哭狼嚎,这一战已经不再是作战,而是完完全全的屠杀。汉军士兵拥挤着从三个营门冲入,争先恐后的去屠杀金军。
卫青突然勒住缰绳,转过头去。
他不是不高兴于这一战的大胜,但他的确不忍去看那些在绝望中哀嚎的金军士兵。
自参军以来,他已经见过了太多的血腥,太多的死亡。但他并没有因为见的太多而对此麻木,相反,他越来越怕见到血,怕看到尸体。有好几次,他梦到一片又一片的荒坟,坟前是无数纸钱漫空飞舞,纸钱下,孤儿寡母一身白衣孝服,伏地而哭。
每当梦到这里他都会吓醒,吓的他满身冷汗,坐卧不宁。
那些本是在大草原上游牧放歌,纵情于蓝天白云之下的金国牧人,为什么要到这里来送死?这大片的耕地不是他们所要的,而汉人也同样对大草原下逐水草而居的帐篷不感兴趣,为什么就不能和平相处、相安无事?你们流血牺牲,风餐露宿,究竟是为了什么?难道是为了在河川纵横的耕地上放牧吗?或者为了帮你们的贵族们多抢一点财宝?你们能因此得到些什么?为此而付出生命,究竟值得不值得?
他想不通,这么简单的问题,难道这些金人真的就不明白吗?或者虽然明白也要去做?
他希望有空能回一次家,好好请教一下父亲,这个问题已经纠缠在他心中好久了,他实在无法理解。
金军大营的北门突然敞开,金军败兵就好象是从营内直喷出来的,疯狂的向外逃窜,这些败兵一旦摔倒就休想再站起来,无数人会立刻从他身上踩过去,不管脚下是人是土,是活是死。
然而金军现在是背河安营,东西南三面都被汉军所围,北门外唯一的逃命之路就是渡过南河逃往河北岸,问题是,金军的船舶本就不多,又只有一少半留在南岸,其他大部都在北岸,这一来能用来渡河逃命的船就更少了,金军士兵们你争我夺,纷纷抢着上船。人多船少,孔武有力者抢上,力气较弱者纷纷落水,只听叮当之声不绝,金军士兵为抢上船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