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分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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差分机- 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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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会再听你的命令了,将军。你剥夺的东西已经太多。你抢走了我们的财产,山姆。现在都放在哪儿了,那些国库的钱都在哪里?”

“游击队员啊,”豪斯顿说着,声音变得极度耐心而真诚,“你被他们骗了,我知道是谁派你来的,我也知道他们对我所造的流言和诽谤,但我可以向你发誓,我什么都没有偷过——那些钱根本就是我应得的,是得克萨斯流亡政府委托我保管的。”

“你出卖了整个得克萨斯,用来换取英国人的金钱。”游击队员说,“我们需要那笔钱,用来购买大炮和食品。我们的人民在忍饥挨饿,敌人在屠杀我们的同胞。”他停顿了一下,“而你,却想去帮助我们的敌人。”

“游击队员啊,小小的得克萨斯对抗不了主宰整个世界的强权。我知道得克萨斯的情况很糟,我的心也在为我的国家承受着煎熬,但是你要知道,除非我重返国内,主宰时局,否则得克萨斯就难以重建和平。”

“你把钱全都花光了,对吗?”游击队员问道,“我刚才找过,反正这里没有。你把乡间别墅都卖掉了……钱都被你挥霍光了,用来召妓,酗酒,看什么外国人的古怪戏剧表演。而现在,你要打算带一支墨西哥军队回到得克萨斯。你是个无耻的贼,不可救药的酒鬼,可耻的叛徒!”

“浑蛋!”豪斯顿怒吼着,双手扯开胸前的衣服。“你不过就是个胆小如鼠的刺客,满嘴胡言的杂种。如果你以为自己有胆量杀害你的祖国之父,那就瞄准我的心脏开枪。”他用拇指点了点自己的胸膛。

“这是为得克萨斯人报仇!”

袖珍手枪喷射出橙色火焰,火焰的边缘微呈蓝色。豪斯顿中枪后向后倒去,他重重地摔倒在地上,游击队员猛扑上前,蹲身把枪口抵在他厚厚的豹皮马夹上,一声枪响,正中豪斯顿前胸,随后又是一枪,然后,脆弱的扳机在游击队员手中破裂。

游击队员把米克的枪丢在一边。豪斯顿四肢张开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豹皮马甲开始泛红。

另外一个房间传来带着睡意的呼叫声。得克萨斯人抓起豪斯顿的手杖,用力敲破窗户,碎裂的玻璃掉落在楼下路面上,随后窗棂也被敲断,然后那人开始向外挤。有一个瞬间,冰冷的寒风吹动他的长外衣,在恍惚中的西比尔看来,这像她最初看到他的样子:他像一只巨大的黑色乌鸦,现在已经做好了起飞的准备。

他纵身一跃,消失在视野中。这个终结了豪斯顿将军生命的人,戈利亚德冤魂的复仇天使,就这样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留下她一个人在死寂的房间里,面对越来越难以承受的恐惧。他的消失好像打破了一层魔咒,西比尔开始向前爬,也不知道自己想去哪儿,肥大的长裙残忍地妨碍着她,但当时她却并无感觉,就好像四肢都在自作主张行动一样。那根粗大的手杖躺在地板上,但是手杖头上那只镀金的铜乌鸦却已经脱落。

豪斯顿在呻吟。

“请你别再出声好吗?”西比尔说,“你已经死了。”

“你……是谁?”他咳嗽着问。

地板上到处都是散落的玻璃碴,在她手掌下刺痛着她。不,那些东西很亮,就像碎玻璃一样。现在她发现,那根手杖是中空的,其中所藏的棉布,已经有一部分露了出来,里面还有更多的小石头,很亮——难怪那么亮——那全都是钻石。她用手把这些钻石堆在一起,用棉布包起来,塞进自己胸衣里两个Ru房中间的地方。

这时她转身朝向豪斯顿。他仰面朝天躺着,西比尔惊奇地看着鲜血沿着他的肋部渗出。“帮帮我,”豪斯顿呻吟着,“我觉得很难呼吸。”他撕扯着马甲纽扣。纽扣被扯开了,精致的内兜露了出来,内兜里塞着厚厚的几沓纸片:那是有很多孔的卡片,用棕黄|色胶带捆扎在一起,而现在,那复杂的小孔肯定被子弹破坏了不少……到处都是血,看来至少有一颗子弹真的打中了他。

西比尔站起身,轻飘飘地向门口走去。路过衣柜旁边那片红色时,她的脚底有些打滑。低头看时,发现地上有一个上等摩洛哥羊皮做成的名片夹,里面有几张票,夹在厚实的镀镍夹子里。她弯腰把皮夹捡了起来。

“扶我起来。”豪斯顿命令着,他的声音听着强壮了一些,显得又急又气,“我的手杖哪儿去了?拉德利死哪儿去了?”

她觉得脚底的地面起伏不定,就像巨浪中的船甲板。但她还是走到了门口,打开门,并走了出去,又回手把门关上。她像个贵族女孩一样,袅袅婷婷地走在过道上,煤气灯照亮了她的前程,这里,本来就是格兰德酒店最尊贵的一段走廊。

东南铁路公司的伦敦桥车站由钢铁和玻璃组成,很大,穿堂风很强。贵格派教徒在一排排的长凳之间穿行,向休息的旅客发放宣传册。穿红色军装的爱尔兰士兵整夜在红灯区鬼混,眼珠熬得通红,此刻正凶巴巴地瞪着面前走过的平头传教士。法国旅客似乎都愿意带几个菠萝回家,那是伦敦港才有的外国水果。甚至坐在西比尔对面的小个子——一个胖胖的女演员,也带了一个大菠萝,菠萝绿色的穗儿从她脚边的篮子里冒了出来。

火车驶过伯蒙德,外面的街道逐渐变得狭窄起来,新建的红顶砖房越来越多。接着是垃圾堆、市场花园、荒地,然后又是一段隧道。

黑暗中弥漫着一股火药味。

西比尔闭上了眼睛。

当她再次睁开眼,窗外已是夕阳下的旷野,乌鸦拍打着翅膀在空中飞。路边的电报线好像都活络了起来,模糊的线条在线杆之间起起伏伏。它们在风中飘舞,陪伴她到法国去。

这张照片是安全总局公共道德事务部的人用银版照相设备秘密拍摄的,时间是1855年1月30日。地点是梅尔舍布大道四号。照片里有一名年轻女子,坐在玛德莲咖啡馆门廊里的一张桌子上,她独自坐着,面前放着一把瓷茶壶和一个杯子。如果您仔细观察这张照片,可以发现很多细节:发带、衣褶、围巾、手套、耳环,漂亮的软帽。女人的装束都是法国货,崭新,而且品质上乘。由于曝光时间过度,她的面容有一点模糊,不过明显可以看出她有些心不在焉,好像在想心事。

如果仔细观察照片背景,还可以看到梅尔舍布大道三号,那是位于街对面的南大西洋海运公司。这家公司的橱窗里摆着一个巨大的船只模型,那是一艘往来美洲殖民地的法国海船,有三根烟囱。背景里有一个看不清面目的老人,明显是被偶然拍进来的,他好像在专心打量那艘船,所以他那高大的身形才在巴黎城街道上奔忙来去的人群中凸显了出来。他有点秃顶,肩膀松垮,全身的力量都靠在一根藤条手杖上,手杖明显是便宜货色。他并没有意识到,那位女士就坐在距他很近的地方,而对方同样没有注意到他。

她是西比尔·杰拉德。

他是塞缪尔·豪斯顿。

终其一生,两人再没有见面。



戈利亚德是美国得克萨斯州的一座城市。1836年8月,得克萨斯共和国三百多名战俘被墨西哥军方集体屠杀。“戈利亚德天使”是指弗朗西斯卡·阿瓦雷兹,一位生平难以考证的女士。她是一位墨西哥军官的妻子,在屠杀期间,她先后保护了一百多位战俘免受屠戮,因而被后人称作“戈利亚德天使”。本书中的得克萨斯共和国到1855年还存在(历史上该国于1846年并入美国),除此之外,本书在历史事件和人物方面也有很多虚构之处。——译者注(本书均为译者注)

酒店名为“Grand’s Hotel”,在小说中是一间非常高档的酒店。酒店所在的皮卡迪利广场数百年来也一直是伦敦最繁华的区域之一。

Winterhalter,这个名字有“抵御寒冬”的双关意,暗示此人的个性比较善良。

Dollymopp,是维多利亚时代英国Se情业的行话,通常指经验不足。收费不高的下层妓女。她们会自己上街与嫖客讨价还价,有时会同时接待很多男性。

Bow Street,伦敦警察刑事分局旧址,侦探小说中“苏格兰场”的前身。

卢德派,意指反对蒸汽时代工业化和计算机文明的平民派别。内德·卢德派,他们要求推翻工业寡头和贵族的统治,实现底层民众的政治权益和经济诉求。

英国伦敦东部一个居住区,也有意译作“白教堂”区的。十九世纪,这里是著名的贫民窟,有大批妓女居住,也是著名的“开膛手杰克”出没的地方。

苏荷,指伦敦一个艺术创作活动非常活跃的区域。

圣哈辛托(San Jacinto),美国南部一条河的名称,内战时期曾引发外交争端的一艘美国战船也以此命名。

也被称作皮蒂考特巷市场,始建于1750年,是伦敦比较物美价廉的市场之一,十九世纪曾是小偷集中销赃的地方。

历史上,得克萨斯共和国(也称为孤星共和国)作为一个独立主权国家,存在于1836年3月2日至1846年2月19日。南邻墨西哥共和国,东部和东北部与美国路易斯安那州和阿肯色州接壤。领土涵盖了当前美国的俄克拉荷马州、堪萨斯州。科罗拉多州、怀俄明州和新墨西哥州部分区域。该国于1836年脱离墨西哥独立,它与美国的边境线,依据美国和西班牙1819年的双边条约划定。但是其南部和西部与墨西哥一直存在边界争议。在1846年得克萨斯并人美国之后,领土争端最终导致了墨西哥与美国之间的战争(18461847年)。最终美国获胜,赢得大片领土。本书中,由于英国人从中作梗,导致美国不仅没能吞并得克萨斯,原有领土也提前分裂为南北两半,并爆发内战。参照书中情节和正文之前所附的地图,当时的美国有四个独立的政权(南方、北方。得克萨斯,加利福尼亚),还包括大片属于其他国家(法国、俄国)或尚未充分开发的领土(中北部地区)。书中把墨西哥写成法国殖民地,而历史上这一时期的墨西哥已经脱离西班牙,建立独立共和国。只有在美国内战期间一度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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