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分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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差分机- 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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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通知我——现在您已经知道了,与您为敌的的确是血债累累的女杀手,可事实证明,您好像并不喜欢跟别人分享您的发现。”

马洛里无言以对。

“这根本就不是普通警察管得了的事情,”奥利芬特说,“我早就跟您说过,您需要特别保护。而现在,恐怕我必须要求您接受了。”

“真烦!”马洛里嘟嚷着。

“我有非常合适的人选,埃比尼泽·弗雷泽探员,隶属于弓街警局特别行动部。我是说极为特别的分部,所以这件事您不能到处张扬。不过您会发现,弗雷泽探员是个非常精干、宽厚,而且可靠的人。噢,对了,他更喜欢别人叫他弗雷泽先生。把您交给他,我就会完全放心——您都不知道,这将给我减轻多大的压力。”

后院传来关门声。然后是脚步声,刮擦声,叮当声,还有其他一些奇特的说话声。布莱斯随后出现。

“我的钟表!”马洛里大喊道,“谢天谢地!”

“我们在一堵墙的上面找到了它,用碎砖头支着,藏得很严实。”布莱斯说着,把钟表匣放下,“完好无损。我想一定是匪徒把这东西藏在那里,准备回头再悄悄取走的,先生。”

奥利芬特点点头,扬起眉毛瞥了一眼马洛里。“干得好,布莱斯。”

“先生,我们在旁边还发现了这个。”布莱斯取出一顶瘪瘪的圆顶礼帽。

“是那个坏蛋的。”马洛里说。装咳嗽的绅士所戴的帽子已经被满地的臭尿浸透了,可是大家都觉得这个细节还是无视为妙。

“很抱歉没能找回您自己的帽子,先生,”布莱斯说,“也许被哪个街头流浪汉给取走了。”

奥利芬特略微有些不太情愿地检查了那顶毁掉的圆顶礼帽,翻来覆去里外打量,还把缝合线翻开来看。“没有帽商的标记。”

马洛里扫了一眼,说:“这是机器制作的货色,我估计是莫塞斯父子公司的产品,大约两年前买的。”

“嗯,”奥利芬特眨眨眼睛,“我觉得,这件证据可以排除袭击者来自国外的可能性。对方一定久居伦敦,使用廉价的望加锡生发油,可见头脑还算灵活,有点儿手段。布莱斯,把这个扔了吧。”

“遵命,先生。”布莱斯转身出去。

马洛里非常满意地抚摸着钟表匣说:“您家的布莱斯先生可是帮了我的大忙了。如果我给他一笔赏钱,您认为他会拒绝吗?”

“绝对会。”奥利芬特说。

马洛里知道,自己又一次出了丑。他咬了咬牙,又问:“那么您的客人呢?可否允许我向他们表达一下谢意?”

奥利芬特满不在乎地笑着说:“有何不可?!”

他引着马洛里进入餐厅,奥利芬特的红木餐桌桌腿儿都被拆掉了,光溜溜的桌面支撑在华丽的浮雕上,距离地面只有几英寸距离。桌边坐着五个亚洲人,带着浓郁的异国威严,盘腿席地而坐。这五个人面容沉静,脚上只穿着袜子,身披睡衣一样的萨维尔街特制宽袍。所有人都戴着高高的丝绸圆帽,帽檐拉得很低,遮住了大部分头发。他们的头发都呈深黑色,剪得极短。

他们中间还有一个女人,跪在桌子尽头。她的表情就像面具,长着丝绸一样顺滑的浓密长发。这女人穿着式样奇特的艳丽民族服装,上面画满了燕子和枫叶的图案。

“给您介绍一下,这位是爱德华·马洛里。”奥利芬特说里。那几名男子起身的姿势非常典雅,他们身体略略后仰,把一只脚伸向背后,然后突然一下子就站了起来,腿脚灵便,堪比芭蕾舞演员。

“这几位先生是日本天皇陛下的臣民,”奥利芬特说,“他们分别是松木弘安先生,森有礼先生,福泽谕吉先生,长泽鼎先生,以及鲛岛尚信先生。”介绍到自己的时候,这几位男子都只分别鞠躬致礼。

奥利芬特并没有介绍那位女子,那女人也不动声色,始终面无表情地坐着,就好像对英国人的注视有些反感似的。马洛里感觉此事还是不提为妙,也最好不要盯着她看。于是他转向奥利芬特,说道:“他们是日本人吧?你会说他们的语言吗?”

“只会一点寒暄的话。”

“可否麻烦您感谢他们,如此勇猛地帮我取回了我的钟表。”

“马洛里博士,我们听得懂您的话。”一位日本人说道,马洛里早已忘记了他们那些古怪的姓名,恍惚记得这家伙是那个叫做福泽什么的。“我们非常荣幸,可以为劳伦斯·奥利芬特先生的英国朋友帮忙,敝国上下都对奥利芬特先生深怀感激。”福泽先生再次深鞠一躬。

马洛里更加尴尬,忙说:“非常感谢您的热情回应,先生。我得说,您真是一位谈吐优雅、谦恭有礼的绅士。我本人不是外交官,不过我的确想对诸位表达真诚的感谢。非常感谢大家……”

几个日本人凑在一起,悄声交换着意见,然后福泽说道:“我希望您在遭遇野蛮外族袭击的事件中,身为不列颠臣民的贵体并未严重受伤。”

“伤得的确不重。”马洛里说。

“我们没遇见您的敌人,周围也没有见到野蛮或者暴力的人。”福泽先生语调平和,但是那犀利的眼神却让马洛里觉得,如果福泽和他的同伴们真的遇上了那两个暴徒,就绝不会放过他们。整体看来,这些日本人有一种高贵的学者气质,其中两个人戴着无框眼镜,另一个佩戴单片眼镜和黄手套,但与此同时,这些人又年轻、灵巧、强壮。圆顶礼帽戴在他们头上,简直就像维京战士的战盔一样。

奥利芬特突然长腿一屈,坐在了桌子尽头。马洛里也跟着坐下,下蹲时膝盖骨啪啪地响了几声。几位日本人也随后坐下,很快就又恢复了刚才那种威严的坐姿,而那个女人始终一动不动。

“在当前情况下,”奥利芬特笑道,“天气如此炎热,我们又刚刚为了打击帝国的敌人,经历了一次辛苦的巡行——理当好好放松一下。”他从桌边取过一盏铜铃摇了几下,“那么,我们就都不要那么严肃了,好吗?您要喝点儿什么呢?”

日本人又开了个小会,一个个瞪大了眼睛,高兴地连连点头,不时发出尖细的赞同声。“乌苏基……”他们说。

“威士忌,这个选择真是棒极了。”奥利芬特说。

布莱斯稍后来到,推了一小车的酒瓶。“先生,我们的冰块不多了。”

“为什么,布莱斯?”

“卖冰的人说什么也不肯多卖一些给厨师。自从上周以来,冰价已经上涨了不止三倍。”

“那算了吧,反正冰块也装不到娃娃的酒瓶里去。”奥利芬特轻声说,就好像他这句莫名其妙的话完全没问题似的,“现在,马洛里博士,您可要注意看了。这位松木弘安先生一直非常热衷于研究日本萨摩地区的高超技艺。他刚才正在向我们展示日本工艺技术创造的奇迹之一。松木先生,您刚才说那位艺人叫什么来着?”

“她是由细川家族的传人们制作的,”松木先生鞠了个躬,回答说,“我们的主人——萨摩大名——特别订购了这件作品。”

“那就请松木先生给我们上酒吧,布莱斯。”奥利芬特说。布莱斯把一瓶威士忌递给松木。松木先生开始往日本女人右侧的雅致瓷壶里添酒。那女人还是一动也不动。马洛里开始怀疑她是不是病了,或者身体瘫痪了。然后,松木先生把酒壶塞进那女人的右手,女人身体上传来尖细的木料咔嗒声。松木随之取出一把镀金的扳手,把那东西插入“女人”背后,开始拧紧。松木面无表情,女人身体里传来发条上紧的声音。

“原来她是个人偶!”马洛里忍不住脱口叫道。

“其实,她更像是牵线木偶,”奥利芬特说,“正式的名称,我记得是‘自动机关人’。”

马洛里长出一口气,说道:“我明白了,就跟雅格特德罗兹自动玩具一个性质,或者接近于沃康松著名的机关鸭,不是吗?”他笑起来。现在似乎一眼就能看出,那张半掩在发髻后面的面具一样的面孔,实际上是刷过油漆的木料而已。“我一定是被那两个家伙打得有点傻了。不过,天哪,这东西真的很神奇。”

“她头上的假发都是一根一根手工接上去的。”奥利芬特说,“这是一份皇室礼品,是送给我们不列颠帝国女王的。我估计亲王们可能也会特别喜欢她,尤其是年轻的阿尔弗雷德王子。”

自动机关人开始倒酒,她衣袖里臂肘处暗藏机关,手腕上也有铰合部。她倒酒的时候,会发出轻柔的皮带传送声和细小的木料咔嗒声。“她的动作很像差分机控制下的莫斯利车床,”马洛里评价说,“他们是在车床启发下做出这种东西的吗?”

“不,她完全是本土技术的产物。”奥利芬特说。松木先生此时正在给在座的人传送一杯杯的威士忌酒。“她的体内没有一点金属,完全采用竹子、辫起来的马鬃和弹性鲸鱼骨制作。日本掌握这种人偶的制作技能已经多年,他们管这种东西叫做‘机巧俑人’。”

马洛里嘬了一口威士忌,是纯正的苏格兰麦芽口味。喝过奥利芬特的白兰地之后,他已经有点微醺,此刻再看到这个会倒酒的自动小人儿,他更加觉得自己像是闯进了圣诞节童话剧的世界里。“她会走路吗?”马洛里问,“能不能吹笛子?有没有其他的这类本事?”

“都不会,她只能倒酒。”奥利芬特说,“不过左右手都能倒。”马洛里发觉,那几个日本人都在紧紧盯着他。这个人偶对他们而言毫无特异之处。他们只是想知道,他,作为一个英国人,对她会给出何种评价。他们想知道,他会不会觉得很神奇。

“人偶很不错,”他脱口而出,“尤其是考虑到,她出自亚洲这么个蛮荒地带。”

“日本相当于亚洲的不列颠。”奥利芬特说。

“我知道她不值一提。”福泽先生说着,眼中光芒闪动。

“不,说真的,她很棒。”马洛里坚持说,“你们都可以拿她去开展览、卖门票了。”

“我们知道她不值一提,跟你们不列颠的精密机器无法相提并论。不过正如奥利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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