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分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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差分机- 第7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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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根动脉就此破裂。

但上述事件从未发生。

因为他选择的,是右边那一沓文件。这份比左边的要更厚一点,因此吸引了他的注意。里面是一份详细的野外考察报告,来自皇家科学会派往加拿大西部太平洋沿岸的考古探险队。这使他欣喜地回忆起自己野外探险的日子,他细细研读了这份报告。

现代科学的劳作方式,与他自己的年代已经天差地别。这些英国科学家们从繁华的维多利亚城直接飞行到美洲大陆。从设在小渔村温哥华的豪华基地坐上机动车,又一路开进了群山深处。他们的领导者——假如他也能算是个领导者的话,是一个年轻的剑桥大学毕业生,叫什么莫里斯的。马洛里记得他是一个长鬈发的古怪小伙子,喜欢丝绒披肩和结构复杂的现代帽子。

他们考察的岩层属于寒武纪,近乎白纸一样规整的黑页岩。看起来这个地方有着各种有趣的生物形态,整个时代的各种无脊椎动物残骸都被压缩在纸片一样薄的岩层里。作为脊椎动物专家的马洛里开始渐渐失去兴趣,他想,自己见过的三叶虫,可能已经超过了在世的任何人,事实上,他总是很难对长度不超过两英寸的物体提起兴趣。更糟糕的是,这份报告的写作态度在他看来并不科学,弥漫着桀骜激进的气息。

他转而察看附上的图片。

第一张图片上有一种东西,长着五只眼睛,该长嘴巴的地方长着一根有爪子的管嘴。

然后还有一种动物,没有腿,身体呈放射形,全身都是透明的胶状瓣片,长着一张布满牙齿的扁平嘴,看上去不能咬合,而像瞳孔一样翕张。

另外一种东西,它有着是十四根骨质尖刺的腿。这东西没有头,没有眼,没有内脏,不过的确有七个小小的镊子形嘴巴,每张嘴都长在灵活的触手末端。

这些东西与目前所知的任何生物都找不到亲缘关系,不管来自哪个地质时代。

血液和好奇心在马洛里的颅骨内积聚。推论的旋涡开始在他的头脑里自动展开,一步步升级到了奇妙的超自然的灼热状态,那是一种极为强烈的冲动,指向人类最终极的知识,越来越明亮,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接近……

他的身躯向前跌落,头部重重地撞在桌子上。他手脚伸开仰面倒在了椅子腿旁边,肢体麻木,轻得像空气一般。思绪仍然天马行空,沐浴在奇迹的阳光里,那份光芒来自一份惊人的知识,正在撞击着,撞击着这个时空的入口——在死亡的边缘等待新生。



历史上是1812年,但结合上下文,应该是1832或1842年。

全都是当时人们认为对男性有催|情作用的制剂,其中碳酸铵通常为鹿茸提取物,另外两种多来自植物。

法语,大意为:你想不想知道我做模特时的事?

一种印度浆果的子实,可入药。

Babylondon,是暴乱者生造出来的词,一方面的寓意,可能是说伦敦像古老的巴比伦城一样难逃覆灭,另一方面,似乎在讽刺伦敦城虽然巨大,却一直在畸形发展,只有婴儿的智力水平。

天主教教义中,有所谓“七宗罪”,分别为傲慢。嫉妒、暴怒。懒惰。贪婪、暴食和色欲。但丁和圣托马斯·阿奎那作品中都有提及,但排序有所不同。

海报王把马洛里的名字“Mallory”分开来念,把后半的“Lorry”理解成了货车。

希腊传说中的九头蛇怪,每被砍掉一个头,就会长出两个。

斯多噶学派,是诞生于古希腊晚期的哲学流派,倡导苦修和禁欲。

十九世纪,伦敦西区是政府机构和王室所在地,居民相对富裕。

莫洛克神,古腓尼基人的火神,以儿童为祭品,比喻要求重大牺牲的可怕力量或势力。

历史上,这样的河道炮艇诞生于美国内战期间,的确是最早在密西西比河流域投入使用。

作为以航海立国的英国,rope和line的用法的确有文中所说的区别,但是中文普通话里面,海员与普通人对绳索的称呼,并没有那么严格的不同。

此处弗雷泽在玩文字游戏,故意把泛社会主义者说成不知所云的“裤子吮吸者”,英文单词拼写和读音接近。

欧洲民间故事里,常常把喜鹊说成偷窃成癖的小偷,就像亚洲神话经常把狐狸说成媚人精一样。

英国十四世纪农民起义军领袖。

意大利名门望族,出现了多位教皇。

历史上的雪莱死于沉船事故,后被挚友火葬。

此人是小说中虚构的人物,即斯温船长。

威力强大的长筒步枪。有时译作“猛牛来复枪”或“布法罗来复枪”。

大陆漂移假说,曾出现于多位哲学家。科学家著作中,比较著名的包括洛克等人,但历史上真正让这个观点深入人心的,是德国的魏格纳,时间是1912年。

日本明治维新时期的学术团体,出版过很多书籍,评论时政,批判社会现实。





程序五:真知眼



霍斯费雷路,午后,时间是1855年11月12日。图像记录来自刑事人体测量学分部的赫尔库普相机。

这台赫尔库普相机配有塔伯特优质镜头,在快门捕捉到的瞬间,有十一个人正在走出中央统计局门口的宽大阶梯。监视他们的相机隐藏在霍利维尔街一家出版社的房顶上,用三脚架固定,镜头分辨率非常高。

走在十一个人最前面的就是劳伦斯·奥利芬特,黑色礼帽帽檐下他的眼神,温和而略带嘲讽。

高高的深色礼帽,在这个时代的照片中极为常见。

像其他人一样,奥利芬特也穿着深色半长大衣,细瘦而颜色稍浅的裤子,颈部裹在黑丝高领后面。整体着装庄重得体,尽管在他的举手投足之间,总能带出几分运动家的闲适从容。

画面上的其他人,有律师、文员,还有一位考盖特工程公司的高级代表。在他们身后,霍斯费雷路的上空到处布满了统计局的铜芯线缆。

提高分辨率后可以看出,线上模糊的灰点是鸽子。

尽管当天下午是这个季节难得的晴天,时常造访统计局的奥利芬特却正在打开一把伞。

在考盖特工程公司的那位高级代表的礼帽上,鸽子的粪便画出一个长长的白色逗点。

奥利芬特独自一人坐在一间小小的等待室里,隔着一件镶着玻璃的门,隔壁就是诊疗室。暗黄|色的墙上挂着几幅彩图,展示了恶性疾病导致的残酷症状。旁边有一个书架,上面挤满了破旧的医学书籍。房间里的条凳刻着花纹,没准儿是从哪座破败的教堂里淘来的。房间正中,铺着一块用煤炭提取物染色的粗质羊毛地毯。

他盯着书架上单独放着的红木器具箱,还有一大卷做绷带用的软麻布。

有人叫他的名字。

隔着诊疗室的玻璃,他看到一张脸。苍白、毫无血色,鼓起的前额上沾着几缕水湿的黑发。

“科林斯,”他自语道,“‘斯温船长’。”还有其他的面目,无数的面目,他们都是已经消失的人,被他从差分机的记忆里放逐的人。

“奥利芬特先生?”

麦克奈尔大夫在门口打量着他。奥利芬特略感尴尬,从长椅上站起来,习惯性地正了正衣装。

“你没事儿吧,奥利芬特先生?刚才,您的表情非常奇怪。”麦克奈尔大夫身体瘦削,留着整齐的小胡子,深棕色头发,灰眼睛的颜色浅到近乎透明。

“是的,谢谢您,麦克奈尔大夫。您还好吗?”

“挺好,谢谢。最近总有些新的病状出现,奥利芬特先生,这也是近期社会变故带来的结果。我就有一位新病人,他坐在伦敦巴士车上层,经过摄政街,而这辆车被另一辆高速行驶的蒸汽车侧面撞击,那辆车的时速高达每小时二十英里!”

“真的?太可怕了……”

让奥利芬特心寒的是,麦克奈尔大夫摩拳擦掌,喋喋不休地说:“撞击并没有给我的病人造成明显的身体损伤。完全没有,一点儿都没有。”他近乎透明的灰眼睛紧盯着奥利芬特,“但此后,我们就发现了失眠、早期忧郁症,以及轻微的短期失忆症状——这些症候,通常都被认为是潜伏性癔症的表现。”麦克奈尔微笑着,咧开嘴表达胜利的喜悦,“奥利芬特先生,通过这个病例,我们观测到了非常纯粹的病理现象;也就是说,诊断结果发现,这是典型‘火车脊’。”

麦克奈尔躬身邀请奥利芬特进门,来到一个装饰宜人的房间,里面散放着寥寥几台看上去有些吓人的电磁治疗设备。奥利芬特脱掉外套和马甲,把它们挂在红木衣架上。

“那么,奥利芬特先生,您最近又……‘发作’过吗?”

“没有,上次治疗以后就没再发作过,谢谢您。”这算实话吗?真的很难说得清。

“您睡眠也一直很安稳?”

“我想是的,是这样。”

“有没有做过什么奇怪的梦?白天有没有出现过幻觉?”

“没有。”

麦克奈尔的灰眼睛盯着他说:“很好。”

奥利芬特只穿着裤子和浆硬的衬衫,感觉自己很傻。他爬上麦克奈尔大夫的“处置台”。这台子像分成几截的家具一样,宽度介乎沙发床和刑床之间,上面覆盖着硬硬的、饰有差分机花纹的锦缎,摸上去冰冷且光滑。奥利芬特试图找到个舒服的姿势,却被麦克奈尔搅和得无法如愿,他总在转动几个铜滚轮,并且说:“请一定不要动。”

奥利芬特闭上了眼睛。“这个叫波克灵顿的家伙……”麦克奈尔突然说。

“您说什么?”奥利芬特睁开眼睛。麦克奈尔站在他身旁,正在往可调节引铁上穿一圈钢丝。

“波克灵顿。他正试图窃取平息莱姆豪斯区霍乱疫情的功劳。”

“没听过这个名字,是位医生吗?”

“勉强算是。这小子是个工程师。他声称这次的霍乱疫情之所以能够平息,是因为他从一台市政供水泵上取掉了一个把手!”麦克奈尔正在往引铁上连接一根铜芯线。

“抱歉,我没有完全听懂您的意思。”

“这不奇怪,先生!这个人要么是个疯子,要么就是那种最可恶的骗子。他在《泰晤士报》写文章,说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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