册封大礼随后是夜宴,白凤音被送入洞房,宾客们便在大正宫中宴饮。皇帝皇后坐在高阶之上,席下众人赏乐饮酒好不热闹。
这是不弃第一次见到皇帝,他虽然年迈,却因保养得当,丝毫不显老态。病美人、红衣男和白发祭都很好的继承了他的优点。
只不过,太子比起父亲和弟弟们,就逊色了很多,额头太窄,鼻头太宽,眉目虽也称得上俊俏,但看上去就一副资质平庸的样子。这样的人,只因为是文淑皇后的嫡子,被立为太子。
病美人和红衣男一桌,不偏不倚刚好坐在不弃和青霏对面,两个人都在沉默的喝酒。
远处皇帝皇后与太子三人谈笑风生,喝得起劲,他们的下方坐着面如死灰的孟祭。病秧子和红衣男明明是孟祭的兄长,却被安排在二品官员的位置。
皇上,你能不能不做得这么明显,孩子们会有心理阴影的!不弃摇摇头,怪不得病美人会一脸病态,红衣男会是性情乖张,都是因为童年阴影啊。
青霏察觉到不弃的目光,轻轻碰碰她:〃是不是觉得太无聊了?你看,皇上要找人舞剑助兴了。”
不弃朝中间看过去,没想到又看见了熟人。
只听得太子温言道:〃自从父皇要儿臣广揽天下贤人,儿臣时刻不忘,这湖湘三子便是个中翘楚,文武双全,今日儿臣大婚,便由三子中最善剑术的李南为我等助兴吧。”
那李南持剑而立,倒有模有样,只见他昂然道:〃一人舞剑甚是无趣,且臣这套家传剑法乃是攻击术,须得两人比剑,才有看头。”
〃准奏!〃皇帝拊掌笑道,〃侠士可随意挑选对手。”
李南扫视了一圈,大踏步朝病秧子和红衣男走过,举着手中的长剑朝病美人大喇喇地一指:〃你来陪我比划比划吧。”
区区一个东宫詹事,居然敢剑指皇子!喧哗的宴席骤然安静下来,太子稍稍心虚,瞥了一眼皇帝,只见皇帝面带笑容十分坦然,他心中一喜,面上却怒道:〃李南,不可无礼,那是孤的二弟,快快赔礼道歉。”
李南面露难色,皇帝笑道,〃李侠士性情中人,不必拘着俗礼。”
原来病美人叫做孟曜,不弃一边高兴知道了他的名字,一边瞪着李南,这家伙,根本就是借机报仇。不弃正好看见太子阴谋得逞的嘴脸,方想起孟曜与太子有弑母之仇。孟曜今天,凶多吉少了。
不弃猜得不错,那湖湘三子认出了孟曜,便向太子报告孟曜在春日宴上欺压太子贵客的罪状,太子厌恶孟曜,只不过为着贤名一忍再忍。湖湘三子借机发难,正中他下怀。
〃曜,今日太子册封,国之大喜,你不妨下场比剑助兴!〃皇帝道。
孟曜连连咳嗽,脚步晃悠地跪下:〃请父皇恕罪,儿臣身患恶疾,手脚无力多年,实在握不住剑。”
那李南居高临下地瞥向他,一副〃你这废物〃的神情。
〃太子今日大喜,不如由臣来比剑。〃红衣男站起身来,接过侍卫的长剑握于手中。
〃青霏,那李南的武术怎么样?〃不弃着急地抓着青霏的袖子,红衣男的武功不弃是见过的,她主观认为湖湘三子定是浪得虚名,不过见李南满脸小人得志的自信,还是有点不放心。
苏青霏皱着眉摇摇头,〃湖湘一派的剑术我未曾见过,只是听爹爹说数十年前曾出过一个高手,却不知道这李南是不是师从此人。”
这一刻,大正宫里的所有人都放下了手中的杯盏,连捧着酒瓶的宫人亦停下脚步,聚精会神地盯着大堂中央两个握剑对峙的人。
这也许不是一场单纯的剑术较量,而是一次皇室权力的角逐。在这场斗争中,到目前为止,太子都占绝对性优势,但究竟谁会胜出,谁又能百分之百的肯定呢。
寂静,死一样的寂静,席间的两个人都像两块石头一样岿然不动。他们身上散发出的凝重气息,让不弃这个对剑术一窍不通的人都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
倏地,李南手中寒光一闪,身形一晃先发制人。另一边的红衣男没有动,他低着头,压根就是慢半拍,连长剑都还没有出鞘。
李南爆喝一声,从空中急转直下,朝红衣男直劈下来。这是一招毙命的招式,李南居然这么狂妄,想一招击败红衣男!
红衣男依然一动不动,直到李南的长剑刺到了眼前才闪身避过。李南第一击落空,转而剑走灵巧,舞出无数的剑花,看得人眼花缭乱,不知他的下一击会出现在哪里,蓦然剑身一挑,直刺红衣男胸口。
这李南还是有两把小刷子的,不弃的心脏惊得扑通扑通的,场上的两个人都是欺负过她的恶人,可红衣男跟湖湘三子比起来,不弃还是希望他能够赢。
电光火石之间,红衣男在李南的剑刺入胸膛前的最后一瞬,以一种难以想象的速度避开了剑锋。那柄长剑夹带着不可阻挡的气势,嗖地一声插进了柱子里。
〃宵小鼠辈,只知躲闪!〃李南抽剑回转的同时不忘记大喝一声,语气中尽显小人得志的丑态。
骂皇子是鼠辈?不弃望向龙椅上的皇帝,依旧风轻云淡,又看看红衣男,嘴角微勾,似乎也毫不在意,只是,他一身殷红色的衣裳在宫灯的照映下,如枯草地中的野火一般肆虐。他右手猛地一翻,将剑飞快举了起来,跃到了空中。
不弃没有看清红衣男的动作,只在他眨眼睛的一瞬,空中寒光一现,红衣男已经站在李南的面前。
胜败似乎来得太快。
李南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红衣男手中的长剑,红衣男依旧是那副笑容,手中的剑慢慢向下滑动。
〃住手!〃太子急得从座位上跳起来,大惊失色。
红衣男对他的声音恍若未闻,长剑从李南的额头至上而下,留下一道痕迹。李南披散着头发,满脸血红,疯癫了一般捂着脸又哭又笑,飞身奔出了大正宫。
〃荒唐!太子是君,你是臣,君有命,你敢不从?尔身为皇子,性情如此残忍,〃龙椅上的皇帝猛地摔掷三足酒杯,愤怒、厌恶、轻蔑……皇帝的眼中闪过复杂的情感,独独没有一个父亲对儿子应有的慈爱。他闭上眼睛,冷冷喝了一个字,〃滚!”
〃儿臣遵旨。〃孟琛高举着长剑,跪倒在大殿上,弯腰时似乎用衣袖拂了一把眼睛,抬起头时笑得无比灿烂。
靡靡的乐曲声重新响起,五彩羽衣的舞姬手持花朵鱼龙而入,翩翩起舞。
皇后至始至终含着笑意,举起酒盏与皇帝和太子谈笑风生,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不弃看着他们,心里难过,太子如此,尚属正常,皇帝不喜孟琛,也能理解,皇后啊,方才受辱的可是你的亲儿子,你真的可以无动于衷吗?
红衣男……不弃看着他的背影,觉得很孤单很悲凉,可繁华的夜宴上,容不下这样的悲叹。夜宴上的众人,经过这一场比试,心里都很明白,哪怕没有太子,皇帝亦绝不会属意孟琛和孟曜,他们俩是皇室的弃子。
没多久,就看见喝得满面通红的李北和李东离席朝孟曜走了过来,象征性的朝孟曜行了一礼,他们又举起了一盏酒,似乎要敬酒,但他手一抖,一杯酒全都泼在了孟曜的身上!
不弃看得清楚,自作多情的认为孟曜跟湖湘三子结仇全是因为自己,自责得厉害。
酒倒光了,李北便拂袖走了。兄长破相之仇,他一定要报!
孟曜始终端然坐着,拂袖擦去面上的酒水,面上含着淡淡的笑意,胸前一大块水渍格外刺目,从开始到最后,一动也没动。
☆、冤家
不弃下马车时,冯爹也刚到家门口,不弃怎么看冯爹怎么亲切,扑到冯爹怀中撒起娇来,真真感激穿越大神,假如穿成个公主、后妃什么的,岂不是要陪着那群父不父、母不母、子不子、妻不妻的坑货折腾吗?
〃女儿,可是又受了委屈?〃冯爹看着团乎乎拱在自己怀中的女儿,一颗慈父心热乎乎的。上回欺负不弃的李灵微他爹,已经有好几个御史上书弹劾了!
不弃赖在他怀里,小脑袋拱来拱去:〃只是看到了别人的不幸,更觉得自己幸福。〃冯爹今日也在宴上,刀光剑影尽收眼底,听到不弃这么说,目光顿时变得复杂。
冯哥正带着萃玉和云袖迎出来,看到父慈女孝的温馨场面,惊诧道:〃怎么到家门口了还不进去?可是婚宴上发生什么事了?〃伸手便把妹纸从冯爹怀里掏出来检查有什么破损。
不弃笑着摇摇头:〃大哥,有你和爹爹在我身边真好。”
冯哥见冯爹一直沉默,心知有事,骂着〃少胡思乱想〃,揪着不弃回房休息,待不弃进屋,便飞快跑到冯爹的书房去了。
云袖备好了浴汤,恭敬地不弃进了浴桶。那浴汤中加了不少名贵的草药和香料,不弃刚迈进去,便已觉得舒服至极,不知不觉竟睡着了。她梦见红衣男被五花大绑在柱子上,太子硬要孟曜与李南三兄弟比剑,孟曜虚弱得连剑都握不住,面容狰狞的李南无半分迟疑,一剑刺入孟曜的心脏,他的衣裳渐渐被血染得的殷虹。皇上远远地站着,神情淡然,仿佛落在地上的不是孟曜的身躯,而是一片发黄的树叶。
〃皇上,虎毒不食子!”
〃县主,县主……〃云袖焦急而悦耳的声音在不弃耳边响起,终于将她唤醒,〃县主梦魇了,不如用一碗安神汤吧。”
不弃摇头,使劲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她算什么嘛,一个貌不惊人的小县主,天生炮灰命还操啥圣母心,这种人死得最快了。不弃摸摸浴汤,始终温热,〃我睡了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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