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来做什么?”不弃的好心情到此为止,没好气的埋头喝粥。
孟曜慢悠悠的走过来,放下手里的瓷碗,里面的药汤稠乎乎的,看起来就很苦,“我和不离亲如兄弟,他不在家,我自然要替他照顾小妹,何况……”
孟曜特意拖长了最后的两个字,不弃知道他故意吊人胃口,等自己问,哼,偏不问。
直到孟曜拖长音发完况字的韵尾,不弃也没有抬头,萃玉见状,便好奇道,“何况什么?”
不弃瞪了萃玉一眼,算了,萃玉一直都是大哥的忠仆。
“何况人人都知道你我曾共处一室,关系匪浅,我自然……”
“人人都知道?萃玉,你知道吗?”
“我……”萃玉迟疑着要不要回答,不弃“哐当”一声放下粥,“我吃饱了,头好晕,药你放这儿,我想喝的时候自然会喝。谁知道你会不会下毒灭我的口。”不弃嘀咕了几句,便钻进被子里,盖住头。
萃玉收拾了一下空碗,先退了出去,孟曜沉默地坐了一会儿,也走了。
直到他们都离开,不弃也没有睡觉。
因为云袖,她很厌恶孟曜,可为什么冯哥会跟他好,还有在东宫被抓jian在床的事,她不会真的因此嫁给孟曜吧?
刘采薇原本是要设计青霏嫁给孟曜,孟曜真的心甘情愿放弃手握兵权的苏家,转向毫无根基的冯家?
孟曜要造反要杀兄弑父,她都可以接受,但他不能接受一个冷血残忍的人。他今天这样视云袖为弃子,将来有一天会不会让冯哥做他的替死鬼呢?她不愿意自己,也不愿意珍视的人与这样的孟曜打交道。
就在不弃胡思乱想的时候,门外有脚步声渐渐靠近,她连忙用被子蒙住脸,闭上眼睛装睡。
果然有人推门走了进来,他走到床前,似乎撩起了纱帐。站了一会儿,索性在床榻前坐了下来,轻轻地掀开不弃盖在脸上的被子。不弃心知是孟曜,紧紧闭着眼睛。
〃如果醒了,咱们就一起进宫。〃孟曜的声音绵绵的,虽然不精神,却很好听。“皇帝要亲审这件案子。”
他说的皇帝,不是父皇。在他的心里,从来都容不下一份柔情罢!
“云袖呢?她怎么样了?”
“还活着。”孟曜轻轻说了这三个字,仿佛在说起风了、叶落了、秋天到了,一样稀松平常。
看着他坐在床边,不弃觉得很难受,这种感觉就像是《动物世界》里,吐着信子的眼镜王蛇盘踞在树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受惊的猎物,随时会露出它的毒牙,对猎物发起攻击。
“不弃,你在害怕什么?”孟曜的声音忽然低沉下来,没再叫她小妹,“你看,你的身子在发抖……”
不弃再也忍不了了,猛然掀开被子,“既然知道,你还不滚出去,我讨厌你,我恨不得杀了你。”
孟曜先是一愣,但马上恢复了毫无破绽的笑容,伸手抓住不弃的手腕。不弃瞪着眼睛,只觉得扑面而来的气息很温暖。
“不弃,你这么聪明,难道不知道,我只能进,不能退?”
他的声音清冽,他的眼睛平静,他整个人像一面冰凉的镜子,照得不弃心中寒冷。
的确,处在他的位置,退一步便是万丈深渊粉身碎骨。孟琛尚有一位正宫皇后的母亲,他的母妃杀害了文淑皇后,不但太子和孟祭,连皇帝也恨他入骨;他自幼为文淑皇后守护陵寝,能够活到今天不知经历了多少常人难以想象的痛苦。
“我累了。”不弃闭上了眼睛,重新缩回被子里。
孟曜小心地掖着锦被的边角,“等你休息好了,我们再进宫。”
作者有话要说: 不弃又要进皇宫拉,下一章又会起什么变故呢?
☆、毒药
已至盛夏,宫中的繁花次第盛开,宫人在叶子上系了金铃铛,风一吹,花儿叮铃叮铃作响,甚是有趣。
不弃原以为皇帝亲审必然血雨腥风,老虎凳、铁钉椅、竹签子轮番上,非要拷问出幕后主使不可。不弃在路上已经想好,不等上刑便把孟曜供出去。没想到皇帝只是在御花园的一角摆了几桌酒席。
孟曜和不弃并排而行,原本闲聊的皇帝和太子突然停了下来,在场的所有目光齐齐落到他们身上。
皇帝半眯着眼睛将他们从头到尾打量了一番,末了,淡淡说一句:〃坐吧!〃众人暧昧不明的目光全都集中过来,想必都听说了她和孟曜在东宫的事。何况不弃生病这几日,孟曜一直在冯府守着,两人同时出现,越发坐实了传言。
“二弟和熙宁姗姗来迟,当罚当罚。”太子戏谑道。
不弃没有接话,径直跪在皇帝跟前,“刺客在臣女身边隐匿多时,熙宁用人不察,自请按律定罪,但此事与父兄无关,请皇上明察。且臣女以为,应该尽快找到幕后主使,或许,他们安排的刺客不止云袖一个。”不弃说完,目光直剌剌的望向白凤音。
她仿佛浑然不觉,端起酒壶替皇帝斟了酒,虽然不弃不愿意承认,她生的是极美的,尤其是眉眼间那抹风情,不是不弃日后减肥成功就能拥有的。
皇帝慢悠悠的端起酒杯,一口饮尽杯中酒,“今日乃是家宴,只谈家事。”他轻笑一声,将不弃的话挡了过去,“说起来,你们几个也大了,是时候离开朕独自闯荡了。”
除了太子,众皇子皆是一惊,莫说孟琛和孟祭,饶是喜怒不形于色的孟曜,眸心亦是一闪。
皇帝偏又转换了话题,“凤音,你不是编排了几出舞蹈么?”不弃暗想,有您老人家这么来一句,谁还有心思欣赏歌舞。
白凤音微笑着摇头,“臣媳的舞蹈父皇见得多了,怕是早就看腻了。”听她熟稔的口吻,不像公公和媳妇,倒像是父亲和女儿,“况且在座的人早都看过了。”
“我,我没见过。”不弃道。她无数次见过云袖的舞蹈,却从未见过白凤音跳舞。难道真的是云袖比不上白凤音,所以孟曜舍弃了云袖,留下了白凤音。
“如此,”皇帝笑起来,“凤音便为熙宁一舞罢。”
白凤音秀眉一蹙,“臣媳不服,须得让熙宁也为臣媳一舞才算公平。”冰山美人也会有这般小女儿态,端得是好演技。
“好,好,”皇帝连声叫好,安抚她道,“不过你是宫中的主人,应当先舞。”
不弃觉得皇帝今日看似风轻云淡,实则句句有深意,先说几位皇子该出去历练,又强调太子妃才是宫中的主人。她不相信皇帝对太子被刺一事无动于衷,越是平静,越是暗潮汹涌。不弃的目光微微偏向孟琛,小红应当也是重点怀疑对象,不知皇帝会怎么对付他,自从东宫一别,再没机会跟他说话。
他在忙什么呢?忙着迎娶青霏吗?不弃自嘲地一笑。
“臣媳遵命。”白凤音轻摇莲步,路过不弃跟前时,特特投来挑衅十足的眼神。以不弃的身姿,岂能与她比美?
轻柔的瑶琴声中,白凤音一袭白色广袖长裙,手持一把白羽团扇,点碎步,转纤腰,裙裾翩跹,好似一只白色凤鸟掠过花丛。不弃想起从前青霏点评她的舞姿,说胜在意境,她倒觉得,美则美矣,言过其实。
舞毕,众人啧啧称赞,白凤音上前朝着皇帝盈盈一拜。〃父皇,该熙宁献舞了!〃她满眼嘲弄地看着不弃。
听了她的话,不弃握着筷子的手不禁一抖,怎么办,落在她手里,这番羞辱怕是逃不掉了。
〃甚善,熙宁舞上一曲何如?〃太子一眯眼睛,文绉绉地为白凤音助攻。
傻瓜,被人卖了还帮着别人数钱!不弃恨铁不成钢的瞪了他一眼。
〃回皇上和太子话,臣女的舞姿难看,实在不堪入目。”
〃那抚琴呢?〃白凤音昂起头。
〃别说抚琴了,吹笛、奏萧、调筝所有的乐器一样都不会。”
白凤音眼睛一翻,〃熙宁不是故意要驳皇上的面子吧?”
话音一落,太子又笑道,“难道说——熙宁的舞只二弟一人看得?〃不弃这边还没什么反应,白凤音的眼神突然变得难看,虽然只有短短一瞬间,却被不弃抓住了。原来如此,怎么没想到这一层,怪不得白凤音今日一直针对自己!她喜欢孟曜,虽然潜伏在太子身边,却依然掩盖不住自己对孟曜的真情流露,对于坐在孟曜身边的自己充满了敌意。
想到此节,不弃不怀好意地弯起嘴角,转头对孟曜笑道,用自己认为最嗲的声音问,“二殿下,依你看,我表演个什么节目好?”
孟曜稍稍一愣,旋即一边咳嗽一边道,“嗓子不错,不如唱首歌?”
不弃暗暗赞他反应敏捷,那么多才艺中,唱歌是最便宜的了,再不济的人也会唱两首小调,何况唱歌吟诗什么的,简直是开挂的大好时机啊。唱什么好呢?高音飚不上去,低音低不到位,摇滚可能被送进疯人院,没有伴奏,还是选一首曲调简单的童谣吧。
白凤音的嘴唇似乎动了动,很快便沉下眸子,低头饮酒,唯有皇帝笑道,“好,就听熙宁唱一曲。”
不弃坐在酒案前,为自己斟了半碗清酒,左手端着酒碗,右手握着一支竹筷,轻轻一敲,清脆的声音即刻镇住了全场。
“黑黑的天空低垂,亮亮的繁星相随,虫儿飞,虫儿飞,你在思念谁,天上的星星流泪,地上的玫瑰枯萎,冷风吹,冷风吹,只要有你陪……”
御花园里一片安静,不弃甚至可以听到风吹过树枝的声音。皇帝的目光依旧深邃,似乎被歌曲感动哭了。太子的眼中满是惊讶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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