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样子,似乎是走了。”
华年看了看顾申,又望了下床头柜。拿起上面放着的消毒棉签,沾了些水,在顾申干裂的嘴唇上面抹了抹,给他润湿了一下。
“顾叔叔,你知道顾申究竟为什么会打那个女人吗?”
就算暂且不知道真相是如何,凭借着顾申会像疯子一样打伤那个人,华年就从心底认定那个女人是个人渣。
顾氏却被这个问题难住了。他从听说了顾申打人,被打的对象还是顾申姑妈家的孩子,从小一起长大的,他就觉得很不可思议,甚至难以理解顾申这行为后面的难处。
若说是为了她出口不逊,那打她也有些勉强了。毕竟问话的人是顾申的叔叔,该打人的也应该是顾申的叔叔啊,怎么都轮不到顾申吧。
顾氏摇摇头。
“在顾申晕过去的时候,我们就去问了顾申的姑妈了。结果你也知道的,她只会像刚才那样大喊大叫的。估计也是不知道这个事的原因的。”
至于被打的当事人呢?
顾氏去找的时候,那个人还在晕睡中,顾申的姑妈还在嚷着一定是脑震荡,要顾氏赔钱等话语。
顾氏想想,又摇头。
这个事情的答案,只能等顾申醒来的时候去问他了。
华年却盯着顾申的脸,发呆了。
她觉得顾申既然隐瞒了那么久,应该不会轻易告诉他们的。
傍晚的时候,华年从病房里走了出去,留下顾氏先照看着。
华年从顾氏那里打听到那个女人的病房,一路找了过去。终于,在同一层楼的最后一个病房里面找到了那个女人。
华年眼睛盯着床头墙上面贴着的病人名字,又看了看床上的人一眼,冷哼了一声。
顾艳花是吗?
华年盯着床上的人一眼。
床上这个女人盖在被子底下的身躯看起来有些单薄,个子也不高,偏生女生男相,一张脸白嫩得跟豆腐一样,露出衣服外的手臂跟脖子的肤色也很白。手指娇娇嫩嫩的。
这个女人一看就知道没有干过苦活,一直待在家里好吃好睡的。跟男孩子一样娇娇弱弱的,倒是跟顾艳花这个名字相配了。
跟花儿一样娇嫩。
华年明知道床上的顾艳花已经醒了却在假装睡觉,她也不戳穿她。只是站定在床边许久,在这个人快憋不住的时候,才终于开口了。
“你对顾申究竟做了什么?别告诉我,你是无辜的。”
顾艳花这下彻底醒了。
顾艳花睁开眼,眼睛在房间里四处乱瞄。
华年抱着双臂在胸前,淡淡地说道。
“不用看了,这里就你一个人。”
华年就是故意趁着没人陪着顾艳花的时候,才进来的。
顾艳花的那个母亲或者父亲应该是去打水了,才暂时不在这里。
顾艳花这下终于将视线落在华年身上了。
“你……你谁啊。”
顾艳花确实不认识华年,但从华年身上传来不善的气息,顾艳花再迟钝都知道这个人一定是来为顾申出头的。
她硬是挺起胸膛,挺直了腰杆,头抬得很高。她可不会忘记她是个有文化的人,她是有底气的。
但即便如此,她的手却在发抖了。她被顾申抓伤的脸还在隐隐作痛。
那个男人真是疯了。
“嘴硬是吧?”
华年冷笑了一声。
“等顾申醒来,若是说了,我不会轻易饶过你的。”
她突然凑近,一把拉住顾艳花衣服的领子,将她从床上轻易便提了起来。华年现在的心情很差,恨不得将这个已经被顾申打得脑袋开花,满脸扫帚红痕,跟花猫一样的女人给打死。
华年。
她的脑子在顾申昏迷的时候,时不时会闪过顾申每晚一脸苍白地望着她的样子。
上辈子的顾申也是这样,晚上会睡不着,就算她对他的态度有多差,言语讥讽,顾申仍是挤进她房间,爬上她的床跟她一个被窝。
当时的她竟然没有想到什么。
华年隐约觉得顾申的异常跟这个顾艳花脱不了干系。
华年想了想,又忍不住将这个女人揍了几下,在她的大花脸上又加了几道伤痕。
“你干什么啊!痛死我了!爸,妈你们快来啊!”
华年回到顾申房间的时候,顾申已经醒了。
他的眼睛睁着,听见门被推了进来,也望向了华年。
那双眼睛里却空洞洞的,看着格外渗人。
“华年。”
这是顾申醒来的第一句话。
华年正想回答他,却听见他说了另外的一句话。
“我想回家,回我们的家。”
☆、第025章
家有喜事
既然顾申都如此开口了,华年只能点头答应了。
晚上的时候,华年把这个决定告诉了顾氏。
顾氏起先还挽留的,但一听说是顾申提的,而且在看到顾申那张脸苍白得可怕,顾氏再怎么不舍不愿意,也只能同意了。
第二天清晨,华年在医院的结算窗口结算了费用,办理了出院手续,便带着顾申从医院离开了,走得很匆忙;好似有人在后面追赶着他们。
顾氏一向起得早,医院离顾申家不过二十分钟的事情,在华年与顾申走之前的半个钟头内,顾氏已经出现在顾申病房门口了。他给顾申收拾了东西,送顾申与华年到车站去搭车。
顾氏手上还拎着一些东西,在华年还没开口问的时候,顾氏已经一股脑地塞到华年手中了。
“这些你们带上,在车上吃也行,是我在家里酿的荔枝酒,比较温和也很补,正适合顾申现在的身体。”
华年手忙脚乱地接过这堆东西后。末了,顾氏又接着补上一句话。
“等你顾阿姨回来之后,我们有时间会去看你们的。千万照顾好我们家顾申。”
顾氏语气温和,但话里的威胁,华年听得一清二楚。
她连忙点点头。
这次走得匆忙,顾申的母亲还没见到顾申,肯定是会找些时候到市中心去看他们的。
华年带着顾申上了车,找到车票上的位置后,华年扶着顾申小心翼翼地坐下。
顾申的目光一直盯着车窗外面。
他正在看望着顾氏所站的那个方向。
车子在轻微的颠簸中开动了,顾氏站在车站门口的身影渐渐地变成了一个黑点,那个黑点越来越小,直到顾申再也看不见顾氏的身影。
虽然顾氏是顾申的父亲,但即便顾氏怎么问顾申,顾申仍是没有说出口。那件事,对于他来说,已经成为一件难以启齿的事了,正因为顾氏是他的父亲,他才更无法说出口,他害怕从顾氏眼中看到怜悯悲伤。
如果可以的话,他宁愿一辈子都烂在心底。
车子开动后,华年这才终于松了一口气。早上简直是跟打仗一样,顾申不断地在一旁催促着她,她难得耐着性子没发脾气,沉默将一切事情办完了。然后再马不停蹄地赶到车站。
这期间,她连一口水的时间都喝不上。
华年微微侧过头,瞥了一眼身旁的人。
顾申这会已经闭上了眼睛,正在歇息。从他终于松开的眉头可以看得出,顾申的心情也放松了不少。
华年试着去顾申的角度想了想。
那个顾艳花还住在医院,不知道是故意还是无意的,安排的楼层是一样的,虽然隔得很远,但在顾申看来,这个距离似乎近到他连喘口气都不敢。
昨天晚上,顾申一夜没有睡着。华年同样也是。
上半夜的时候,顾申不断地在床上翻来覆去,虽然动作的幅度很小,尽量放得很轻,连呼吸都放轻了,似乎怕吵醒了华年。
但顾申到底还是高估了华年的睡眠质量了。
华年虽然没有认床的习惯,但头一天晚上还是会因为陌生的环境而睡不着,更何况是今夜的顾申一直在翻身。
下半夜的时候,华年睁着眼睛,对着顾申的床,终于忍不住叹了一口气。那声音故意拉得老长,务必让顾申听见,知道她还没睡觉。
在顾申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华年已经站到了他的床边。
华年的人隐在黑暗之中,只能接着微弱的月光,瞧见一个模糊的身影正无声地站在他床边。
顾申吓得缩起了双腿,抱着被子不住地往后退。
华年背着光,将顾申此时的表情完全看在眼底。
在月光的照射下,顾申的脸上清清楚楚地露出一种名为惊恐的神情,他的眼睛睁得很大,黑白分明的眼珠子死死地瞪着她。
在顾申的身体抵住墙壁的时候,华年这才出声了。
她的声音很轻很轻,似乎怕吓到顾申。
“顾申,别害怕,是我。”
她的人从黑暗中走了出现,显露在月光之下。清秀的五官,还有熟悉的声音,这一切让顾申的动作停顿住了。
华年坐上了床上,伸出手拉住了顾申,将顾申的身子拉向自己怀里。他们两个一起挤在狭窄的单人床上。
顾申侧着身子,双腿往上缩,头枕在华年的肩头上,整个人依偎在华年的怀里,身子拱成虾形,恨不得将整个身子都埋入华年的怀里。
这是顾申在家里一贯的睡姿。即便到了医院,在这一刻,顾申仍是习惯性这么睡。
华年的手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拍抚着顾申的背脊,用着哄小孩子睡觉的语调哄着顾申入睡。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华年都开始有倦意的时候,顾申才终于睡着了。
顾申的睡容沉静如水,睡得跟小孩子一样香甜。
华年默默地望着这样子的顾申。
结合顾申身上可能发生的事情,再想想顾申往日的睡觉习惯,那种黏劲似乎从一开始就是她误解了。
顾申不是故意想黏着她,而是极度缺乏安全感。一般人睡觉不会睡得如此拘谨,四肢都不会像顾申这样放不开。
如果,她能早点注意到顾申的不对劲,那是不是意味着顾申心底的那根随时会戳痛的刺不会越埋越深呢?
那天晚上,她抱着睡得香甜的顾申,一个人在黑暗中静静地想了很多。
等华年从昨晚的回忆中回过神的时候,顾申已经睁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