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袖立马给大家放了三天假,她最烦的就是这整风运动,做好本职工作就行了,干嘛一天到晚非得忙忙碌碌才算好,主子都不在,好能好到哪去了,马上就过年了,家家户户都在忙着准备过年,谁家里不是一大堆事?在本地雇佣的短工多,让人家全部候在这里侍候一小女孩,象话吗?
更是免了兰儿所有工作,语重心长对她道:“好姐姐,你现在要紧的就是抓好思城哥哥的心,一年,时间太长了,我看你们之间危险了,给你时间去看看能不能挽回。”
其实时下人最大的优点就是长情,虽然一年没怎么见面,赵思城和兰儿感情却很稳定,看来好事近了。
园子里种了许多蜜茶花,就是入学考校时在善才堂那条小径两旁种的那种小花,长得象野生蔷薇,生命也象,好养活,成片成片地长。却不知道为何冬季还要开花,没事干的时候红袖就喜欢含一两片,怪不得名叫蜜茶,甜甜的味道泡茶也足够了。这还是去年冬天她从安少君送来的一堆东西中刨出来的呢,现在花开正浓,人却没了影。
天气晴冷,原园被红袖的放假计划弄得几乎空无一人,她一人坐在园子里无聊到做年终总结,以前是被领导逼着写年终总结,尤记得那时上网搜文照搬的情景,现在倒好,没人逼迫她倒是怀念万分,犯贱啊。
年纪是又大了一岁,算是初成年了,个子比几个好朋友都高,但还没到现代1。65的标准,容貌嘛,因决定走气质路线,不是顶级也无所谓了,但也可肯定是很有看头的,要不然怎么小小年纪就招惹情事上身了呢,呵呵呵。
就这样总结变成了自夸带幻想,天上偶尔掠过的飞鸟会看到一张傻笑到差点流口水的脸……
过年了,红袖呆在原园深处,并不知外面如何热闹,这是她在外过的第三个新年。年三十晚上和兰儿对着一桌子菜,两人都有点恍惚。这次回定州后红袖一直很安分,一直到年三十都没有改装出门游玩,也没有闹着非得跟兰儿和赵思城打混,因为下意识在等一个人,那人说回定州后再与她细谈,谈什么?红袖期待,谈情说爱最好,来这里这么久,已接受了十几岁的人就可论婚嫁,再说也不一定要结婚呐,女人爱上的其实只是爱情本身,一辈子追求的是那一种浪漫感觉。
当安少君亲吻下那一瞬间,她只是慌张,没有什么甜蜜的感觉,可自那日后,她却一直越来越有期待的感觉,她想知道再见后他们会如何,象是一个故事,刚开了头,未知的过程和结局把身为主角的她的心高高吊了起来,唉,止不住叹息,却听得有人与她一同长叹一声,是兰儿。
兰儿也听到她的叹气声,诧异转头看她,自家小姐怎么从学府回来后就不太对劲,今天更怪了。
两个女孩子看着对方,同时了笑出来。
红袖先问她:“你叹什么气,都快做新娘子了,不是最最幸福的嘛?”
兰儿看看自已,想了想,嘴里泛苦,涩涩地道:“新娘子?我是什么身份,哪有什么资格做新娘子?”
不对呀,前两天看他们两个好好的,今天这口气这表情,不知道是什么原故。
红袖转念一想她话中意思,仿佛明白了,忙道:“兰儿,你莫不是为着我没去信给爷爷说你们的事,不能自主,所以才犯难吧,咱们从小一起长大,虽明着我是小姐,你是丫鬟,可也算是情同姐妹,爷爷那里是我没想周全,你怎么不给我提个醒,让我早把这事办了,还你自由身,早日风风光光地嫁过去。”
见兰儿并不答话,又过去哄她:“兰儿姐姐,别生气了,啊?”
兰儿眼中早淌下泪,她长相标致,因比红袖大着两三岁,正是青春韶华,跟着小姐读书识字,自认各方面条件不差,只是从小失怙,入了奴籍,这十七年来生活过得尚算优渥,无人轻视与她,可如今……
“不,小姐,不是因为这样,”兰儿扭过头去,擦净眼泪,强笑说:“你看我,大过年的,尽想这样没用的。”
“肯定有事,到底怎么了,你不信我?”
桌上的酒本无人喝,是为了应景才布置的,这时兰儿倒了一杯,表情黯然:“今天我就放肆了,小姐当我是姐妹,我是知道的,在别人眼里我是丫鬟,我也知道,其实这都没什么。只是没想到……”
一口饮尽杯中酒,才艰难地对红袖说出原因。
原来年前赵思城开口禀明赵掌柜他与兰儿的婚事,言说已定鸳盟,想年后就娶兰儿过门。其实这早都被赵掌柜看在眼里,也没有要阻拦的意思,可以说是乐见其成的。只是赵氏族亲也算望门,更不用说负责着赵家在苍宋的生意,说是掌柜,但不是大巨头也是小巨头,儿子娶亲怎么也得门当户对,兰儿是好,那就娶来做小,两人感情既然很好,再加上看在红袖的面上,也不会亏待与她。
这个结果是两个沉浸在爱恋里的小两口没想到的,看似和蔼陌似忠良的老掌柜一下子成了打散鸳鸯的大棒子,赵思城那老实人自是不允,兰儿这几日不好过,可这怨得了谁,红袖真想告诉她就怨这万恶的旧社会。
那边赵掌柜已经急着找媒人来,赵家老爷要给儿子找媳妇,赵思城无力劝阻,与兰儿二人一筹莫展,红袖听到这里一拍桌子,站起来气道:“我去找那老顽固,看谁敢欺负我的人!”
若有憾
在年三十的半夜去找赵掌柜?这当然只能是气话,兰儿喝多了,醉倒前更告诉红袖,白日里赵思城来告诉她,老掌柜已给他定了城中薛家的小女儿,薛父是苍宋一个不大不小的什么官,年后就订婚,关于兰儿,会在薛家女儿进门后再纳为妾氏。
看着兰儿不安稳的醉颜,红袖想了又想,说到底轮不到她去教训赵掌柜,人小言微,当然她可以让爷爷出面,但是赵掌柜又不是家奴,是有点远的族亲,老爷子放心让他在外面掌权这么多年,必是极为信任和重用此人,会不会为她的丫鬟去管人家的家事还说不定。再说这是赵思城和兰儿之间应该做的决定,要么就接受现实,要么私奔,再不然分手,可怜的兰儿,大概从来没想过要和赵思城分开吧。不知赵思城是怎么想的,怎么表态的,哼,让兰儿这么痛苦,他算不算是个男人?
忽听外面有淡淡地足音,红袖一凛,这可不是原园中人,分明就是有人闯入园中,抽出短笛,暗做准备,那足音到了自己房外间停了下来,在外面呆了一阵,似是观察屋内动静,最后耐不住小声叫了“兰儿”。
红袖原本紧张的心情猛地放松,看来赵思城这个木头还没有迂到底,不是无情无义之人。
她对着门外说道:“思城哥哥吗?进来吧,兰儿醉了。”
赵思城没想到是红袖听到了动静,大窘,听到兰儿醉了又大急,今晚和父亲再做交涉无果,如果再这样下去,那就只能听从父亲的安排,所以当即决定以最快的时间来带兰儿走,将来再求父亲原谅。
顾不得许多礼节,他推门进屋,到了里间,看到兰儿犹有泪的睡脸,不禁心酸,一时说不出话来。
红袖请他坐下,也不多说,只问了一句:“你来这里是想怎样?”
赵思城直言本来是要带兰儿走,不过看来今晚是不行了,只能明日再找机会。
私奔这个词也只有古代能发明,谁让婚姻大事当事人不能自主呢,有压迫就有反抗,红袖不是当事人,可她比当事人还激动,恨不能替他们做些什么。
赵思城对她明说:“其实我爹本没打算这么快替我定下这门亲事,不过猜到你回定州后若知道此事,定会替兰儿出面,才会这么急。”
老狐狸,你以为事情都能如你所愿吗?哈哈,你没想到根本用不着我出面吧?红袖在心中暗自得意一番,忽然叫出来:“你明天就要带兰儿走?”
赵思城到底守规矩惯了,听了这个脸色微红,点点头。
红袖跳起来跑到柜前乱翻,嘴里嘟囔:“这下不知道要跑到哪去,钱你带够了没有,我先给兰儿准备些路上用的衣物吧,哎呀,怎么找不到呢?”
“小姐用不着准备,我不会走的。”
什么?兰儿说什么?
兰儿缓缓坐起,脸色苍白,却异常坚定。
赵思城紧皱眉头,无奈却没说什么。
红袖睁大眼睛,手里还抓着一把宝石链子,这可是上等松石串的,一条够寻常人家一月花销,来求学时没带太多珍藏,正在找有没有特别值钱的送给兰儿当嫁妆呢。
“为什么?”
看这两人神色,赵思城竟是早知道兰儿不愿走,可她为什么不走。
兰儿走过来,把她翻乱的东西一一归置好,又对赵思城说:“白日里我已对你说的很清楚,私奔是不可能的,我宁可当成小妾堂堂正正地入你家门,也不要偷偷摸摸落个骂名,再说了,咱们就这么走了,留下一堆事情让赵伯打理,他本已被伤了心,怎么去应付薛家?这不孝之名,你真的要背负,你可曾想好了?”
赵思城张了张嘴,懊恼地说:“不管怎样,我不想最后真的娶个不认识的人,才能再去娶你,这样的事情……我不能。”他的手常年练武,难过得直想把面前的杯子捏碎。
灯花突然爆亮了一下,又复沉寂,兰儿呆着脸,哑哑地道:“我何尝不想和你离开这里,思城哥哥,你说要带我走一,我心里很高兴,你没有抛下我不管,兰儿从小没有亲人,能活到现在实属不易,我不愿意看到你离家出走骨肉分离,我不能,做小就做小,反正男子三妻四妾很正常,现在你眼里只有我,将来总不能一直陪着我的。”
赵思城用求助的眼光看看红袖,又觉得让一个女孩子劝别人私奔不妥当,见兰儿心意已决,一时说不出话来。
红袖站在一旁只有很深的无力,瞧瞧,这就是古代女子的人生观,宁可做小也不愿意跟爱人远走他乡,还堂堂正正要去当小妾?以前和兰儿一起读书识字,独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