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冷的月光下,红袖正潜伏在定州城郊的一间屋顶,静下心暗暗观察着前方小木屋的情况,这里便是宝紫楼提供给她的地址,从这边望去,只见屋内有人看守,不过没看到安少君在这里安排救人的人手。
白文山并不在,这个终极大BOSS还未到达定州,此时出现的只是他的手下。她今晚特意身穿白衣,趴在黑色屋顶上很显眼,跟随而来的四名护卫见拦她不住,只得由着她,心里终于明白为何主子要特意交待他们能劝就劝,不能劝就帮这句话,这位小姐一点也不配合他们,今晚根本用不着她以身犯险,不过她的身手还真不赖,适才自己四人居然没有人能追上。
林桑已经两天未进食,虽不至于饿得头晕眼花,也浑身无力。劫持他来的人自问过一次话后,再没有理会过他,水也没有给喝一口,任他自生自灭。他躺在那里终是想不通为何自己会遇上这种事,万分想念师傅,后悔没有听他老人家的金玉良言。
他知道门外一直是那两个人在看守他,偶尔会听他们交谈几句,好像还有什么人未到,要等那个人见过他问些话,这两人才算是完成任务。
到底是什么人?他努力攀爬到窗边,想要呼吸些自由的气息,窗户已被木条封死,看不到外面是什么情景,也曾大声叫喊过救命,却被那二人出重手教训一顿。
正浑身疼痛无力呻吟间,外面低低传来一句人声:“林桑,你还好吗?”
他睁大眼睛不敢置信,竟然是冷公子的声音,一时间惊得无法言语,回过神来他抓着窗棂努力想找到一丝缝隙往外看,忽听外屋看守他的二人已和人缠斗起来,片刻间情势转变,关着他的门被人从外面破开,冲进来的两个黑衣人他不认识,那两人也没有理他,只是分开来站在两旁,门外又进来一个白衣人,正是刚才在窗外说话的冷公子。
红袖还未说话,带头的护卫已跟进来道:“小姐,还是尽早离开这里为妙。”
他一声小姐,林桑已道:“原来你真的是个女人。”
红袖看看自己的男装打扮,无奈同那带头之人商量:“我哪里象女人了你一直叫我小姐,以后要叫我公子!”
虽然没有必要,虽然有点麻烦,可她不介意有人跟着保护自己,何况这是安少君切切交待,又窝心又威风,何乐而不为。眼下要紧的是带林桑回客栈见药叟,他一身的伤使得红袖心里很不是滋味,早知道昨天晚上就来了,总是自己连累了人家,还是快点回去将他交给药叟看伤。
林桑伏在一名黑衣人的背上,感受着御风而行的冷风,强忍身上伤痛的同时又觉无比神奇,偷眼去看一侧衣袂飘飘的红袖,今晚月华正盛,她在月光轻身前行的样子神秘优雅,周身笼罩着一层光辉。
怪不得那么多人喜欢江湖,喜欢做武林人士,这样子乘风而去是仙人才能有的境界吧?他忍不住叹了声气,希望这一刻能延长些。
这声叹息引得红袖关注,关切地问道:“是不是太痛?别怕,马上就能见到你师傅,他医术高明,必能治好你的伤。”
林桑连忙摇头,得救后不再害怕,倒觉得此番经历前所未有的刺激。这次的事师傅一准会责骂他,想到师傅,又觉得路途远了起来。
回到客栈,红袖扶着林桑去见药叟,他还未安睡,见了林桑惊喜不已,对着红袖连声称谢,搞得她甚是愧疚,若不是她,他二人也不会遭此罪受。看到药叟为林桑治伤的手法,又起了别的念头:“老伯,我也晓得这些日子给您带了不少麻烦,再提这样的要求有些过份,可是我是真心实意地想请你到赤岩为一个朋友诊病。”
药叟有些心灰意冷地道:“哪里,冷公子言重了,不是老夫不去,只是从王宫出来,我才发觉自己的医术太过平常,需得继续潜心修学,无能去那么远为人诊病。”
看他一副备受的样子,红袖无从安慰,总不能告诉他,安少君是在装病,所以他才会诊不出来是何症状吧?
她接着游说道:“还记得今天我让你看的松芝吗?我已经托人送回赤岩,为了就是我那朋友,你不想去瞧瞧松芝到底有什么功效吗?若是你能去,我便让他们尽量留下一些送与你,如何?”
“送我?”药叟眼睛一亮,松芝的功效立杆见影,他连声同意。
红袖又同他修书一封,告知地址和姓名,召来暗中护卫她的人,抽调几人护送药叟和林桑离开,连去前林桑忍不住问她:“冷公子……冷姑娘,你到底是什么人?”
她转转眼珠,开玩笑逗他道:“我既是冷公子,又是冷姑娘,可男也可女,你说我是什么人?”
林桑笑笑闭上嘴巴,心里暗想:只有狐狸精才会可男可女,难不成她不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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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药叟师徒二人后,红袖有种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的感觉,天是冷的,可心却是热的,多日筹谋,只待一朝事毕,她就能与心上人共效与飞,一想到这里她便热血沸腾,走在街上脚步轻快,差点飞了起来。
唯一不满的就是安少君不允许她再冒险进宫,得知她冲动跑去救林桑后,昨夜还专程出宫来教育她,要她慎重慎重再慎重,他那边的事已进行到最后关头,近几日恐再无机会出宫见她,白文山要小心,还得小心秦如玉父女有所行动,总之对她是一万个不放心。
提到秦如玉,红袖皱眉,她这几天尽是防备着白文山,倒忘记找秦大小姐的晦气。至于安少君说的那些危险,呵,她是不见棺材不掉泪的那种人,神经有些大条,对危险这种东西没有具体的认识。
天这么蓝,风这么轻,两边街景如此迷人,她对这些古香古色的街景最没有抵抗力,总也逛不够。脂粉的摊,古玩的店,各色人等都那么顺眼,连被一个风韵犹存的中年女人轻轻撞了一下,红袖都美了半天,一定是自己男装太过英俊,居然被勾搭了!
难道真要在客栈里呆足几天,等着安少君办完大事来接她吗?不,她又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她在犹豫要不要偷溜进宫,装扮成个小宫人陪在他身边。再说到那时就该远遁天涯,哪还有机会查清楚原园大火之事。所以,她给自己找到无事忙的借口,准备充分利用这几天的空档,找秦如玉问个清楚再说。她说不说都不要紧,总有手段吓唬得这个千金小姐说实话。
说干就干,红袖悄悄打量一下后面,安少君派来的护卫总是跟着她,不甩掉他们去哪都不方便。到底在定州城住过两年,她加快脚步在大街小巷里转了几转,待从一间糕铺后门钻到条无人小道上又飞身跃入一道院墙后,后面再无人跟着。
红袖轻轻吐了口气,转身打量自己所处的院落,她记得这一片是当朝高官们集居的宅院,正因为此,她才朝着这个方向跑,方便找到秦府。只见身旁满是栽种着绿树和青松,秋风轻吹林梢,整个园子有说不出的宁静动人。真是少见,南地园林中多植花木,如这般只种绿色树木的人家真不多。
园子很大,她漫无目的走了一会儿,估摸着跟她的人追到这里找不到人也该离去,便想继续去找秦府,走到一株两人合抱的松树下,听得树后一女子道:“茑儿吗,我呆会就去吃饭,你先下去吧。”
这可不正是木婉清的声音,原来她无意间来到的竟然是木府。
红袖站在那里,踌躇不前,该打招呼吗?或者她该快快离去?木婉清已叹口气从树后转过来道:“我没事,不过是……”
“咦,你是谁?”
红袖苦笑,看看自己还是身着男装,又易了容,跟眼前婉约动人的木婉清比起来,简直是天差地别,就是这个女人,和安少君成了亲呢,一瞬间所有有关成亲时的景相都浮在她的眼前,红色的装束,安少君丰神如玉,木婉清在红色喜帕下如花的娇颜,朝野争相拜贺,虽然知道二人是假成亲,可那个婚礼却是真实的,所以面对着木婉清她难免会心存疙瘩,没有立马做出反应,她选择了沉默。
木婉清左看右看,没发现她身边有人陪着,照理府中来人都是在前厅,怎会让人客一人来后园?见她并不答话,一个个疑团涌上她的心头,戒备地问道:“你是谁?”
我是谁?红袖不知该怎么回答,她的思绪已经飘到很远的地方,想到今后虽然能同安少君相伴一生,却得牺牲掉同家人团聚,同朋友来往的权利,远离熟悉的城市,一辈子隐姓埋名地过。不过安少君好像牺牲得更多,不如他不要让位,与自己风风光光地成亲……她又开始胡思乱想了。
木婉清越看眼前这人越觉得古怪,她不欲同陌生男子同在一处,皱眉叫道:“茑儿!?”
那边茑儿已小跑着过来,边跑边应道:“小姐,茑儿来了。咦,这位是?”
红袖立刻道:“别叫了,是我。”
说完一把扯下脸上的易容物,露着牙齿笑笑道:“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木婉清很意外,上前拉住她的手又近前闻闻道:“我当是谁,原来是红袖,怎么这幅打扮,怪不得我觉得你古怪,大男人怎会身上有香味。”
说完又想起自已现在的身份,有些尴尬,忙松开了手。
茑儿也在一旁道:“你来找我家小姐吗,怎地没人通报一声?你……”
红袖看这两人的反应,猜到她们的想法,又不忍吓小丫鬟,便反手去握木婉清的手,亲热地道:“我是路过这里,见此处特别宁静,一时好奇才进来看看,没想到是木姐姐你的家。话说我身上怎会有香味,男装打扮很多天,要味道也是臭味,啊,难不成我有天然的体香?”
木婉清已镇静下来,她对茑儿道:“下去奉茶过来,我与红袖说会儿话。”
茑儿下去后,木婉清拉着红袖走到园中小亭坐下,指着园中景致道:“难得你会喜欢这里,家父一生最厌烦花草,园中多植青松,城中皆以为木家既姓了木,便痴如木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