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橙铃听到这话,无奈的跪了下来,刚想开口说话,就听见殿门口传来一声“皇上驾到。”
云远则缓步走了进来,看了看此时跪在地上的穆橙铃,又看了看她身旁的庄婕妤,眉宇中颇带了几分闲适,随意摆了摆手免了众人的礼,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对淑妃道:“爱妃不必管我,你们继续,继续。”随后一撩下摆在太后的旁边坐了下来。
穆橙铃见云远则前来,心中也拿不准他究竟会帮她还是会如同对李宝林那般如看戏般漠不关心,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不免更加忐忑不安,但仍说服自己镇定回道:“淑妃姐姐明察,臣妾从未指使任何人杀人运尸,这两个小太监叫什么名字臣妾都记不住,臣妾不明白他们为何要如此诬陷臣妾。三更时鸾光宫中确实传出尖叫声让臣妾从梦中惊醒,之后臣妾便将所有宫人集中在了殿前,清点了人数,还叫了巡夜侍卫彻底排查了鸾光宫就是为了查出到底这尖叫声是缘何而起,然而却并未发现任何异常,这才让所有人回去睡觉。而且,臣妾真的不明白,为何臣妾要无缘无故的去杀一个素不相识的宫女,这根本就说不通,简直是红果果的诬陷。”
“惠妃娘娘,您怎么能说咱们诬陷您呢?明明是您要奴才们杀掉湛露嫁祸庄婕妤的,怎么事到如今,竟然如此翻脸不认人呢?”其中一个小太监泫然欲泣的对穆橙铃哭诉道,听的穆橙铃是那叫一个瞠目结舌,简直百口莫辩。
“怎么会是素不相识的宫女?”淑妃轻笑了一下接着道:“那宫女便是之前指认宫女瓠叶与李宝林私会密谋诅咒谢美人与皇嗣的御膳房宫女湛露,惠妃难道不认识吗?”
死的竟然是那个宫女?穆橙铃一时思绪纷乱,好像想到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想到。
“御膳房宫女桑柔是湛露生前的好友,湛露的尸体被发现后,她便来找本宫禀明湛露之前指认李宝林与瓠叶私会其实是受了你的胁迫指使,后一直担心自己被杀灭口而无人伸冤,这才将此事告知与桑柔,并叮嘱桑柔一旦她身死就找本宫或是德妃姐姐将此事禀明,还她一个公道。惠妃,真想不到你竟然会如此狠毒,恐怕之前诬陷李宝林身死的瓠叶也是你的人吧?你就是诅咒谢美人,嫁祸李宝林而害李宝林身死的真正幕后黑手!惠妃,你这个样子可真教本宫痛心疾首,犯下如此滔天大罪,恐怕是有几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第29章 萧萧宫花寂寞红 八
好一招狠毒的连环计,若不是这计谋针对的是自己,穆橙铃可能都要为这幕后黑手鼓几下掌了。究竟是谁看她这么不顺眼,要费这么大的功夫想要置于死地。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这些事臣妾根本就没有做过,淑妃娘娘已经让李宝林含冤而死,难道今日也要让臣妾含冤而死吗?”穆橙铃抬头看着淑妃道。
“本宫不过是没有想到这世上竟有你这般恶毒的妇人,才被你一时蒙蔽住了,冤枉了李宝林,今日事罢,本宫自会请罚,毕竟后宫出了这等事,也是本宫治下不严。人证俱在,已经到了如此境地,惠妃还想狡辩让人觉得你是冤枉的吗?今日本宫就为了死去的李宝林还有这些宫女们讨个公道。来人,赐惠妃三尺白绫。”淑妃这一番话说的可谓掷地有声,大义凛然。
穆橙铃一听此话,连忙将目光转向了云远则,事到如今恐怕也只有他能够救她了,可是上一次李宝林被淑妃赐死的时候,他可是眉头都不曾皱上一下,对待连续多日宠幸的李宝林都如此,她真的没什么信心能得到他的庇佑。虽然心中如此想着,但她还没有确定云远则真正所爱之人,如果就这样被淑妃处死,那这一切可真要结束了,于是也只能开口对云远则求道:“皇上,臣妾没做过,臣妾真的是冤枉的,您相信臣妾,臣妾怎么会做这等事!”
云远则并未答话,却是一直没有说话的德妃开口了:“淑妃妹妹这番推理真是好生精彩,若是不了解的,指不定还以为是你亲自参与策划了的呢。上一次就将李宝林冤枉致死,这一次还这么上赶着杀人,也不知淑妃妹妹究竟在急些什么。”说到这里,德妃用团扇遮着唇轻笑了一声,继续道:“疑点简直太多了,若照淑妃妹妹所说,那尖叫是惠妃妹妹派人杀了湛露时发出的惨叫,那为了息事宁人最好的办法恐怕就是赶紧压下来,随便说是哪个宫女做恶梦所致就好,她又何必多此一举的将所有宫人集中在前殿,搞这么大排场,好像生怕别人不知道昨晚鸾光宫出了事。再说杀人灭口一事,只凭一个小宫女的证词就如此这般断定是不是有点太过草率了?既然当日湛露可以诬陷李宝林,那这个桑柔也可以诬陷惠妃妹妹不是?淑妃妹妹什么时候也如此天真了,还真的人家说什么就信什么,就你这个样子还有资格和本宫一同协理后宫,说出去本宫都觉得脸红呢。”
“你!”德妃这话说的也太毒,连平日一贯只知委委屈屈故作大度的淑妃都有些忍不住对她瞪了一眼,随即转向云远则,撒娇道:“皇上,您看看,德妃姐姐又在误会臣妾了。”
云远则只是看了她一眼,却并未答话。
“德妃娘娘明鉴啊,奴婢没有诬陷惠妃娘娘,奴婢所说的一切都是事实啊。”
“是不是事实之后大概自有分晓,听说你从小父母双亡,是你的祖母将你一手拉扯大,好像还有个妹妹,两人现就住在离京城不远的茂昌县对吧?”德妃低头欣赏着自己手上的护甲,轻描淡写道:“你也应该很久都没见到她们,应该特别想念吧。别担心,本宫已经派人去将她们请了过来。”
德妃说完抬起头,美目扫过跪在桑柔身旁的两个小太监,好像突然想起似的道:“哦,还有你们的家人。”
“这做人哪,人在做天在看,千万别做什么坏事。”
淑妃听了顿时对德妃怒目而视,道:“德妃姐姐,你这是要当着太后和皇上的面威胁他们做伪证吗?”
德妃轻笑了一声,对着淑妃摇了摇食指道:“淑妃妹妹怎么能如此误会本宫?本宫无非是想让他们说实话罢了。把他们家人接来是想保护他们,以防有人以家人性命威胁他们做伪证,圣上还在这里呢。”
云远则沉如墨潭的双眸闪过一丝光华,站起身来,缓缓踱到了穆橙铃的跟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开口道:“德妃分析的有些道理,朕也不相信惠妃会做此事。”说完他向穆橙铃伸出了右手,温和道:“爱妃快些起来吧。”
“既然还有嫌疑,惠妃这几日就先呆在鸾光宫中等结果好了,这件事朕就全权交给德妃,务必要查个水落石出。”说完,他回头看了看身后的淑妃,道:“至于李宝林是否被冤一事,淑妃这几日就如惠妃一样呆在你的秫香宫中反思反思好了。这件事既然与庄婕妤无关,庄婕妤就与淑妃惠妃一同先回去吧,德妃留下,朕和太后说会儿话。”
淑妃一脸的难以置信。
其实穆橙铃心中也如同淑妃的表情一般,难以置信。她没想到德妃会如此帮她,也没想到云远则不仅开口帮了她,竟然还为了她禁了淑妃的足,难道他喜欢的真的是自己?
穆橙铃完全无视了来自淑妃的愤怒瞪视,若有所思的走出了含章宫,一出殿门就看见云君墨一脸担忧的扑了上来,焦急问道:“惠妃娘娘您怎么样,父皇怎么说的?”
看见云君墨如此担心自己的模样,穆橙铃心中突然升起几分欣慰,看来她没有白疼他,竟然一举收服了这个暴戾阴郁太子幼小的心。她伸手摸了摸云君墨的头,微笑着道:“太子不必担心,皇上说相信本宫,让本宫先回鸾光宫中等待德妃的调查结果。”
“那儿臣送您回去。”云君墨脸上忧色稍霁道。
穆橙铃点了点头便和云君墨一同往鸾光宫而去。
路上,云君墨眉头微皱的问道:“惠妃娘娘可知究竟是何人诬陷您?”
穆橙铃听到此话,有些好笑的问道:“君墨怎么如此确定我是被人陷害?”
云君墨道:“我自是知道。”
穆橙铃有些开心的笑了起来,随后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道是何人要害我,计谋环环相扣,人证俱在,恐怕是下了很大功夫。”
“肯定是那些个深宫毒妇。”云君墨低着头狠狠道,此刻脸上又出现了之前那般无比阴郁的表情。
穆橙铃点了点他的鼻头,笑道:“太子这么说,那本宫岂不也是深宫毒妇里的一个?”
“不一样。”云君墨伸手拉住了穆橙铃的手,用一种极其认真的表情抬头看着,一字一顿的说:“惠妃娘娘和她们,不一样。”
这日后穆橙铃只在自己宫中禁足了三日事情就有个结果。本以为惠妃要倒的后宫众人们没想到事情来了个三百六十度大反转,德妃查明了惠妃宫里那两个运尸的小太监其实是陈修媛的人,宫女湛露实为陈修媛所杀,而宫女桑柔却是淑妃的人,鸾光宫中那声尖叫也不过是淑妃为栽赃惠妃特意安排惠妃宫里一个叫做振鹭的小宫女所做。宫里谁人都知陈修媛实为淑妃一派,一直为淑妃马首是瞻,经过更加深入的调查,从对谢美人实施厌胜之术,嫁祸李宝林致其死亡,到杀害宫女灭口嫁祸惠妃之事全部都是一贯看起来格外柔弱善良的淑妃所为。皇上龙颜大怒,将陈修媛赐死,将淑妃贬入冷宫。十日后,淑妃的父亲,在隆朝势力庞大曾只手遮天的顾荣轩,因结党营私证据确凿被罢入天牢候审,顾家被抄,在大隆朝已兴盛长达近一百五十年的顾氏世家一夜之间瓦解崩塌。淑妃强行从冷宫逃出,在广汉宫门口哭喊着要见皇上为母家求情,云远则却根本没有见她。
穆橙铃听闻此事时心中不禁一阵唏嘘,昔日她还曾以为淑妃是云远则最爱之人,真是可笑至极。她沿着朱红的宫墙慢慢走着,这一次德妃救了她一命,不管怎么说她都应该前往永思宫好好感谢她一番,身后的一众宫女手捧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