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可以拒绝她,她却不能眼睁睁的看阿黎去死,手上的拐杖一松,双膝下屈而去。她前世今生从不曾向人低头,屈膝只跪君王、爹娘、和同袍,如今,为了阿黎,她跪下,求他。
她——
几乎在她手上拐杖松开的那一刹那,玄渊心头升起一抹从未有过的颤动,而也在这时候,一声绝望的惨叫自角斗场传出。
那是——
上官莺猛地偏头往角斗场看去,浑身是血的阿黎从血泊中摇晃着站起,笑着对着她的方向。他已说不出话,只能用那口型道,“大小姐,再不要你为我做任何牺牲,我,会变强,保护你!”
他,是看到了她的动作,才……滚烫的热泪,夺眶而出。
上官莺颤抖的手死死的捂住唇,大颗大颗眼泪从眼眶落下,烫伤她的肌肤,也灼疼了她的心。
“阿黎。”那一声在心里呼唤的名字,于那最柔软的一处,成一根深刺,深深扎入。疼!她忘记了腿上的伤,忘记了身体的疼痛以及所有的顾忌,腰间白绫震出,如月照华光飘扬,执一端处,朝着角斗场的场地掠去。
一道黑色身影如暗夜华光来袭,长臂只是一揽,再一缠,那被灌入内力坚硬如铁的白绫瞬间成一段软绸,而她,被他抱在怀里,紧紧的。
“你身上有很重的伤,不想死就别动!”冷硬的声音宛若冰击玉石,更如他给人的森冷感觉一般,一句话,冰冷彻骨。
却,成功的止住了她挣扎的动作。“你……”才问出了一个字,身体顿时一重,整个人落在地上。
上官莺惊愕的抬起头,身体的触感告诉她,她已经坐在了地上。“吃下去,你和他,都死不了!”
一个黑色瓶子从他袖中抛出,在空中划过一道黑色的弧线,她想都没想,在那瓶子到眼前时反射性的接下,望着他的眼睛,一眨都不眨。他不是善男信女,面对她的祈求都能岿然不动,为何救她?
不过——
“谢谢你!”她朝他一拱手,从里面倒出一颗,一口咽下。须臾之后,她转头,“阿黎,蹲下来。”
“大……少爷。”他不是用蹲的,只道一声,整个人重重砸在地上。
上官莺瞳孔猛地放大,手脚并用爬过去,立即倒出一颗药给他服下,双手快如闪电点住他的穴道,在看见他身上伤口时,扬手撕下袖子,取腰间锦囊倒出药粉在布上,为他缠绕捆绑。动作熟练且自然,像是做了无数次一般。
玄渊眼中闪过一抹暗色流光,他看见,她低头时露出的粉颈如玉,白皙娇嫩,一抹直线往侧边看,一片平坦,哪有男子喉结的凸起?
是女子!
“那我就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做最毒妇人心!”幽冷的声音从亘古的记忆清晰,在耳边,响起。一样的轮廓,两双一样明媚的桃花眼重合,那曾如镌刻一般在脑海的面孔,清晰起来。
她……
他瞳孔深深一缩,一拂袖子,足尖点过地面,颀长身躯如同一抹暗色流云,眨眼间便是消失在天际。
专心为阿黎疗伤的上官莺并不知道他走了,而当她真正知道的时候是一大群人围拢而来,将他们头顶的天空都遮蔽,一张张面孔,说不出的凶神恶煞。
“叫你们的管事的人出来跟我谈。”不惊不惧,她淡然抬起眼眸,只是那么随意一扫,将他们所有人都看在眼里,却没一个能入得了她的眼,能让她流露出一丝正常的人此刻该有的情绪。
“一个残废也想见我们管事的?”“哈哈,她不会是脑子坏了吧!”
“把她丢去兽笼,喂那头斑点虎去。”
“对对,捉了她喂虎去!”
摩拳擦掌的人们更靠近了她,就在他们的手刚要贴上她的刹那,以她为中心,一股强横的力道倏尔爆发开来将他们纷纷震退,一个个倒在地上,捂着伤口大声哀嚎。
“起来,我带你走。”冷酷的声音不带丝毫感情,那明明是温情的话,却被他咬出如寒冰般的森冷,说是发号施令也不为过。
是他,玄渊。
上官莺抬起眼眸,淡然拒绝,“我不走。”
“死,很快乐!”深黑的眸子勾出冷冽的讥讽,玄渊弯下腰去,单手捏紧她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来,“你想死,可我偏不让你死!”
“我会活到所有人死去的那一天。”嗤笑出声,上官莺勾起唇角,“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去而复返,但我只感激你给我药为他续命,我的命,无需你救!”
“就凭你那点功力?”他手上的力道更大,黑眸中似有怒涛在汹涌澎湃,却,被压抑着,不爆发。
上官莺笑,下颌传来剧烈的疼痛被她无视,唇弯起,“对,就凭我这点功力!”
两双眼眸直直对上,一双隐隐风雨欲来,一双风平浪静。可,他知道,在那看似平静的下面,定有怒涛在汹涌,她缺的只是一个爆发点,就像两年前那一日,她把他丢下湖泊的刹那。
“哼!那我就成全你的愿望!”他手掌高高扬起猛地往她额心劈去,力道奇大,这一掌下去别说了她的脑袋,就是石块都能劈开。
血煞剑感受到那嗜血的杀气,兴奋起来,发热,发烫,无声震动。上官莺却不动,一双平静的眸子看着那夺命的一掌,就那么静静的看着,一眨都不眨。
那么近的距离,她能看到他掌心在空中划出的弧线,还有整个下劈的动作,那般清晰。
有风起,她忽地闻到一股熟悉的香味,在浓重的血腥味里,那一股味道,却不会被掩盖。
一怔,随即释然一笑。眉眼弯弯,眼眸中那一抹戏谑毫不掩饰,“这就是你当年说的,要给我好看?”
约战
她说,当年。爱殢殩獍
那下劈的手掌几乎到了她的额心,却在到的那一刹偏离轨迹,收势。
“当年你走的时候说,一定要抓住我,要让我好看,所以现在你就这样欺负一个残废都不会觉得脸红、羞耻、甚至还有了完美的借口对不对?”
她笑着,眉眼弯弯,心情难得的愉悦。
真是没想到,当年那差点被她淹死的少年竟然还能出现在她的眼前,更没有想到当初那个长相有些偏女气的他如今竟成长为这般惊艳的模样,还拥有了这一副睥睨的架势,竟隐隐有何她平分秋色之势。
不过,她之所以记得他却是因为他那活宝一般的属性,叫什么‘白二’来着,那人实在太2了,以至于她到现在还记得他那一句,‘少主,老奴几时撒谎来着?’
那样的语气,那样的神情,在那样的场合下,真真是气死人不偿命啊!
看着她笑容满面的模样,玄渊一双黑眸眸色更沉更冷,脸上罕见的露出怒色,“有没有人跟你说,你比当年更无耻,更会颠倒黑白?!”
“除了你,还真没有。”她又想了想,“即使有,那也是不敢当着我的面说的,对吧。”
玄渊被她理所当然的话惊到,伸出手捏她的脸皮,使劲的。
“别捏了,不疼,我这脸皮可是砌城墙的沙石和各种材料堆砌成的,一般人,捏不碎的。”上官莺拍开他的手,转过头,一副理所当然的口气道,“快点,抱我起来,我要跟人谈交易去。”
这是把他当奴才使唤?
玄渊深黑的眸子一眯,手快如闪电两指嵌入她的咽喉,只是制约却不用力,“信不信,我杀了你?!”
他们的梁子还没解,她还敢使唤他?!
“你不会!”上官莺笑,却是收敛了那一副不正经的口吻,眼眸迎上他沉黑的眸子,唇角冷冷挑起,“一旦我站起来,你就不是我的对手,在没有打败我之前,你不会杀了我!”
看着他脸上不可置否的表情,她淡然一笑,“你回来为的不就是这个吗?你定是在哪些细节方面发现了我是女子,毕竟我虽容貌毁掉,轮廓和眼睛是不会变的,你认出了我,虽然心里有疑惑,但是亲眼看到我的狼狈后你一定认为我已经残废。想走,是因为愤怒救一个狼心狗肺的人;回来,是因为想起我是一个怎样的人,不会那么容易废掉,你想打败我就不会看着我死在别人的手上,你说,对吗?”
她笑,一副无害的模样,却仅凭着他的动作,将他的心思揣摩到八九不离十。
心思之细腻,何其可怕!
玄渊手指无声的颤了颤,没有辩驳。
上官莺知道,自己猜对了,笑容收敛殆尽,“最迟一年,我会恢复到自己十成的实力,到时候我与你在东南山长月亭外一战,生死天定!”
“好!”和她打一场,是两年来一直激励他奋进的最大动力,她既提出,他怎会拒绝?
想都不用想,直接应了。
到那时,东南山,长月亭,一战定生死!
“那我的意思就是说,在这一年之内你得保护我啊!不能让我累了、渴了、受伤了、生病了、变瘦了、嫁人了、吃太多了,不然到那时候我没力气当你的活靶子可别怪我不守信用啊!”
她变脸比翻书还快,转眼间就掰着手指说得那叫一兴高采烈。
玄渊再次被她的厚脸皮惊到,真不敢相信,这世上怎会有不要脸到这种地步的女子!
“你当我是吃饱了撑着的?!”
饶是镇定如他,这会儿也忍不住想爆粗口。
上官莺理所当然的瞪他一眼,“你不是吃饱了撑的怎么会跑回来救我?”
有些嫌弃的看自己一身褴褛的衣裳,抬头,对他撇嘴,“你可别骗我自从两年前那一面儿就对我一见钟情念念不忘,以至于现在我成残废还毁容了还对我痴心不改矢志不渝忠贞不二威武不屈决定生死相随,那我会吐的啊!”
说着,还双手捂住喉咙,作出想吐的姿势。
玄渊无语望天,她确实说中一点,他对她念念不忘。
不过却和她说的,简直是天壤之别!差点让人丢了性命的事儿也不是那么好忘记的,尤其是出手的人,是她。
“跟我走!”
实在不想跟她废话,怕活生生气死自己。
“也带上他,不然我就死在这儿了。”上官莺往后一躺,眼睛一闭,装死中。
玄渊气得额头两边的青筋在抽动,却是忍住了一剑杀了她的欲望,扯起她的手往背上一甩,手一旋,直接是扛她在肩上。而对阿黎他显然是温柔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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