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她琢磨心事太过专注,以至于耳边琴音止息,诸人赞叹声起,她都不曾回过神。
“皇舅舅,莫姐姐的琴音是了得,可玉挽听说定国公主的琴艺也很好呢,要不趁今个这场合,让定国公主给皇舅舅,皇舅母弹奏一曲助助兴!”要整治莫婉倾那个狐媚子,日后有的是机会,暂时放其一马也罢,此刻,她要顾连城出丑,在所有人面前出丑,尤其是在他面前。
莫婉倾的琴技,令陆玉挽既嫉妒,又恨得牙痒痒,可当她发现岑洛的目光良久锁在连城身上,一动不动,她对莫婉倾的嫉妒和满心的恨意,瞬间全转向了连城,且愤然暗忖:顾连城,你就是个粗鄙的践人!我要你出丑,要你当着他的面出丑,好让他看清楚你的真面目!
“三姐,那疯女人想要做什么?”
☆、第185章:熟悉
顾骏没于袖中的小手紧握成拳,晶亮的眼里寒意尽显。
“还不是想给二姐找麻烦。”瞪向陆玉挽,顾宁的脸色亦是不怎么好:“她必是以为二姐不懂音律。
“她想要二姐当着这么多的面出丑?”顾骏皱眉。
“就是这个目的。”看着他浅淡一笑,顾宁轻而舒缓的声音扬起:“她要自虐,我们看着就是。”想要她二姐出丑,想要看她二姐的笑话,简直不自量力!
“三姐,你不担心二姐吗?“小脸上浮现出一抹忧色,顾骏将眸光挪向连城身上。
顾宁挑眉:“为何要担心?”水眸眨了眨,她微笑:“与大姐相比,二姐的琴棋书画丝毫不逊色。”大姐可是继娘亲之后,又一京中‘第一才女’,三年前,二姐只不过不喜言语,不喜出府参加各府举办的各类宴会,因此,京中之人皆传她无才无德,是傻子,哑巴一个;三年后,二姐回京,由于要保护他们这些亲人,名声再次被传得尤为不堪——粗俗,狠辣。
粗俗?
女子懂武,就粗俗,单想想就可笑至极。
狠辣?
杀该杀的人,一把手术刀,剖腹医治伤患,就叫狠辣,亦令人甚感可笑。
然而,事实上,她的二姐懂得比哪个都多,就是大姐现在仍活在世,恐怕也没二姐风华出众。
大姐?大姐你和爹娘在那边可还好?
想到已逝的亲人,顾宁眸中涌上怅然之色。
“三姐,你怎么了?”顾锦乃京中‘第一才女’,顾骏三年前年岁虽小,却也是知道的,此刻听顾宁那么一说,小脸上的忧色骤然散去,但看到三姐眸光怅然,他松开的眉头又拧在了一起。
顾宁唇角牵起一丝浅笑,摇了摇头。
她没有说话,顾骏嘴角动了动,终没多问。
主位上,皇甫擎与皇后对视一眼,继而目光挪转,看向陆玉挽,听不出情绪的沉稳嗓音扬起:“玉挽,今日可是选妃宴。”他言下之意,是要陆玉挽看清场合再说话。
“皇舅舅,玉挽知道啊!”陆玉挽眨着无辜的眼眸,带着笑意的娇柔声音自唇齿间溢出:“正因为今日是个不错的好日子,玉挽才提议定国公主弹奏一曲,给皇舅舅,皇舅母助助兴,顺便也让我们大家伙也沾沾光,听听定国公主弹奏出的‘仙音’。”
皇甫擎面沉如水,深邃的目光凝聚在陆玉挽身上久久未语。
骄纵!和其母一样的骄纵!不分场合,随着性子挑事。
定国是否懂音律,他不知晓,可今日是选妃宴,并不是其他什么宫宴,她这是拿皇后和他做幌子,要定国面上难堪,甚至要其出丑。寻思到这,皇甫擎欲出言斥责陆玉挽两句,却不料,梅贵妃绵柔的声音不合时宜地响起:“皇上,既然玉挽说定国的琴艺极好,不如就让她弹奏一曲,也好叫我们大家伙饱饱耳福!”
有机会看顾连城出丑,成为京中权贵口中的笑话,她很乐意出声为其‘美言’一句。
就怕等会不是一饱耳福,而是恨不得塞上耳朵了。
眼底暗芒划过,梅贵妃笑容温和,瞥了连城一眼,如水般的眼眸重新对上皇甫擎的视线,绵柔的声音又响起:“皇上您瞧,定国这会神情专注,定是在想着要给您和皇后弹奏何曲目呢!”
陆玉挽窃喜不已,她没想到梅贵妃会助她一臂之力,因此,眉眼间禁不住染上一丝得意。
卑鄙,无耻,无才无德,敢勾 引她的未婚夫婿,那她就让其知晓后果!
她在想什么,如此专注?皇甫熠,陆随云,岑洛三人的目光,皆锁在连城清秀专注的脸儿上,一动不动。但转瞬后,陆随云与岑洛移目,冷冷扫向陆玉挽,没脑子的女人,难道还没在她的手中吃够苦头?
他们心中的这个她自然是指连城。
“连城姐姐,连城姐姐,玉挽表姐要你给父皇,母后弹曲子呢!”灵儿在连城身旁坐着,接收到自家小皇叔投来的目光,笑着点了点小脑袋,就抬手拽了拽连城的衣袖:“大家伙都看着你呢,连城姐姐!”
蓦地回过神,连城环目四顾,登时头皮发麻。
都看着她作甚?
澄澈的眸瞳眨了眨,她低头小小声问灵儿:“发生什么事了?”
灵儿捂嘴一笑,声音甜腻:“连城姐姐你好有趣哦!”连城不解,她嘻嘻一笑:“玉挽表姐说你的琴艺与那位莫小姐的相比,毫不逊色,就向父皇,母后提议,让你弹奏一曲,给今日的选妃宴助助兴。”
连城眸光微闪:“哦,我知道了!”抬起头,她不期然地对上皇甫熠含笑的星眸。
什么意思?他是什么意思,对她笑,还对她轻点头,这是要她顺了陆玉挽的意,当众弹曲吗?
他难道就不担心她不懂音律?
错开皇甫熠的目光,连城嘴角一抽,昨晚她用树叶吹曲,他好像全听在了耳里。那么她不懂音律一说,在他心里根本就不成立。
无视众人投来的各色目光,连城优雅起身,凝向陆玉挽,语声清越:“陆小姐,你间接致我落水,却没能看到我出丑,是不是心里很不舒服?”陆玉挽闻言,眉眼间流露出的得意骤然一僵,连城却没等她开口,盈盈浅笑:“所以再次为难我,要我出丑好取悦你?”
她这话一出,原本持各色目光瞧着她的诸人,立时将目光调转至陆玉挽身上,且窃窃私语起来。
“这陆小姐是怎么搞的?怎就想着法子和定国公主过不去?”
“是啊是啊,她也不想想羲和公主现在都成了什么样子,还肆无忌惮地挑衅定国公主。”
“要我说,她怕是忘了自个刚刚在塘边的狼狈样,也忘了岑公子看向她时的冷漠眼神。”
“原来我觉得处处都比不得陆小姐,现在我觉得我比她好多了!”
……
诸府小姐们的私语声虽小,但陆玉挽或多或少还是听到了些许。
她又气又恨,抬眼看向主位上的皇帝,皇后,却见那于她来说最亲近的二人,根本就没看她,而是一神色淡然,一表情温和,全将目光投向了顾连城。陆玉挽咬着唇,想出言反驳连城两句,奈何一时不知该如何说好。
莫婉倾见她脸色不好,尴尬地站在几案后发怔,不由起身,先是朝皇帝,皇后的方向一礼,接着又朝连城行礼:“定国公主,之前咱们落水只是场意外,还望您莫要怨怪玉妹妹!”
“你闭嘴!”哪个要她多嘴了?恶毒的狐媚子,是想借顾连城那个践人的口奚落,羞辱她么?陆玉挽再不晓事,也知在皇帝,皇后面前,不能失了分寸,朝连城发怒,但莫婉倾就不同了,这只是她母亲的义女,有大皇子,三皇子罩着又能怎样?不得皇帝,皇后,还有梅贵妃,淑妃的心,她再能耐,也进不了皇家的门。她想踩,大可随便踩,更何况是莫婉倾先招惹的她,那就别怪她转移心底的愤怒和恨意。
“玉妹妹……”莫婉倾怔然,随之一脸尴尬地低下了头。
陆玉挽瞪着她:“谁是你的玉妹妹?”莫婉倾身子晃了晃,臻首抬起,眸光微愕:“……”
“定国公主落水与我一点干系都没有,是你使得坏,却让定国公主误会到我身上,你到底安的是什么心?”陆玉挽在气头上,出口之语全然不过脑子。
“我没有。”
莫婉倾眼眶泛红,好不委屈。
“你敢对天发誓说你没有?”陆玉挽唯恐在场诸人不知莫婉倾的险恶用心,竟蓦地扬高声音:“你琴艺好,可据我所知,定国公主的琴艺不比你差,因此,我才向皇舅舅,皇舅母提议,要定国公主弹奏一曲,给皇舅舅,皇舅母助助兴。奈何定国公主误会了我的意思,没等我解释,你却把之前落水一事提起,不就是想让大家伙知道我很不堪,从而抬高你自个晓理明事么?莫婉倾,我告诉你,你妄想踩着我往上爬!还有,请你记住,你再爬,也不过是个举止轻浮的狐媚子!”
闻陆玉挽之言,在场诸人面色各不相同。
相互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只觉他们似是看到了一个疯子,一个乱咬人的疯子。
“原来是场意外啊!”皇帝,皇后不说话,连城知晓他们这是等着她开口呢,因为再怎么说,陆玉挽也是皇家的外甥女,如果让其在此刻太过难堪,皇后倒是无所谓,但皇帝未免就有些下不来台了。再有就是,皇甫烨修的目光似是要杀人一般,如果她继续保持沉默,难保这个‘痴情男’不会冲到陆玉挽面前,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
“陆小姐,看来是我误会你了!”明眸笑意涌动,她绕过几案,步履优雅闲适,在场中央站定:面向皇帝,皇后盈盈一礼:“父皇,母后,于音律我是懂些,但要说琴艺,却是远不如莫小姐的,想来定是陆小姐不知什么时候听岔了,才会认为定国琴艺好。”微微顿了顿,她回望莫婉倾一眼,澄澈的眸光落回皇帝,皇后身上:“莫小姐不仅容颜绝色,人也是个妙人儿,从其指尖飘出的琴音,更是如山涧清泉流水,耐人回味,定国就算再能耐,也比之不过。”
连城的台阶给了,陆玉挽若是再冲着莫婉倾发火,那可真就是脑袋秀逗了!她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