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月公主突然拜访我大周,与其有着莫大的干系。”沉冷的嗓音扬起,皇甫熠道:“如果我们所有的猜测属实,那么他就是那位幕后黑手。而顾二之所以会突然离开庸城,多半也是他的手笔。”
离涵琢磨着他说的话,忽然道:“爷,你说骏小公子失踪,会不会就是那人设的局,目的是为引王妃来灵月?”
“应该是这样没错,可我想不明白,他为何要如此做?”一个弱女子,那人有必要花费心思,针对她么?皇甫熠黑眸中暗芒流转。
任伯道:“王爷莫忘了,王妃可不是普通的女子,再者。”
“即便如你所言,那人也用不着针对她,他要对付的人应该是我,否则,就不会多次安排人刺杀我。”皇甫熠说着,蓦地目光一冷。
主公,是主公!
离影与耶律琛在街上走着,脚步倏然顿住,循着落在身上的冷然视线看去,整个人又是喜,又是凄痛。
找不到二小姐,她在这郦京找了好几日,根本就找不到王妃。
她不信,不信二小姐会死!
“你怎么了?”耶律琛发觉她不对劲,逐循着她的目光望去,却什么也没看到。
皇甫熠此时已坐在桌旁:“将离影带回别院。”两日前,任伯已在郦京郊外购买一座别院,方便一行三人落脚。
因为他知道,皇甫熠恐怕要在此驻留不短时日。
“是!”
离涵先是一怔,而后看到任伯递来的眼神,心里登时“咯噔”一下。
他有种不好的预感,即便知道那预感是什么,此刻于他来说,却无半点扭转之力。
“离影,你是不是看到定国公主了?”耶律琛收回目光,看着离影问。
断崖上发生的事,他是没亲眼看到,但他却有听到,听到站在崖顶之上的两人,都有说过什么。
毁容,腹部被刺,坠 落断崖……
那比世间多数男儿还要出彩的女子,多半已凶多吉少,可身旁的她不信,无论他如何相劝,她都不信那奇女子会身亡。
离影怔然的目光慢慢恢复常态,摇头道:“我什么都没看到。”一路照顾,她明白他的真心,也在近几日,为这份真心动容,但她没对他有所承诺。
至于缘由,很简单——她给不起!
她的命是主公的,没有保护好二小姐是她失职,知晓此事,主公降罪,毋庸置疑。
“我有点饿了,你在那里给我买两个包子吧!”手指前面百米外的包子铺,离影微笑道:“我就在这等你,快去快回。”她要支开他,免得主公降罪,牵累到他。
她不会忘记,在快要走出迷雾山时,右脚踝被毒蛇啃咬一口。
如果不是有他在身侧,如果不是他不顾危险,用嘴帮她将蛇毒吸出,她便不会有机会再沐浴在阳光下。
记得吸完蛇毒后,他的唇已肿 胀不堪,可是他却笑着说自己没事。
他的目光温柔极了,与他四目相对,她只觉一颗心跳得好快。
比之在主公面前的心跳还要快。
她不懂爱情,可她知道,在他不顾自个安危,帮她吸蛇毒时,他,被她记在了心里!
“好,你在这等着,我这就去买!”耶律琛目光柔和,轻声说了句,就往前面的包子铺走去。
注视着他远去的背影,离影无声道出一句对不起,而后,很快闪身,藏在近旁一家绸缎铺里。
耶律琛捧着热乎乎的包子返回时,神色立时骤变。
他焦急地四下张望,且不时问身旁经过的路人,却一无所获。
离影将他的举动看在眼里,她想出声轻唤,终还是忍住没有开口。
见耶律琛的身影消失不见,她走出绸缎铺。
“和我走吧!”离涵走到她面前,眼里痛色划过:“主公等着见你。”
离影轻“嗯”一声,跟在他身后,渐行走远。
她为何要支开他?
那带她走的男子又是哪个?
耶律琛并未走远,他只是走进街边一条小巷中,抱着那么一丝侥幸心理——她就在附近,她没走远,她有意支开他,她刚刚定是有看到什么人。
果不其然,她果不其然有看到熟人。
远远跟在离涵,离影身后,他要去一探究竟,以免她有危险。
夕阳余晖渐笼,一辆看似普通,实则内里宽敞舒适马车,缓缓停在大将军府门前。
林叔跃下车辕,朝车内道:“公子,到府了!”
洛逸轩轻应一声,修长的手指挑起车帘,与连城道:“不必觉得拘束。”
“嗯。”连城点头。
待二人下了马车,连城看着大将军府的门匾,道:“令尊是大将军!”
“得女皇看重,家父在朝中身居一品大将军,家母是灵月女巫,在我之下,还有一位小妹。”洛逸轩简单介绍了下自家府里的人际关系。
连城闻言,有些尴尬道:“我就这样空手住进贵府,实有不妥。要不你先进去……”似是知道她接下来要说什么,洛逸轩温雅的嗓音扬起,截断她的话:“不必破费。”
“可是……”连城还是感到很不好意思。
洛逸轩道:“家父家母每日忙于朝中之事,很少大白天在府中。”微微顿了顿,他续道:“有可能在你离开郦京时,都不会看到他们一面。”
有这么忙吗?
连城明眸眨了眨,只好点头:“好吧,那我就在洛公子府上白吃白喝几日了!”
洛府很大,从正门走至正厅,再穿过花园,走了足足有两刻多钟。
着林叔将连城安置在后院深处,一幽静的小院里,洛逸轩这才前往主院,向母亲问安。
住在后院深处,是连城自己向洛逸轩提出的,她认为这样更方便她进出府办事。
灵月虽说四季如春,但夜里的风却尤为寒凉。
与离涵飘进别院,凌空缓缓落地,离影眸中水汽萦绕,咬唇道:“哥,你不要为我伤心!”
“我……”嘴角颤抖,离涵一把揽妹妹入怀:“我会求爷饶恕你一回,王妃吉人天相,不会有事的!”途中,离影有将连城前往灵月途中发生的事,有与离涵说过,想到主子爱王妃已入骨,这要是等会听到心爱之人……不敢往下再想,离涵不敢往下再想,他怕,这一刻他好怕,怕皇甫熠因连城有可能已遇害,重责离影。
离影笑着摇头:“哥,你是知道主公脾性的,再有就是,主公深爱二小姐,他不会因为你求情,就会……就会……”眼泪滴滴滚落双颊,她没再说下去,因为她知道,自己命运已定。
“走,我陪你一起去见主公!”抹去离影脸上的泪水,离涵隐去眸中的痛,轻声道。
“哥,我还是自己去吧,你告诉我主公住在那座院子就好。”离影不赞同地摇了摇头。她不要哥伤心,不要哥眼睁睁地看着她离开这个世界。
离涵笑道:“傻瓜,你是我妹,我怎不为你做点什么!”他的笑容苦涩而伤痛,看得离影眼里的泪,再次簌簌往下落。
夜静谧,月清幽,忽然,别院中响起一阵琴声,但,瞬间过后,琴声却又戛然而止。
“离影见过主公。”进到皇甫熠住的院里,离影看着站在一棵花树下,仰望明月,身形孤寂,极为压抑的颀长身影,上前行礼道。
离涵则走到任伯身旁站定。
“你的琴艺不错,给本王弹一曲吧!”皇甫熠看都没看离影,冷幽却不失优雅的嗓音扬起:“刚才我在别院外遇到一人,你知道他是谁吗?”离影走向琴案旁的身影陡然顿住,就听那优雅,清冷的嗓音再度扬起:“他,你认识,且已经相当熟识。”
离影面容惨变。
耶律琛,主公说的人是耶律琛,他……他竟然跟着她来到这座别院……
傻子!
真是个傻子!
庸城之战,出手伤二小姐,主公定是知道了,才会……才会……
可是……可是主公怎会知道他就是东旬琛王?知道他的身份?
是他自己说的么?
他还对主公说了些什么?
该不会将二小姐被害一事,一并告诉……
离影眸光挪转,看向皇甫熠,险些问:“为什么?”
皇甫熠转头,对上她的视线,淡淡的笑容挂在唇角,却让离影觉得那笑容就像是一座山,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又如何能够张嘴说话。
心在慢慢变冷。
人似乎也在慢慢失去知觉。
她机械地走到琴案后坐下,而后,尽力平复心绪,双手搭在琴弦上。
奈何……奈何她的十指在这一刻显得是那么僵硬……
久久未发出琴音。
泪水滴落,打在琴弦上,瞬间晕染出一朵朵凄楚的碎花。
她低着头,唇角勾起一丝浅笑,可是那笑却凄伤无比。
主公虽没说有对他出手,但是她知道,甚至是清楚地知道,主公势必不会轻饶他。
且以主公的身手,他一定是凶多吉少。
耶律琛……
你死了么?
琴音终于响起,初时有些杂乱,不过转瞬,便成曲调。
如诉如泣,曲调尤为低沉,宛若脱离枝头的花儿在冷风中零落,又似即将合眼离世的病人,在生命快要陨落时发出的喟叹。
幽静的夜里,那弥漫而开的琴音,令听者好不悲伤。
顺着双颊滴滴滚落而下的泪水,打在琴弦上发出的轻浅之声,与琴音相融在一起,甚是契合。
离涵眼眶湿润,任伯亦为之动容。
然,他没法劝那抹孤寂至极的身影。
一刻多钟前,听到别院外有人接近,前面两人,自然是离涵兄妹,可后面那人,显然是尾巴。
他和王爷片刻疾驰至别院外,挡住那人前行之路。
或许是王爷身上散发出的卓然之气,又或许是离影这么个原因,那人竟一眼认出易容后的王爷、就是大周熠亲王,就是定国公主深爱着的男人。
什么话都尚未说,那人直接就道出那与众不同的奇女子之死,与离影无关。
听到他之言,王爷当即口喷鲜血……
护主不利,理该受到惩罚,更何况那有可能葬身在断崖下的女子,是王爷的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