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杀气不是从他身上流露出,而是周围的沙尘凝风而成,袭向了耶律琛。
人没动,就那么端坐在马背上,青衫随风招展,他看着耶律琛弃马而起,凌于空中。
失去主人掌控的战马,见危险袭来,嘶声长鸣着奔驰远去。
随之,一阵呼痛声响起,无数东旬将士口中喷血,倒在地上痛苦地呻 吟。
杀气太过强悍,宛若拥有神明的力量,这令耶律琛震撼不已。
他眉头紧锁,凝视皇甫熠,似是寻机攻向对方。
皇甫熠嘴角浮起一丝微笑,他扫了眼那袭向东旬大军中的劲猛之气,而后将目光挪至耶律琛身上,慢慢道,“想动手,尽管来好了!”
“为捍卫疆土,朕战死犹荣!”耶律琛说着,还真催动真气,朝皇甫熠发起了攻击。
没有双方主帅的命令,两军将士皆只能原地待命。
皇甫熠在马背上轻轻一拍,顿如大鹤展翅,腾空而起。
他依旧神色淡然,宛若温雅的君子一般,双手负于身后,淡淡地注视着耶律琛。
即便对方杀招袭来,他的俊脸上亦没有丝毫情绪起伏。
这就是他,傲然于世的他,真真如九天之上的仙人,不沾有半点世俗之气,可就是这样的他,狠厉起来,恐地狱之魔都比之不上。
耶律琛双瞳收缩,掌心真气加剧,就算是死,他也不能不战而败。
站在城楼之上,离影怀抱孩子,眼里染满痛色,远远地看着两军正中央,。
她在这已经站了近半个时辰,看着他们,听着他们间的对话。
在主子面前,除过王妃,其他人都会感到自惭形秽,又岂是他的对手?
“你若继续执迷不悟,我就抱着轩儿从这城楼上跳下去。”临离宫前,她有着其中一名暗卫给她输送了些许内力,以备不时之需,然而以她目前的体质,很难掌控那股子力道,从而在来林城的道上,没少往外咳血。
要死是么?那大家就一起死,死了倒也干脆,免得徒留心伤。
阻止不住,劝说不住,除过这一个法子,她实在想不出其他的办法。
爱与恨无时无刻不在折磨她,走到今天这一步,她实在没脸再见主子和王妃。
暗卫和城楼上的侍卫不敢上前,因为他们的皇后手握匕首,曾说过谁敢上前一步,太子立马会血溅当场。
离影脚尖轻轻一点,立于城墙之上,火红的衣裙迎风而舞,她催动起那么点内力,向耶律琛道出一句。
乍一听到她的声音,耶律琛身体一震,体内真气大乱,猛地喷出一口鲜血。
“离影,你这是要做什么?”皇甫熠反应够快,运起轻功直接向城墙方向飘来,耶律琛忍着体内传出的痛感,紧随其后。
离影眼里泪水滚落,“都不许过来,你们谁都不许过来,要不然我现在就跳下去。”主子还是关心她的,还是向以往一样,关心着她。
“影,你别……你别做傻事!”被自个的内力反噬,耶律琛已然不能凌于空中,这时,他站在地上,仰着头,冲离影急声喊道。
傻事?她是在做傻事吗?离影看向他,目光中露出决然之色,“如果用我的死,可以阻止你与大周交战,可以救下东旬诸将士的性命,我觉得值!即便是傻得无可救药,我也觉得值!”
目光落到孩子粉嘟嘟的脸儿上,她低泣道,“对不起!娘知道不该拿你做要挟,让暗卫带咱们母子来林城,可是娘没有法子,娘真得没有法子!”人常说虎毒不食子,作为母亲,她又岂舍得加害自己的孩子?
耶律琛眼里聚满痛色,他迟迟没有说话。离影最后望他一眼,然后将目光锁在皇甫熠身上,微笑着道,“王爷,轩儿就有劳你和王妃照顾了!”说着,她将孩子往皇甫熠的方向一抛,笑容凄凉而绝美,“耶律琛,如果这就是你要的,我现在就成全你!”
一切发生的太突然,除过皇甫熠,所有人都怔住了!
身形如电,皇甫熠伸手接住离影的孩子,却在下一刻看到那一抹耀眼的红,双手张开,直接跃下了城墙……
红裙翻飞,宛若凋零的花儿,赴向它的终结点。
“影……”耶律琛痛声大喊,喉咙却似被什么东西堵住,怎么也发不出声音。
他想凌空而起,去接住爱人,然,真气提不上不说,就是双腿也如灌铅一般,挪不出一步。
离影闭着双目,向下坠 落着,她好像有听到哥哥的声音,听到哥哥嘶声唤她;好像还听到主子的声音,主子在骂她蠢;王妃和绮梦她们的声音,也好像在耳边回荡着,她们都在唤她,唤她的名……
身形凌空变换,皇甫熠以最快的速度朝离影疾驰而来。
腰间倏地一紧,跟着,下落的速度减慢,离影心里顿时酸涩不已,她慢慢睁开眼,就看到主子一手紧抱她的孩子,一手揽着她,正缓缓飘落而下,终落在耶律琛不远处,站稳身形。
“王爷……”
眼里泪水闪动,她眸光怔然,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皇甫熠脸色冷然,注视着她,“你就那么点出息吗?”冷漠的嗓音自他齿间漫出,传入离影耳里,令她眼里的泪水,不受控制地往下掉落着。
“王妃就担心你会做傻事,果不其然被她言中。”
耶律琛参与邬蒙的多国合纵,这一消息一传到大周,连城就担心起离影的安危来,她清楚离影的性子,也对耶律琛这个人多少有些了解,因此,她叮嘱皇甫熠,尽量以最委婉的手段,让东旬归降。
如此一来,离影就不会难做。
熟料,耶律琛太过执着,竟逼得自己的皇后以那样惨烈的方式,阻止更多人枉死沙场。
“影,我……我答应你,不打了,东旬不和大周作战,东旬归降大周……”耶律琛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他捂着胸口,一步步走向离影。
皇甫熠这时抱着怀里、吓得哇哇大哭的小家伙,站到了一旁。
“你已和我没有关系。”离影止住眼里的泪水,别过头,不愿看到眼前的男人。
忽然,她一阵猛咳,嘴里涌出鲜红的血丝。
“影……”耶律琛眸中尽显痛色,轻唤。
离影身子摇晃,一字一句道,“别唤我,别再……”不等她说完话,眼前就漆黑一片,随之失去了意识。
看到她的身子倒向地面,耶律琛顾不得自己身体不适,大步上前,伸手将她接住,“影,你醒醒……你怎么了?影……”
单膝跪地,他看着离影几乎没有血色的苍白容易,神色悲怆,一声声地唤着。
皇甫熠走了过来,伸手搭在离影的脉搏上。
片刻后,他脸色阴沉,盯向耶律琛,“她自个的内力呢?”
耶律琛愧然,嘴角紧抿,说不出一句话。
“你心思够深,否则,我也不会在半月前才收到东旬这边的具体情况。但我没想到的是,你竟然会对离影下这样的狠手,她可是你求娶到东旬的,而且为你育有一子……”皇甫熠一字一句地说着,眸光幽冷似剑,刺向耶律琛的面门。
“给她服下化功散,虽不是我下的命令,但与我也脱不开干系。我对不起她,不该担心她会离开,就,就……”耶律琛截断他的话,目中痛悔交加,说着说着,却无法再说下去。
皇甫熠冷哼一声,“她已无法再练功。”稍顿片刻,他又道,“而她体内现在有股子不属于她的内力,因为得不到有利的疏通,正冲撞着她的脉络,从而致她每隔数个时辰就会咳血。”
语落,他也不等耶律琛说话,直接将离影体内的内力引至自己身上,这才启口,“我会带她回大周,后面会如何,就看你自己了!”
两军将士听到不用开战,瞬息间皆舒口气,尤其是东旬这边,将士们拥抱在一起,神情中有着难掩的激动,有的甚至都哭出了声。
没人喜欢战争,没人在面对死亡时,眼睛眨也不眨。
他们除过是一名兵卒,还是普通的百姓,只要天下太平,一家人吃饱穿暖,围坐在一起说笑,那就是最美好的生活,这是他们一直所向往的,现如今就要实现,心里能不欢乐么?
虽说这样的生活是用国土沦丧换来的,听着有些悲凉,但往远追溯,他们的祖辈又是否是东旬的子民?
天下由谁来主宰,与普通百姓,与他们这些寻常人来说,无任何区别,只要没有战争,没有欺压百姓的贪官污吏,这于天下百姓来说,就足以!
而大周国势昌盛,政令清明,皇帝仁心爱民,无疑有着号令天下的资本。
基于此,东旬归降其实也是顺天道而行,无需太过悲凉。
吕齐,东旬两大国已无条件归降大周,与邬蒙合纵的其他几个小国,不等驻扎在他们边城外的大周军队攻打,各国皇帝即便再不愿,即便再不甘心,还是吩咐朝臣呈上了归降书。
信阳侯和五皇子率领的大军,势如破竹,将邬蒙的城池一座座拿下,他们严格要求将士,不得伤害手无寸铁的百姓,更不得祸害田地里的庄稼。
只因战争是两**人间的较量,百姓则是弱势而无辜的存在,让他们成为战争的牺牲品,从人道主义来说,那就是杀戮,是血淋林的杀戮!
于这些道理,真正懂得的人不多,然,这是连城请求皇帝下的旨意,尽可能不伤害百姓。
她当时引经据典,说出不少大道理,什么“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得民心者得天下”、“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
皇甫擎听完她的话,只觉受益良多,更是在心里感叹自己的不足,惭愧自己竟没有一个小丫头懂得多;朝堂众臣从皇帝口中知晓连城此番言语时,一个个羞得低垂着头,愈发对那容颜绝美,才华超群的女子佩服得五体投地。
然而,某女却完全不当回事,她不过是引经据典,将前人的见解搬过来用用,没皇帝和朝臣说得那么伟大。
心里是这么想的没错,但她也不会傻得说这不是我说的,是我借用前人的,因为她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