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杰嗤笑一声:“神经病吧。”
陈进道:“我家里有两份病历本,你们早晚会知道,一份是美国医生给我看病的记录,一份是省肿瘤医院的诊断报告。我得了脑瘤,已经中期偏后了,大约还能活半年到一年,不过这期间如果一旦发生内出血,我随时可能死去。”陈进冷笑了一声,仿佛是在讲述别人的病情。
林杰跟王格东四目相对,王格东抹了把额头,看他说话的样子,不像在说谎,如果是说谎,也瞒不了多久,他们可以带他去医院检查。
可如果他说的是真的,那还真动不了他了。毕竟这么大的案子,各级领导都在等结果,此人一定是要放到法院审的,结果当然是死刑,可是在审判前,万一他在监狱里非正常死亡了,这就大麻烦了。
王格东只好道:“你说的我们会查证,如果你是在说谎,别怪我不客气!”
陈进朝他笑了笑。
王格东忍气继续问:“说,你同伙到底是谁?”
“我确实没有同伙。”
“不可能!”王格东拍了下桌子,怒道,“你没同伙,江小兵尸体是怎么运出安乐路的?安乐路两头都有监控,我们已经查过,当时你是空手进来,空手出去的!江小兵尸体呢?”
陈进笑了笑:“原来你说的是这个,我杀完人后,我又没开车,我总不能抱着尸体走出安乐路吧?况且那时如果我把江小兵尸体直接背出去了,你们通过监控一查,不就会怀疑江小兵已经死了,那么接下去的绑架案还怎么演?”
“可江小兵的尸体呢?”
“王局长,不知道你是否还记得安乐路的周边环境?”
“废话,一边是河,一边是房子,中间没有其他路连外面了。”
“房子后面呢?”
“房子后面?”王格东问林杰,“后面是什么?”
林杰回忆着道:“好像……好像有片公共绿地。”
陈进道:“没错,那里本来是个小公园,后来拆了一半,就堆放了各种杂物垃圾,平时也没什么人会来那块。我杀了江小兵后,扶着尸体上了旁边居民楼的楼梯,来到一楼二楼的中间,把江小兵从楼梯的窗户口扔到背面去了。我离开安乐路后,再折回那片绿地,开车运走了江小兵。”
王格东干张着嘴,思索着陈进的回答,犯罪经过怎么会是这样?他通过分析监控,想来想去,认定凶手一定是开车运走了江小兵,怎么会直接从楼道扔到了房子的背面?他咬咬牙,问:“你怎么会想到把江小兵从楼梯扔到房子后面的?”
陈进笑了起来:“其实杀个人很不容易,我需要处处考虑细节,避免被你们抓到。首先自然要避开监控拍到我了,其次嘛,犯罪前要经过严谨地踩点考察,才能提高最后的成功率。就拿对付江小兵来说,杀他前,我跟踪了很多天,把他放学回家所有可能走的路段都考察了一遍,并且制定了不同的处理方案。安乐路是江小兵回家的路线之一,我自然要对周围环境做最充分的了解,根据地形,决定善后工作。如果江小兵当晚走的不是安乐路,而是其他路段,我自然有其他的方法运走尸体,同时也不让监控拍到。”
林杰道:“那你电话里为什么一直自称‘我们’?”
陈进露出些许鄙夷的目光看着林杰,似乎在怀疑他的智商:“江小兵已死,我仅有他一句生前的录音,当然只能让他说话一次。我只有自称我们,自称我是中间人,才能让你们相信江小兵并不在我身旁。要不然,每次通话你们都要跟人质说上几句,我一次都不满足你们,岂不是被你们识破?”
王格东盯着陈进眼睛,想看出他是否在编造谎言,但对方表情很镇定,他无法下结论,只能继续问:“你说你想避开监控,为什么又站在监控下竖中指?你是在挑衅警方?”
“挑衅?或许吧,我有这方面的考虑,我以为你们永远找不到我呢。不过除此之外,我还有个更大的目的。那时的我带着口罩,你们无法看到我的脸,我思考你们通过监控会得到什么信息,想来想去你们能得到的信息只有我的身高和体型。所以那时我穿了一双内增高的皮鞋,我不知道这个小技巧是否对你们的破案带来了一些阻碍。”
王格东沉沉地吐口气,这家伙在监控底下露面的目的果然是用身高误导他们,这也是后来目击者说对方身高只有165左右才被他想明白的,这一双增高鞋实在为陈进的犯罪立了大功,害他们做了很久的无用功。
他思索了片刻,现在还是要搞明白陈进的同伙问题,继续审:“你杀李刚的老婆儿子那回,那个装了氰化氢的瓶子是你做的?”
“当然,这个装置原理很简单,虽然我是学化学的,但这么点动手能力还是有的,况且也用不着电路知识,遥控器是遥控汽车上现成的。”
“我们查过监控,你是在李启明回家前就离开小区了,那么后来又是谁操作遥控器的?”
“还是我。”
王格东冷哼一声:“你难道还能在小区外操纵遥控器啊?”
“当然不是,我就躲在旁边的树后等着。”
“你不是已经离开小区了吗?”
“离开了也可以再回来的嘛。”陈进笑了笑,“他们小区不管行人和电瓶车,我走出小区后,又骑了辆电瓶车进来,所以你们没发现我。”
王格东盯着他沉吟半晌,道:“你为什么去而复返?”
“因为那时我的病发作了。”
“你的病?”
陈进点点头:“我自从得病后,一直需要靠药物维持,每隔三四个钟头,就需要吃药。很不巧,偏偏那时候发病,我又发现药瓶空了,所以只能先回家一趟,吃了药再赶过来。”
“你第一次来是步行,为什么第二次要骑车?”
“节省时间嘛,我不想错过机会,我前一个星期天天跟踪,发现李启明只有周末两天才回家。所以我相信这个周末他也会回家,我不想错过,错过就要多等一星期了。汽车晚上进不了小区,所以我就骑了电瓶车。”
“那你杀李刚一家时,为什么再次在监控下停留?”
“很简单,一方面,告诉你们还是我做的案子。另一方面,我担心安乐路的监控由于光线问题,清晰度不够,你们查不到我的身高。而小区内那个监控旁的路灯光线非常好,所以我打算再拍一张照,让你们看得更清楚。”
王格东抿抿嘴,他描述第二次犯罪的经过,暂时也没找出明显的漏洞,只能道:“你说的我们会重新调查,如果真是你一个人去而复返,我们一定会找出你所说的那辆电瓶车。”
陈进笑了笑:“当然,你们会找到的。”
“第三次杀害范长根一家时,是你假冒的牛奶工?”
“除了我还能有谁?”
“可最后那天早晨的送奶工,身形明显偏瘦,根本不像你!”
陈进道:“不可能吧,确实是我干的,也许那回的衣服穿得比较紧身些。我记得那天是在下雪。”
对于这个回答,王格东也很难反驳什么,毕竟监控中的人看似比陈进瘦,但监控中人照样没露脸,也没证据说就一定不是陈进。或许真如他说的,衣服穿得紧身的缘故。
继续问了一阵,始终问不出另个同伙,陈进的回答都显得合情合理,王格东无奈站起身,嘱咐手下把陈进先带下去,单人间里看押,同时考虑到陈进或许真的有病,叮嘱手下暂时不准动他分毫,他有什么生理要求,权且满足他。
王格东需要跟朱国山商量一下,接下来该怎么办了。
原本以为抓住陈进,一切都会水落石出,但现在一席问话,似乎让案情显得更扑朔迷离。
第八十章
回到办公室后,王格东跟朱国山讲了刚才的审讯经过,听完朱国山皱起了眉头:“这小子真得了脑瘤?”
王格东无奈摇头:“不知道真假,看他说话样子,似乎是真的。”
朱国山沉思下,打电话把陈法医叫进来:“你们物证收集工作完了吗?”
“基本已经处理完毕,那套房子贴了封条,暂时派两位民警继续看着。后续的物证勘查还在继续。”
“这块工作抓紧吧。对了,你们有没有找到陈进的病历本?”
“病历本?我问问。”陈法医打了个电话,过后回答道,“有两份病历,一份是美国医院开的,一份是省肿瘤医院,上面写着……写着陈进大脑内部有个恶性肿瘤,还有CT照片。”
朱国山皱起眉,踱步半晌,道:“难怪这家伙敢犯这么大案子,原来他早知道自己活不久了。”
王格东道:“接下来怎么审?”
朱国山思索片刻,道:“审还是要审,不要太过分,把握尺度。这起案子惊动很大,上级领导必须要得到案情的完整结果,最后肯定是要上法院判的,审判前不能让他出事。”
“好吧,”王格东叹口气,“我会想想办法。如果他配合最好,如果不配合,总能有其他法子的。”
陈法医道:“早上搜查房子时,还遇到一件事。”
“什么?”王格东问。
“顶楼阳台上放着个大铁桶,里面是一堆刚烧毁的杂物,没有完全烧干净,初步看了下,里面有两把牙刷、几个茶杯、枕套、被套、床套、毛巾和几双袜子等,从痕迹看,是陈进在今天早上把这些东西烧了,然后又倒进水,并掺和了一些酸性液体。”
朱国山不解:“就这些东西吗?”
“嗯,是的。”
“他干嘛把这些东西烧了?”
陈法医摇摇头。
王格东思索片刻,突然眼睛一亮,道:“差点被他骗了,果然他还有同伙!”
“哦,怎么说?”朱国山问。
“这些东西都是一个人的私人物品!老陈,如果牙刷、毛巾这些东西上占有毛发纤维等能测出DNA的,经他这么一弄,是不是测不出了?”
“如果还有残存的毛发,应该可以测出来,但毛巾、被套这些易燃的东西都烧得差不多了,只有牙刷、茶杯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