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有多凶险,便说为了能迷惑住噶尔?钦陵,李显不知死了多少的脑细胞——李显所部先是全军气势如虹般地扑向倒满河口,不惜以自身伤亡数百之代价连续冲破两支前来阻截的吐蕃万人队,并让坚守鄯州的高偘所部付出了千余伤亡的代价,强行发动攻势,做出接应李显所部之假象,而后李显所部又借着黑夜的掩护,半道转向,不惜以累死近半马匹为代价,一日一夜狂奔四百余里,终于跳出了吐蕃大军的围笼,艰难无比地赶到了布哈河口,到了此时,李显所部已仅仅只剩下了三千两百残兵,原本一人三马的配备也只剩下了一人一马,这等牺牲、这等代价只能用一个词来形容,那便是惨烈!
着实是太惨烈了些,尽管明知道“慈不掌兵”乃是兵家之至理名言,可毕竟人不是机器,心总是肉长的,眼瞅着袍泽倒了一路,李显的心便沉得有如灌了铅一般,好在这一切终于是要结束了,能成功地拿回了安西,又能拖延住吐蕃崛起的脚步,李显倒也没什么可遗憾的了,至于袍泽们的血仇,李显相信终归有讨回来的一天,眼下的要务只有一条,那便是过河!
“呜呜呜……”
河显然不是那么好过的,上天似乎要跟李显开一个玩笑,就在李显扬手准备下令全军冲过布哈河之际,一阵凄厉的号角声骤然乍响,旋即便见一道不算高的山梁后头烟尘大起,数千精锐吐蕃骑兵呼啸着向李显所部冲了过来。
不好,中埋伏了!一见到吐蕃骑兵漫山遍野地冲将过来,李显的心登时便是一沉,然则事到如今,人、马皆疲之下,想要摆脱吐蕃骑兵的掩杀已是断无可能,唯今之计,只有一条路可走,那便是战,以杀对杀,杀出条血路来!
“两军相逢勇者胜,儿郎们,随本王杀贼,杀,杀,杀!”
不能犹豫,也没有时间犹豫了,面对着汹涌而来的吐蕃骑兵大队,李显取下了得胜钩上的青龙偃月刀,高高地扬了起来,发出了最激昂的战斗宣言……
第两百零八章突围,突围!(三)
布哈河口周边并无城寨,离此最近的城池便是远在布哈河上游的乌海城,距此地足足有百余里之遥,这也正是李显选择此地渡河的根由之所在,可却万万没想到竟会在此地遭遇到阻截,而出手的竟还是吐蕃人的精锐骑兵,光是看那些骑兵的甲胄以及武器装备,李显便知对手极为难缠,然则李显此时已顾不上去分析敌骑出现在此的根由,也顾不上去想此战的结果将会如何,他只知道不战则死,要想脱困,只有华山一条路,杀!
“杀贼,杀贼,杀贼!”
转战高原二十余日,大小血战数十场,所有的大唐官兵都已是疲惫至极,可一见到李显率先发动了冲锋,却无一人有丝毫的退缩之意,纷纷扬刀出鞘,用嘶哑的嗓音发出了战斗的呐喊,如怒涛一般地向着汹涌而来的吐蕃骑兵大队迎击了上去,人人脸上都满是慨然死战的坚毅之色。
“孩儿们,冲啊,杀光唐贼,活捉李显!”
面对着唐军的拼死反补,冲在吐蕃骑兵最前方的阿古台不但不惊,反倒是狂喜了起来——自打领受了噶尔?钦陵的将令,阿古台等三人已率部在这鸟不拉屎的布哈河口整整埋伏了四天的时间,却始终没能等到唐军的到来,早就憋了一肚子的火了,这会儿一见唐军果然似副相所预料的一般到了河口,自是全都兴奋得难以自持,人人都急着建功,怕的便是唐军扭头逃窜,再一看唐军居然敢以疲兵迎战己方精锐,哪还有甚客气可言的,这便嘶吼着发动了狂野的冲击,打算一个冲锋便将唐军就此击溃当场。
“李显小儿,哪里走!”
“活捉李显!”
不止是阿古台看到了一马当先的李显,稍稍落后于其的索斯仁次、旺仁赞二人也都瞧见了一身黄金甲的李显,自不肯将这等大功平白让与阿古台,纷纷打马加速,嘶吼连连地直奔李显杀去,三员勇将各自逞强,你追我赶之下,有如三支利箭般呈品字形向李显包抄了过去。
好机会!李显听不懂吐蕃话,自是不晓得阿古台等人究竟在嚷嚷些甚子,可却能敏锐地发现这三员敌将显然都选择了自己作为对手,心中不由地便是一怒,可很快便兴奋了起来——毫无疑问,这三人便是这支吐蕃骑兵的领军人物,若能一战击杀这三员敌将,敌军群龙无首之下,必定就此溃散无疑!
“李贺,攻敌左翼,程河东击敌右翼,王秉,随本王冲中路,此战有进无退,杀!”
一见到三员敌将杀奔自己而来,李显立马飞快地下达了一连串的命令,自有紧跟在身旁的传令兵将吹响了总攻的号角,三名骑兵校尉见状,自是不敢怠慢,纷纷喝令一众手下依令行事,凭借着良好的训练水平,硬是在纵马狂冲中调整好了队形,而反观吐蕃骑兵,一开始冲锋时,队形保持得倒是不错,可冲着冲着,队形便凌乱了起来,显然在训练上比起唐军要差上了一截,只是狂野冲锋的气势却是极盛,威势并不在唐军之下,双方之间的交手胜负尚难逆料。
双方之间原本相距不过里许,这一高速对冲之下,距离自是急速地缩短着,很快,双方便已接近到了不足二十步的距离上,马蹄扬起的沙尘漫天飞扬,无数的刀锋在日头下闪烁着死亡的寒光,嘶吼声、喘息声、马蹄声交织在一起,紧张得令人窒息,杀气直冲九霄云外,一场硬碰硬的血战开始了!
“杀!”
大敌当前,自是没有丝毫的客气可言,李显虽有心要独挑三敌,但却没打算坐等强敌乱刀加身,就在双方骑兵阵列相距不到十步之际,李显大吼了一声,双脚用力一夹马腹,胯下的照夜狮子马吃疼不已,长嘶了一声,原本就快的速度瞬间便提升了老大的一截,如刺破黑夜的闪电般,只一个冲刺便已窜到了阿古台身前不到一步的距离上。
“看枪!”
阿古台显然没想到李显来得如此之快,登时便大吃了一惊,忙不迭地一声暴吼,双臂一振,手中紧握着的长马槊已突刺了出去,只是仓促之间,力道无法放到极致,饶是如此,这一枪借着马的冲劲,依旧是快得惊人,枪方出,破空之声便即大作,哪怕是周边无比的喧嚣也无法压制住枪声的呼啸。
“受死!”
阿古台的反应已是极快,出枪的力道以及速度无一不显示出其勇悍之将的本色,奈何他快,李显更快,早有准备的李显不等阿古台出枪,便已抢先出了手,但听李显一声大吼之下,高高扬起的青龙偃月刀已如泰山压顶一般地向阿古台劈杀了过去,刀速远快于阿古台的枪速,刀光只一闪间,便已突破了空间的距离,呼啸着砍到了离阿古台头顶不过两尺的距离上,而此时阿古台的枪尖离李显还足足有四尺之遥,很显然,若是双方都原势递进的话,阿古台绝逃不过被一劈两半的命运,而李显则完全有时间于斩杀了阿古台之后,轻松地避开已无准心可言的枪刺。
不好!阿古台虽是有心要拿下李显以建奇功,但却绝没打算就此搭上自家小命,这一见李显出刀如此迅速,登时便吓了一大跳,顾不得伤敌,忙不迭地一侧身,顺势将手中的长马槊一个斜横,封向了李显劈杀过来的大刀,这一变招之下,原本就力道不足的枪势自是更弱了几分。
“呛然!”
阿古台不愧是吐蕃军中勇将,尽管连番变招之下,尽显被动,可这一横枪之下,还是及时地挡住了李显劈杀过来的大刀,只听一声巨响之后,阿古台整个人被震得倒仰在马背上,受力过巨之下,一口血瞬间便喷了出来,不仅如此,强大的反震力道竟使得其胯下的战马一声哀鸣之后,腿脚一软,竟从急速前奔之势生生被震得向后倒退了开去,险险些将阿古台就此颠下马背。
此际的阿古台已完全失去了抵抗能力,而李显的冲锋势头却不过仅仅只是稍缓罢了,至于其本人则几乎不受影响,只消追上前去,随手一刀便可将阿古台斩杀当场,只可惜这一刀却是没机会劈出了,只因索斯仁次与旺仁赞已从两侧双双杀到了近前。
可惜!李显一看两员蕃将的来势,便已知晓自己失去了趁势斩杀阿古台的良机,心中不禁一阵火大,大吼了一声,将怒火毫不客气地发作在了冲将过来的旺仁赞二人身上,但见李显手中大刀狂舞之下,使出一招“七星连环”,接连劈出了七道刀光,三道奔向索斯仁次,四道照顾了旺仁赞一回。
索斯仁次等三将素来并称,彼此武艺相当,力量也相差无几,先前见阿古台被李显一刀劈飞,全都为之心惊不已,此际见李显的刀光劈至,自都不敢怠慢,顾不得出招伤敌,各自挥舞手中的兵刃,先求自保不迭——索斯仁次用的是厚背马刀,式样与唐军的制式横刀很像,只是刀身更长,刀背也厚实了不少,一见李显刀至,索斯仁次手腕连抖,舞出一片刀光,以卸力的方式挡向了李显的刀势,而旺仁赞的武器则是根镔铁棍,重达六十余斤,他自恃力大,见李显刀至,毫不示弱地便硬挡硬架了上去。
“呛、呛、呛”
索斯仁次连挡了李显三刀,虽以卸力的方式取了些巧,可还是被震得手腕微酸,刀势也为之散乱了开去,只是并无大碍。
“嘭……”
旺仁赞以硬碰硬之下,接连被李显的四刀砍在棍上,当场便被震得身体歪斜不已,胯下的战马速度锐减,已失去了出手反击的可能性。
就刀法而论,李显的武艺显然比三将都要高出了一大截,可就力量来说,却仅仅只是稍强上一筹罢了,先前之所以能一刀劈得阿古台险死还生,靠的是马力与技巧应用,并非真的力量远胜所致,此番一招分攻二将,看似占据了绝对的主动权,可力道也因此而分散了许多,比起二将来,并不占多少的优势,尤其是跟旺日赞以硬碰硬地对撼了四刀之下,固然是震得旺仁赞没了还手之力,可李显同样没讨到太多的便宜,魁梧的身子同样被震得在马背上晃了几下,胯下的照夜狮子马也因吃力过巨而速度骤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