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先前一见到来的是凌重,赵昭早就已是惶恐到了极点,正苦苦地想着脱身之计,冷不丁被李显这么一甩,登时便疼得惨呼了起来,只是身家性命要紧,顾不得许多,忙不迭地抱住凌重的脚,急吼吼地嚷嚷道:“凌都督,这是误会,误会啊,末将只是听说有‘黑风盗’作乱,这才发兵平乱的,实不知此事与英王殿下有关联,误会,真的是误会啊,凌将军,看在同袍的份上,您……”
“去你娘的!”
赵昭不说这些话还好,这么一说之下,登时便令凌重暴走了,再一想起这厮往日里的种种劣迹,凌重哪还忍耐得住,一脚踢得赵昭滚翻在地,这还不算,凌重身形一闪,人已扑上了前去,摁住赵昭便是一阵暴捶,直打得赵昭哭爹喊娘地讨饶不已。
“够了。”
对于赵昭这等狗才,李显也很想暴捶其一番,只是碍于身份不好当众出手罢了,此时有凌重代劳,李显自是喜闻乐见得很,也没急着出言制止,直到赵昭被打得没了声气,李显这才不紧不慢地吭了一声。
“殿下,末将失礼了,实是这狗才太遭人恨,末将一时收手不住,还请殿下责罚。”
凌重早就想着要暴打了赵昭一番,这回算是过足了瘾头,眼瞅着赵昭已是被捶得人事不醒,凌重登时便觉得解气无比,兴奋地又抽了赵昭一记大耳刮子,这才作出一副惶恐状地对着李显一躬身,紧赶着出言请罪道。
呵呵,这小子外放了一把,演戏的功夫都见涨了么!李显心中暗笑不已,可脸上却是一副漠然的样子,摇了摇手道:“罢了,打就打了,留下一口气便好,去罢,管好尔的兵,孤还有话要问这厮。”
“诺!”
凌重爽也爽够了,这一听李显如此说法,自不敢怠慢了去,紧赶着应了诺,跑到自家队伍前下达了一连串的命令,将那些被俘的官兵全都捆将起来,押在了阵中。
“起来,在孤面前装死么?信不信孤便一刀活劈了尔!”
李显没去理会凌重的杂事,而是缓步踱到了赵昭的身前,毫不客气地用脚尖一踢赵昭的人中,寒着声,冰冷无比地哼了一声道。
“殿下饶命,殿下饶命,末将愿为殿下做牛做马,还请殿下饶了末将一命罢,您大人有大量,末将……”
感受到李显身上那不加掩饰的杀气,赵昭不敢再装死了,一咕噜翻身而起,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般地哀求着。
“说罢,何人给尔的密令,又是何人指使尔作出如此下贱勾当的,说!”
李显寒着脸,任由赵昭哀嚎个够,待得其喊累了,这才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句话来。
“小的说了,小的说了便是,还请殿下能饶了小的这回,小的再也不敢冒犯殿下虎威了,小的愿为殿下效犬马之劳,还请殿下莫要跟小的一般见识,小的……”
赵昭哀求个不停,可就是不肯说出实情,很显然是存了跟李显讨价还价的心思。
“不说是么?好样的,当真以为孤好说话么?”
李显早就知晓这道密令来自武后,这一点本就是毋庸置疑之事实,原也用不着赵昭招供,实际上,便是赵昭招供了也没甚大用场,要想凭此扳倒武后,连一点可能性都没有,原因很简单,就李显对武后的了解,她既然敢如此做,必定是早就安排好了退路,凭赵昭这么个小官的供词,哪可能指证得了武后,就算行,那也没用,高宗那头压根儿就没有动武后的胆子,李显真正想知道的是此事究竟是谁在其中穿针引线的——武后本人远在洛阳,就算再能耐,也不可能遥控指挥这场暗杀,主事者必定另有其人,就此人的设局之手段而论,着实不简单,阴谋一环扣着一环,若不是李显那阵莫名其妙的心悸的话,只怕还真难安然从这场阴谋里平安脱身,似这等大敌,李显自不敢轻忽了去,不问个清楚,又怎能放心得下,此际见赵昭啰唣个不停,登时便烦了,手起刀落,毫不客气地便削去了赵昭的左耳。
“啊……”
赵昭显然没料到李显真敢对自己出刀,一疼之下,登时便惊呼了起来,手捂住流血不止的伤口,浑身哆嗦得有如筛糠一般。
“说,再不说,下一刀便断尔一手!”
李显只想知道根底,哪管赵昭是死还是活,横刀一摆,作势欲劈。
“啊,不要,小的说了,小的说了,是个斗篷客,小的也不知其来历,小的知道的都说了……”
被李显这么一吓,赵昭自是不敢再有丝毫的侥幸心理,紧赶着将斗篷客的事儿一一说了出来,还反复强调此人握有武后的信物,乃是武后派出来的高手,至于此人的根底么,赵昭说来说去,全都是些猜测的无聊之词,直听得李显眉头就此深锁了起来……
第三百六十四章战幕拉开
搞清了这场伏击的规模之后,饶是李显生性坚韧,也不禁因之后怕到冷汗直流的地步,只因这几乎就是一场必杀的伏击战——若不是那阵突如其来的心悸的话,光是“黑风盗”的突袭便足以令英王府一方遭受重创,更别说还有乘乱而来的关陇铁骑之掩杀,仅仅这两路兵马便足以生生将李显所率的这支小部队一口气吃得个干净彻底,这还不算完,南面有着千阳县中镇将(武官名,正七品上)王禀南所部一千步骑的把守,东面则是凤翔县果毅都尉(武官名,从六品下)张平安率步骑军一千两百余众镇守,倘若李显不是临时想起了李淳风的临别赠言,从而毅然闯入荒芜的北原的话,那一准是自投罗网之命运,死都不知道是咋死的,当然了,若李显所部不是一人双马的话,纵使逃进了北原,也无法在开阔地上逃出关陇铁骑的追杀,一句话,此番能逃过这场几乎是必杀的伏击,只能说是运气好到了爆棚之地步!
自打重生以来,李显的运气始终不错,可他却不敢将一切都压在虚无缥缈的运气上,这一回是侥幸逃过了大劫,可下一回呢,万一要是有个闪失,那后果之严重怕不是好玩的事儿,不将那神秘的斗篷客揪出来,李显实是难以安心,奈何好一番审讯下来,无论是“黑风盗”这一头,还是赵昭那一边,都无人知晓这个神秘至极的家伙究竟是何等样人,只知晓其身边跟着名陇右独行大盗刁三,手中还握有武后的信物,除此之外,再无丝毫的线索,便连其人的相貌也无人能说得清楚,这等结果自然是难以令李显满意。
不满意是自然的事儿,俗话说得好: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纵使李显再能,也不希望有个贼兮兮的家伙在暗中整日价地惦记着自个儿,万一要是在大战正酣之际,被这斗篷客再抽冷子来上一家伙,那乐子可就大了去了,为此,李显此番可是不惜下狠手好生折腾了被拿住的一众俘虏,只可惜手段是上了不少,所得却有限得很,这令李显恼火异常,却又有些子无可奈何,加之前线告急文书已至,李显也不敢在陇州多加耽搁,只能是草草了之,临行前,下令将所有被擒之沙万里、赵昭等贼酋一并押解到洛阳大理寺再审,于此同时,上本高宗,言及自己被刺一案背后迷雾重重,恐非寻常人能审之,特举荐御史中丞林奇主审此案云云。
林奇能审明此案么?答案是绝无可能!这一点李显心里头跟明镜一般地清楚,实际上,李显保举其审案之目的,也不是指望着其能创造出奇迹来的,真实的用意就一个——埋钉子,给太子一个找武后麻烦的机会,至于太子会怎么想,李显却是一点都不在意的,只要这个案子到了林奇手中,那便有着热闹可看了,谁胜谁负都不打紧,只消这帮混球不在大战正酣时来找自个儿的麻烦,于李显来说,那便足够了的。
“报,大相,英王李显已过了黄河,目下已至广武县境。”
离鄯州城(今青海西宁城)五十里外的吐蕃大营中军大帐中,一身白袍的噶尔?钦陵正端坐在几子前,默默无语地审视着摊开在几子上的大幅地图,面色虽平静,可眉宇间却有着淡淡的忧虑之色,不言不动间,隐隐有着股血煞之气在身周缭绕徘徊,正自沉思之际,却见一名报马从帐外匆匆而入,干脆利落地一个单膝点地,高声禀报了一句道。
“嗯?”
听得响动,噶尔?钦陵从地图上抬起了头来,双目神光一闪,但却并未有其它表示,只是淡淡地吭了一声。
“禀大相,消息已得多方证实,当确实无误!”
噶尔?钦陵虽不曾开口,可报马显然知晓其这一声轻吭的用意何在,自不敢稍有怠慢,紧赶着出言解释道。
“唔。”
噶尔?钦陵还是没有表态,只是不动声色地点了下头,眉宇间的神色复杂至极,既有期盼又有紧张,还有着几分的激动之意——噶尔?钦陵的大军集结在此已有八天了,之所以没有急着发动攻势,等的便是李显的到来,不为别的,就是想趁着唐军阵前换帅的紊乱间隙,发动雷霆之攻击,一举打乱唐军之部署,从而牢牢掌握住战事的主动权,而今,李显既已将至,战机也因之出现,是到了该下决心的时候了,只是不知为何,噶尔?钦陵心里头却隐隐有着些许的不安,这便霍然而起,在大帐里来回踱起了步来。
来者不善,善者不来!自打得知李显要来河西的消息,噶尔?钦陵便已知晓吐蕃将面临着前所未有的危机,若不早图,一旦让李显站稳了脚跟,吐蕃断难有甚好果子吃的,为此,噶尔?钦陵不惜重新调整原定之作战计划,挖了数个大坑,就等着李显往坑里跳,至于把握性能有多高,噶尔?钦陵本人实是不敢打包票,可不管怎么说,为了吐蕃的大业,这仗都必须打,不但得打,还得一举将李显彻底打垮了方可!
“来人,擂鼓聚将!”
噶尔?钦陵本就是个果决之辈,尽自心中尚有些子疑虑,但却并未迟疑不决,只来回踱了几步之后,便即猛然顿住了脚,一仰首,高声下了聚将之令,但听隆隆的鼓声骤然响起中,原本尚算肃静的吐蕃大营瞬间便哄乱了起来,铁甲铮铮中,无数领兵大将策马冲出营垒,急速向中军大帐蜂拥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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