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发苦不已,极之无奈地摇了摇,发出了声长长的叹息。
“请指教!”
刘祎之没有理会陈无霜的感慨,一双眼迥然至极地死盯着陈无霜不放,从喉咙间挤出了句压迫性十足的话来。
“河西大都督府之出现本就是个错误,岂不知金鳞非是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大势已成,再想阻拦,不过是螳臂当车罢了,徒劳而无益也,奈何,奈何,今,刘大人坐于悬崖边,纵使再小心,却也难保有失足的一日,不退则亡,事情便是如此之简单,又何须陈某多加妄言。”
事已至此,陈无霜也实在是无心情再玩甚文字游戏,索性将自个儿的判断一股脑地倒了出来,至于刘祎之听是不听,陈无霜已是懒得理会了的。
“奈何?奈何!有劳先生了,多有惊扰,还请先生海涵则个,盛情容刘某日后再报。”
以刘祎之的智商,自不会看不出陈无霜所言的一切,只是打心眼里不愿承认罢了,当然了,心存侥幸也是其中的一个缘由,而今陈无霜既已给出了不肯出手的底牌,刘祎之就算再不愿,也没了独自混战的勇气,苦笑着摇了摇头,一摆手,客气地下了逐客令。
“刘大人珍重,在下告辞了。”
陈无霜是一刻都不想跟刘祎之多呆,怕的便是引起李显的猜疑,这一听刘祎之逐客,自是乐得赶紧离开,这便略有些子迫不及待地起了身,躬身交待了句场面话,便即匆匆离开了刺史府的后院,一路不停地向自家府上赶了去。
“来人!”
刘祎之并没有起身去送陈无霜,甚至不曾朝其背影看上一眼,而是默默无言地端坐着不动,良久之后,突地一拍几子,高声断喝了一嗓子,原本寂静的刺史府后院立时便是好一阵子的慌乱……
“先生,早啊。”
连番征战之后,接着又是连日的操劳,再加上昨夜一夜的忙碌,纵使强如李显也有些子顶不住了,只是心中有所牵挂,并不敢睡过了头去,自回到内院,也就是小眯了一觉,便起了床,甚至连早膳都顾不上用,便匆匆地赶到了书房,方才转出屏风,入眼便见张柬之正埋首于公文间,不禁微有些汗颜,这便大步行上了前去,笑着问了声安。
“还差一刻钟便是午时了。”
张柬之听得响动,抬起了头来,先是看了李显一眼,接着将目光投向了窗外,以刻板的声调回了一句道。
“厄……”
李显先是一愣,接着很快便醒过了神来——敢情张柬之这是在说冷笑话来着,针对的便是李显所言的那个“早”字,这笑话着实太冷了些,李显实在是有些子哭笑不得,无奈之下,也只好装成没听懂,略有些子尴尬地搓了搓手,大步走到上首的几子后头端坐了下来。
“禀殿下,刺史衙门已发出了公文,全城戒严,四门紧闭,禁止出入,以缉拿吐蕃余孽,移文殿下,请求城西大营出兵协助。”张柬之就是个冷性子,为人又认真无比,无论是说笑话还是说正事,腔调几乎都是一样的,这一头李显方才坐下,他已是不紧不慢地将最要紧的事情先行禀报了出来。
“哦?”一听此言,李显不由地便是一愣,眼珠子转了转之后,突地笑了起来道:“先生,依您看来,刘祎之这小子葫芦里卖的是甚药来着?”
“不好说,那得看越王府那头有甚想头了,退而自保的可能性更大一些,然,不到最后关头,也难言结果。”
张柬之在行事上果敢狠辣,可在推断上却从来都是小心求证,在没有确切把握之前,从来不会将话完全说死。
“越王么?那头老狐狸的手也未免伸得太长了些,孤倒是不介意帮其缩短上一些的。”
对越王其人,李显素来是警惕得很,若是可能的话,李显是很乐意送这位王叔去阎王殿里喝喝茶的,之所以这一向以来没跟越王一系发生直接的冲突,左右不过是在等待时机罢了,只因李显很清楚越王是何等样人,要对付其,就必须一击必杀,不给其有丝毫的回旋余地,若不然,极有可能遭其反噬,不过么,话又说回来了,河西乃是李显的禁脔,断然容不得有他人来分上一杯羹,倘若越王真打算在河西搅风搅雨的话,李显自不可能有所退让,该铁血的时候,李显自也不会有丝毫的手软。
“河西之地终归是朝廷的河西,有越王府的人在,说起来也不完全是件坏事。”
对于越王一系的作用,张柬之显然有着不同的看法,此际见李显又动了杀心,却是颇不以为然,这便从旁提点了一句道。
“唔,先生教训的是,是孤想偏了!”
李显多精明的个人,张柬之只是微微一提点,李显立马便会意到了其中的关窍所在,自也就不再固持己见,哈哈一笑,摊了下手,很是干脆地认了错。
“殿下英明!”
能辅佐这么位聪颖之主,张柬之自是满意得很,极之难得地称颂了李显一句,反倒令李显颇有些子意外的讶异,一时间都忘了要说些甚子……
第四百一十五章纷纷退让(中)
咸亨三年十一月初三,今冬的第一场大雪终于纷纷洒洒地落了下来,一夜之间,便将整座兰州城染成了一片茫茫的雪白,银装素裹之下,别有一番的妖娆,只是偌大的兰州城中,却并无多少人有心去欣赏这等美景,只因持续了五日的全城大搜依旧没见消停,满城一片紧张的肃杀之气,谁也不清楚这等紧张究竟要持续到何时,也不清楚这等肃杀是否会落到自家的头上,于是乎,谣言漫天飞舞中,整个兰州城都处在了崩溃前的动荡之中,若不是一队队衣甲鲜亮的大唐官兵在街头弹压着,真不晓得兰州城会乱成何等之德性。
“禀殿下,兰州刺史刘大人已在府门外求见。”
乱,还是乱,这都五天了,还在乱!李显虽足不出户,可城中的乱象如何却是一清二楚的,眼瞅着五天的期限已将至,而刘祎之却始终没见收手,更不曾上门低头,李显的心火不免窜了上来,他可没打算让兰州这座河西重镇变成座恐慌之城,在李显眼中,相比于兰州的重要性,刘祎之的小命不过是蝼蚁般的玩意儿,压根儿就不值得一提,正寻思着是不是该给刘祎之来上个狠的之际,高邈就带来了刘祎之已到了府门外的消息。
“传!”
一听刘祎之已到,李显倒也没甚旁的言语,只是冰冷地吐出了一个字来。
“诺!”
眼瞅着李显气色不好,高邈自不敢多言,紧赶着应答了一声之后,急匆匆地便退出了书房,不数刻,便已陪着一身整齐官袍的刘祎之从屏风后头转了出来。
“下官参见殿下!”
一见到李显板着脸庞端坐在上首,面色肃杀无比,刘祎之自不敢怠慢了去,忙不迭地抢上前去,恭谨万分地行礼问安道。
“免了。”
李显冰冷地扫了刘祎之一眼,既不看座,更不曾吩咐下人上茶,只是淡淡地吭了一声,浑然没给刘祎之留半点的情面。
“谢殿下。”
在李显的强势面前,刘祎之丝毫不敢有半点的不满之表示,只能是恭敬地谢了恩,站直了身子,作出一派听候李显垂询的架势。
“刘大人,五天的期限已到,总该给孤一个交代了罢,嗯?”
李显素来待下和善,不过这等和善是对自己人的,至于刘祎之这等铁了心要跟自己闹生分的主儿,李显却没必要表现得有多礼贤下士,连客套话都懒得说,直截了当地问起了案来。
“回殿下的话,下官已经尽了力,奈何……”
面对着李显的紧逼,刘祎之心中自是十二万分的屈辱,可又怎敢跟李显当面抗衡,只能是躬了下身子,试图出言解释一番。
“孤不需要理由,只要结果,说,都查到了甚!”
不等刘祎之将话说完,李显已是不耐烦地一挥手,毫不客气地打断了刘祎之的辩解,眼神里的肃杀之气愈发浓烈了几分。
“殿下恕罪,下官虽已查到了些实情,却并未能拿获真凶,是下官失职了,此处有详情公函在,恳请殿下过目。”
感受到李显身上传来的浓浓煞气,刘祎之虽早就有了心理准备,可还是被强大的威压生生逼出了一头的冷汗,自不敢再多犹豫,紧赶着从宽大的衣袖中取出了一份公函以及一份已蒙了黄绢的折子,双手高举过了头顶,语气卑谦地回答道。
“递上来!”
李显并没有伸手去接刘祎之手中的两份文件,而是冰冷无比地死盯了刘祎之好一阵子,直看得刘祎之毛骨悚然地冷汗狂涌不已之后,这才不动声色地一挥手,自有侍候在侧的高邈疾步走上前去,接过了刘祎之手中的文件,转呈到了李显面前的几子上。
李显不紧不慢地先拿起了公函,随意地翻了翻,见上头的案情通报已是将现场的所有疑点全都指向了子虚乌有的“吐蕃刺客”,毫无疑问,刘祎之已是对此案进行了掩饰与修饰,从文函里已再无法看出一丝一毫与英王府有关联的线索,很显然,刘祎之已是彻底放弃了此案的调查,而这本就在李显的预料之中,却也并不怎么放在心上,在李显看来,就算刘祎之坚持要查,那也断然查不到任何有价值的东西,哪怕是查到了,李显也不在意,大不了连同刘祎之一并处理掉也就是了,故此,那份所谓的案情公函李显也就只是随意地浏览了一下,便置之不理了,转而将注意力集中在了那份奏折上。
服罪表奏?嗯哼,算这小子识趣!飞快地将奏本过了一番之后,见其上刘祎之已是将此案的发生乃是侦破不利的罪责全都担了下来不说,还自请降职,明言无力担当兰州刺史之重责,请求退而为一县之县令,言辞灼灼,显然是彻底放弃了在河西与李显抗衡到底的打算,只求能在河西有一立足之地,而这与李显对其的安排并无太大的差别——河西于李显来说,自是容不得有他人分一杯羹,但李显却并不介意各方派些无足轻重的钉子来监视,只要不妨碍李显的施政,不管是哪方势力,爱如何监视便如何监视去好了,左右有些秘密原本就保持不了多久,丑媳妇总归有见公婆的那一天,至于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