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姓胡的老道,见了酒如不要性命一般,连饮了数杯,却是酒上加酒,越喝越起劲,反正是在自己家中,最后有点醉醺醺的。
人一般酒喝多了,就不能把握说话分寸,掌握不了轻重,没等蒋平询问,他自己接着讲道:“张道兄,我有一句话告诉你,过一会儿,如果我们当家的回来,你什么话也不要说,他们就会到后面去,他们办他们的事,咱们喝咱们的酒,别管他们作什么,咱们俩就在这前边给他个喝酒,痛喝,喝醉了,就给他个闷睡,什么全不管他,你说怎么样?”
“是的,是的,多承胡大哥指示,但不知当家的所做何事?何不对我说说呢?”蒋爷见老道已不能自抑,知他必能讲出实情。
“其实告诉你也不妨事,我们当家的,他乃响马出身,畏罪出家,最近他和一个朋友在一起,他的朋友名叫花蝶,更是个不尴不尬的人,鬼鬼祟祟不知干些什么,昨晚有人追下来,竟然被他们两个捉住,锁在后院塔内,至今没放。你说。他们的事管得么?”胡老道讲得仔细,正中四爷下怀。
蒋四爷听了心中一动,会不会是韩彰与他们交了手,这可得问个明白。
“他们拿住的是什么人呢?”
“昨晚三更时分。他们拿住人了,是如此如此,这般这样。”胡老道眼都睁不开了,但见葫芦中酒还未完,就边喝边讲。
蒋爷听了,吓了个魂不附体,不由惊骇非常。
原来韩彰于前日夜救了巧姐之后,来到桑花镇,到了寓所,便听见有人谈论花蝶。一人道:“老兄,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咱们这寻常人家子弟,有一老婆相伴足已。可是这两年,传说有一大男人,精气非凡,家里已有一妻两妾,仍不满足,原来他是喜欢新长成的黄花大姑娘。”
“是呀,还不是因为处女那份娇气、紧凑,生过孩子的就没味了,男过三十一朵花,女过三十豆腐渣,像他那样的人,哪管他人愿意不愿意,只要听说谁家姑娘长得俊,还未出阁,就寻机会,进入房内,干些逼迫勾当,有些姑娘怀上了他的孩子,见不得人,就吞银自杀了。”
“哦,怪不得官府捉拿他,他逃得快,官府捉得更急,如果遇上英雄好汉,说不准他小子要挨一刀,把他那东西割下来,喂狗。”
“哈哈哈,老兄您还真能想,动物如此不为过,人要如此不能容,人们叫他花蝶,等于叫他动物,如同猪狗,如同蝴蝶采花……”
两个人一唱一合,韩彰明白了,所谓花蝶的含意,细细听来,才知道花蝶是指那个最爱采花的恶贼,是从东京脱案逃走的大淫贼,怨不得人人以花蝶起誓。
韩彰有职业的敏感,遇到案犯他必要查访。今遇淫贼花蝶,他不由得暗暗的忖度了一番,此人在这一带有如此大的影响,想必一定作案多时,一直未能拿他归案,很可能那东西还在作恶。一般说来,淫恶之人狂妄久了,良家女子已嫁人,或迁居,恶人必袭向尼姑独居之所——尼姑庵。这些妇人虽无奈出家,但也是成年女子,有的还在妙龄,人皆有七情六欲,哪个裤子不紧,招引来了他,众女子都要遭殃,虽说人有七情,但也不乏守洁之人,如那花蝶有个花柳病,众女子只得有苦难言,自怨自文。
怨不得行路上,人人以花蝶起誓,足见人们对他的厌恶唾弃。到了晚间,告诉店里人员说要出去赏月,韩二爷离了店房,夜行打扮,悄悄的访查。
这天晚间,月光皎洁,树影斑驳,韩二爷心头凉爽,步伐加快,过了一个时辰光景,偶步一处,有座小小的庙宇,借着月光初上枝头,看见庙门头上有一金字长匾,有“观音庵”三个字,二爷知道其中住的是尼姑,看这里美丽、清静,知道必有勤快、年青之少女在中静休。
韩三爷收住脚步,在一棵垂柳树下站定,把身体贴在树干凹陷处,静静地观察动静。约摸着过了一顿饭工夫,韩彰有点累了,一阵风吹来,他有点儿想困,刚要伸个懒腰,冷不丁看到墙头上一个黑影落将下去,韩二爷将身子一转,暗地里想:“这事奇怪,一个尼庵,夜行人到此做什么?为什么不敲开门,从正门进去,这人必非好人,干的也必非好事,待我跟进去看他个明白。”想到这,韩二爷将身子一伏,两腿一弹地,猛然把身子向上一迁,身子离开地面,飞身跃上墙头,站稳后,往里一望,却无动静。
怪了,我没有看错呀!为什么落入院里就不见了。
韩彰放眼望去,这庙规模不大,但也有好几亩。他收脚落下平地,大殿正中央是个筒子门,前后贯通,从前向后,绕过观音像,即可通过。韩二爷见殿内毫无动静,更无灯火,试想尼姑胆都小,哪敢夜守,估计都回自己房中休息了。
在夜幕的掩护下,韩彰迅速穿过大殿。来到一个大花坛前。
花坛后是一堵映幕墙,这墙是隔幕,把公共场所——观音庙与女人住所——尼姑庵分隔开来,平时男人是不得越雷池半步的,墙的两端离边墙不远处,各有一个角门,这角门是尼姑们进出通道。
韩二爷从右边角门进去,把身子贴在墙上,观瞧里边动静。住宿区对着映幕墙,三面都是房舍,每隔两扇窗户是一门。正中是对较大的门,也是唯一还亮着灯的房子,但灯光暗淡不是直射出来。
二爷轻轻过去,见门是虚掩着的。他旋身而入,里边是个客厅,再向里是三间茅屋,灯光是从东间里发出来的。
只见窗上男人的影子作解衣服状,一会儿影子下去了,接着是男女对话,夹杂在怪声音中:“疼不疼?”
“嗯!”
“拔出来吧?”
“嗯嗯!”
韩二爷暗中笑道,“这庵中真有气血旺盛之女子,与野男人为伍。”稍过了一会儿,那男的立起,披了外衣,端起灯,挑起门帘,向中间那屋子走去,顿时东间暗了,中间亮了。
窗上又是一个男人的影子,在他的鬓边,插着蝴蝶,精致的蝴蝶颤巍巍地在窗上摇舞。韩爷看在眼里,暗自骂道:“有如此巧的事!正要找他,就遇见他,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暂此听听动静,再做安排。他移定脚尖,悄悄蹲伏窗外。只听见花蝶道:“仙姑,我已哀求多次,你竟不从,看那二月红小姐,多幸福,告诉你,休要惹恼我的性儿,还是依了好。”
又听有一个女子声音道:“我十六岁出家入庵,发誓守身洁玉,不侍奉任何男人,以处女之身成道。十年过去了,我未曾思念过谁,请你不要将我与东间之二月红相比,她入庵前,已有艳遇,我自不比她。不依你,便怎样?”
又听花蝶道:“凡好女子入了花蝶之眼,再也逃不出去,何况你这女尼?我不过是爱你的容颜,不忍加害于你,你如果再不识抬举,可怨不得我了。”
又听女尼道:“我也是好人家的女儿,只因自幼多灾多病,父母无奈,将我舍入空门,众女子皆以我为最艳,拜我为观主,我以艳容嫩肤使她们服我,你却拿我发泄兽欲。我真是瞎了眼,那日迎你入拜观音,没想到你名为行善,实为作恶,每夜与吴老道入庵乱我法规,几位小女子身怀有孕,无脸面做人,被我赶了出去,估计都是你俩所为。没想到你竟不知廉耻,把主意打到我头上,你不怕我告官吗?”
“告官,哈!哈!你道那官府能奈我几何?”
“好!好!好!不想今日遇见你这恶魔,我愿求速死来保己洁身!”说着,说着,就哭起来了。
韩彰暗自佩服有如此贞节之烈女。
忽听花蝶道:“你这贱人,竟敢以死吓我!我就杀了你!”
花蝶说着,穿好衣服,立起身来,上身一晃,想是抽刀。
韩爷听到此,见灯光一晃,怕那花蝶真的要行凶,一声高叫道:“花蝶,休得无礼!俺来擒你!”
屋内花冲猛听外面有人叫他,吃惊不小,噗的一声,将灯吹灭,掀软帘奔到西屋,刀挑帘栊,身体往斜刺里一纵,只听“啪”,早有枝弩箭,打在窗棂之上,花蝶暗自道:“幸亏不曾中了暗器,只是在房内行事之时,没有注意到外面有人监听。也不知是哪路之辈,多管闲事。”
花蝶小子说话之时,跳到院中,他因房事过后气血虚弱,只想逃跑。韩彰哪里肯放他走,招招紧逼,恨不得要贼子性命,因院子窄小,不能十分施展,只是彼此招架。
正在此时,忽见墙头跳下一人,咕咚一声,像是落地。那人站将起来,身形很长,是条大汉,举朴刀照花蝶劈来。
花蝶立住脚,向大汉虚搠一刀。大汉将身一闪,险些儿栽倒。花蝶抽空跃上映幕墙,沿墙向东撺去。
韩爷也飞身跟将出去。花蝶几步走到尽头,落到墙外,往北飞跑。韩爷也落下墙头,追将下去。
那大汉轻功不行,这里出角门,绕大殿自己开了山门,顺着墙往北逃去了。
韩二爷追花蝶有三里之遥,仍是见人影追不上,没有花蝶地形熟悉,自然不能追上。又追了一里地,见有座庙宇,此乃前文胡老道所守之庙,花蝶跃身跳进,韩二爷也跟着飞过墙去。见花蝶又飞过里墙,韩二爷紧紧跟随。
追到后院一看,有三座小塔,应是各位庙主死后纪念之物,惟独当中那一座较大一些。
花蝶想往塔后隐藏,韩爷步步跟随,花蝶左旋右转,韩爷前赶后拦。二人绕塔多时,只见那大汉由东角门赶将进来,一声喊叫:“花蝶,你往哪里走?”
花蝶扭头一看,故意脚下一滑,身体往前一栽。韩二爷急赶一步,猛然伸出一手。只见花蝶将身一翻,手一撒,韩爷肩头已然着了一击,虽不甚疼,觉得有些麻木。暗地说道:“不好!必是药镖。”
韩彰急忙转身跃出墙外,竟奔回桑花镇去了。
这里花蝶借闪身用计,打了韩彰一镖,精神倍长,迎了大汉。才待举手,又见那壁厢来了个雄伟胖大之人,此人就是吴道成。他刚才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