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利西斯》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尤利西斯- 第39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可是她们都害怕柱子会倒下来,”斯蒂芬接下去说,“她们眺望着那些屋顶,议论着哪座教堂在哪儿,拉思曼斯的蓝色拱顶,亚当与夏娃教堂,圣劳伦斯·奥图尔教堂瞧着瞧着,她们发晕了。于是,撩起了裙子……”
  有点无法无天的妇女
  “大家安静下来!”迈尔斯·克劳福德说,“谁作诗也不许破格。如今咱们是在大主教的辖区里哪。”
  “她们垫着条纹衬裙坐了下去,仰望着独臂奸夫的那座铜像。”
  “独臂奸夫!”教授大声说,“我喜欢这种说法。我明白你的意思。我明白你指的是什么。”
  据信,三位女士赠予都柏林市民
  高速陨石及催长粒肥
  “后来她们的脖子引起了痉挛,”斯蒂芬说,“累得既不能抬头,也不能低头或说话。她们把那袋李子放在中间,一枚接一枚地掏出来吃。用手绢擦掉从嘴里淌下的汁子,慢悠悠地将核儿吐到栅栏之间。”
  他猛地发出青春的朗笑声,把故事结束了。利内翰和奥马登·伯克先生闻声回过头来,招招手,带头向穆尼酒馆走去。
  “完了吗?”迈尔斯·克劳福德说,“只要她们没干出更越轨的事就好。”
  智者派使傲慢的海伦丢丑
  斯巴达人咬牙切齿
  伊大嘉人断言潘奈洛佩乃天下第一美人
  “你使我联想到安提西尼,”教授说,“智者派高尔吉亚的门徒。据说,谁也弄不清他究竟是对旁人还是对自己更加怨恨。他是一位贵族同一个女奴所生之子。他写过一本书,其中从阿凯人海伦那儿夺走了美的棕榈枝,将它交给了可怜的潘奈洛佩。”
  贫穷的潘奈洛佩。潘奈洛佩·里奇。
  他们准备横穿过奥康内尔街。
  喂,喂,总站!
  八条轨道上,这儿那儿停着多辆电车,触轮一动也不动。有往外开的,也有开回来的。拉思曼斯、拉思法纳姆、黑岩国王镇,以及多基、沙丘草地、林森德;还有沙丘塔、唐尼布鲁克、帕默斯顿公园,以及上拉思曼斯,全都纹丝不动。由于电流短路的缘故,开不出去了。出租马车、街头揽座儿的马车、送货马车、邮件马车、私人的四轮轿式马车,以及一瓶瓶的矿泉汽水在板条箱里恍当恍当响的平台货车,全都由蹄子碍碍响的马儿拉着,咯哒咯哒地疾驰而去。
  叫什么?——一还有——一在哪儿?
  “然而,你管它叫什么?”迈尔斯·克劳福德问道,“她们是在哪儿买到李子的?”
  老师说要维吉尔风格的,
  大学生为摩西老人投一票
  “管它叫作一一且慢,”教授张大了他那长长的嘴唇,左思右想,。管它叫作一一让我想想。管它叫作:《神赐与我们安宁》怎么样?“
  “不,”斯蒂芬说,“我要管它叫《登比斯迦眺望巴勒斯坦,要么就叫它《李子寓言》。”
  “我明白了,”教授说。
  他朗声笑了。
  “我明白啦,”他带着新的喜悦重复了一遍,“摩西和神许诺给他们的土地。”他对杰·杰·奥莫洛伊又补了一句:“这还是咱们启发他的呢。”
  在这个明媚的六月日子里,
  霍雷肖在众目睽睽之下
  杰·杰·奥莫洛伊疲惫地斜睨了铜像一眼,默不作声。
  “我明白啦,”教授说。
  他在竖有约翰·格雷爵士的街心岛上停下脚步,布满皱纹的脸上泛着苦笑,仰望那高耸的纳尔逊。
  对轻佻的老妪来说,缺指头简直太逗乐了。
  安妮钻孔。弗萝遮遮掩掩
  然而,你能责备她们吗?
  “独臂奸夫,”他狞笑着说,“不能不说是挺逗乐的。”
  “要是能让人们晓得全能的天主的真理的话,”迈尔斯·克劳福德说,“两位老太婆也觉得挺逗乐的。”
  第八章
  菠萝味硬糖果,蜜饯柠檬,黄油糖块。一个被糖弄得黏糊糊的姑娘正在为基督教兄弟会的在俗修士一满杓一满杓地舀着奶油。学校里要举行什么集会吧。让学童享一次口福吧,可是对他们的肠胃并不好。国王陛下御用菱形糖果及糖衣果仁制造厂。上帝拯救我们的……坐在宝座上,把红色的枣味胶糖嘬到发白为止。
  一个神色阴郁的基督教青年会的小伙子,站在格雷厄姆·莱蒙的店铺溢出来的温馨、芳香的水蒸气里,留心观察着过往行人,把一张传单塞到布卢姆先生手里。
  推心置腹的谈话。
  布卢……指的是我吗?不是。
  羔羊的血。
  他边读边迈着缓慢的步子朝河边走去。你得到拯救了吗?在羔羊的血里洗涤了一切罪愆。上主要求以血做牺牲。分娩,处女膜,殉教,战争,被活埋在房基下者,献身,肾脏的燔祭,德鲁伊特的祭台……以利亚来了。锡安教会的复兴者约翰·亚历山大·道维博士来了。
  来了!来了!!来啦!!!
  大家衷心欢迎。
  这行当挺划算。去年,托里和亚历山大来了。一夫多妻主义。他的妻子会阻拦的。我是在哪儿见到伯明翰某商行那个夜光十字架的广告来看?我们的救世主。半夜醒来,瞥见他悬挂在墙上。佩珀显灵的手法。把铁钉扎了进去。
  那准是用磷做的。比方说,倘若你留下一段鳕鱼,就能看见上面泛起一片蓝糊糊的银光。那天夜里我下楼到厨房的食橱去。那里弥漫着各种气味,一打开橱门就冲过来,可不好闻。她想要吃什么来看?乌拉加葡萄干。她在思念西班牙。那是鲁迪出生以前的事。那种蓝糊糊、发绿的玩艺儿就是磷光。对大脑非常有益。
  他从巴特勒这座纪念碑房的拐角处眺望巴切勒步道。迪达勒斯的闺女还呆在狄龙的拍卖行外面呢。准是出售什么旧家具来了。她那双眼睛跟她父亲的一模一样,所以一下子就认得出来。她闲荡着,等候父亲出来。母亲一死,一个家必然就不成其为家了。他有十五个孩子,几乎每年生一个。这就是他们的教义,否则神父就不让那可怜的女人忏悔,更不给她赦罪。生养并繁殖吧。你可曾听到过如此荒唐的想法?连家带产都吃个精光。神父本人反正用不着养家糊口。他们享受丰足的生活。神父的酒窖和食品库。我倒是想看看他们在赎罪日是否严格遵守绝食的规定。十字面包。先吃上一顿饭,再着补一道茶点,免得晕倒在祭坛前。你可以去问问一位神父所雇用的管家婆。绝对打听不出来的。正如从她的主人那里讨不到英镑、先令或便士。他独自过得蛮富裕,从来不请客。对旁人一毛不拔。连家里的水都看得很严。你得自带黄油抹面包。神父大人,闭上你的嘴。
  天哪,那个可怜的小妞儿,衣服破破烂烂的。她看上去好像营养也不良。成天是土豆和人造黄油,人造黄油和土豆。当他们感觉到的时候,就已来不及了。布丁好坏,一尝便知。这样,身体会垮的。
  当他来到奥康内尔桥头时,一大团烟像羽毛般地从栏杆处袅袅升起。那是啤酒厂的一艘驳船,载有供出口的烈性黑啤酒,正驶向英国。我听说海风会使啤酒变酸的。哪一天我要是能通过汉考克弄到一张参观券就好啦,去看看那家啤酒公司该多么有趣。它本身就是个井然有序的世界。排列着大桶大桶的黑啤酒,一派宏伟景象。老鼠也蹿了进来,把肚皮喝得胀鼓鼓的,大得宛若一条柯利狗,漂在酒面上。啤酒喝得烂醉如泥。一直喝到像个基督徒那样呕吐出来。想想看,让我们喝这玩艺儿!老鼠,大桶。喏,倘若我们晓得这一切,可就……
  他朝下面望去,瞥见几只海鸥使劲拍着翅膀,在萧瑟的码头岸壁间兜着圈子。外面正闹着天气。倘若我纵身跳下去,又将会怎样?吕便·杰的儿子想必就曾灌进一肚子那样的污水。多给了一先令八便士。嘻嘻嘻。西蒙·迪达勒斯的话说得就是这样俏皮。他也确实会讲故事。
  海鸥兜着圈子,越飞越低,在寻找猎物。等一等。
  他把揉成一团的纸朝海鸥群中掷去。以利亚以每秒三十二英尺的速度前来。海鸥们根本不予理睬。受冷落的纸团落在汹涌浪涛的尾波上,沿着桥墩漂向下游。它们才不是什么大笨蛋呢。有一天我从爱琳王号上也扔了块陈旧的点心,海鸥竟在船后五十码的尾流中把它叼住了。它们鼓翼兜着圈子飞翔,就这样凭着智慧生存下来。
  海鸥啊饿得发慌,
  飞翔在沉滞的水上。
  诗人就这样合辙押韵。莎士比亚却不用韵体。他写的是无韵诗。语言流畅,思想宏伟。
  哈姆莱特,我是你父亲的灵魂,
  注定在地上游行相当一个时期。
  “两个苹果一便士!两个一便士!”
  他的视线扫过排列在货摊上那些光溜溜的苹果。这个季节嘛,准是从澳大利亚运来的。果皮发亮,想必是用抹布或手绢擦的。
  且慢。还有那些可怜的鸟儿哪。
  他又停下脚步来,花一便士从卖苹果的老妪手里买了两块班伯里点心,掰开那酥脆的糕饼,一块块地扔进利菲河。瞧见了吗?起初是两只,紧接着所有的海鸥都悄悄地从高处朝猎物猛扑过去,全吃光了。一丁点儿也没剩。他意识到它们的贪婪和诡诈,就将手上沾的点心渣儿掸下去。它们未曾指望会有这样的口福。吗哪。所有的海鸟——海鸥也罢,海鹅也罢,都靠食鱼而生,连肉都带鱼腥味了。安娜·利菲的白天鹅有时顺流而下,游到这里,就用嘴梳理自己的羽毛,炫耀一番。人各有所好。也不晓得天鹅的肉是什么滋味儿。鲁滨孙·克鲁索只得靠它们的肉为生呢。
  它们有气无力地拍翅兜着圈子。我再也不去给你们啦。一便士的就蛮够啦。你们本该好好地向我道声谢的,可是连“呱”的一声都没叫。而且它们还传染口蹄疫。倘若净用栗子粉来喂火鸡,肉也会变成栗子味的。吃猪就像猪。然而咸水鱼为什么不咸呢?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扫视着河面,想寻求个答案。只见一般划艇停泊在形似糖浆的汹涌浪涛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