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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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怒- 第6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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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
  甘泉宫中,武帝端坐,闷闷不乐,深思不语。
  公孙贺与霍光走来,身后跟着两位中年人,一个圆头圆脑,头上全是些卷毛;另一个面目很长,长像却很凶。
  武帝见公孙贺推荐人才来了,面上稍露霁色。“啊,丞相,霍光,你们是来给朕荐贤的么?”
  公孙贺半跪一下,然后说:“皇上,这是老臣举荐的二位贤者,特向皇上引见。”那两个贤人,早已跪了下来。
  武帝点点头:“好啊,丞相。你们两个过来,亲自向朕说说,你们是谁?”
  圆圆脸忙说:“皇上,侄儿刘屈牦拜见皇上!”
  “刘屈牦?你就是皇兄中山靖王刘胜的儿子,小名叫‘卷毛儿’的?”武帝笑着问。
  “是的,皇上!家父中山靖王要孩儿给皇上请安!”圆圆脸接着说,他的语速很快。
  武帝惊道:“好啊!‘卷毛儿’都这么大了!朕刚即位时,你父亲领你来长安,你那时才八、九岁!”
  刘屈牦说:“皇上,孩儿今年都三十八岁了!”
  武帝点点头:“是啊!朕继国祚,都三十二年了。朕都快上五十了!你的父王,身体可好?”
  “启奏皇上,父王虽然年已六十,却有近百个儿子,几百个孙子在身边,他高兴得很啊!”
  武帝笑了起来:“哈哈哈哈!这个朕知道。你们中山国啊,本来就不大,当年朕要诸侯推恩裂土,就是这个中山国没办法分封。他当时给朕一封奏折,说他那儿要是分封,每个儿子只能分到一块尿布大的地方!哈哈哈哈!刘屈牦,你是不是嫌中山国地方太小了,才到长安来的?”
  刘屈牦却说:“皇上,中山虽是弹丸之国,可父王却是教子有方,几百个儿孙从来都是相敬相让。侄儿从来不觉得中山国小,而是觉得皇上的长安,还有皇上的天下那么大,管理起来,多操心啊!所以侄儿来长安,找到丞相,就是想给皇上跑腿儿,打打杂儿,别让皇上您累了。”
  这一串儿话,让武帝心里开了一朵小花。“好,好!就冲你这几句话,朕就留下你。朕封你为未央都尉,既给丞相做个助手,也可以到御林军里励练励练!”
  刘屈牦急忙下跪:“臣谢皇上!”
  武帝转过脸来:“这儿还有一位,叫什么名字?你的脸好长啊!朕的脸已经够长的了,可和你一比,朕就好看喽!你叫什么名字?”
  长脸人说:“启奏皇上,臣姓暴,名胜之。”
  “暴胜之?你这个名字好怪啊!朕所用之人,残暴者如义纵,张汤,他们全都死了!你不忌讳暴字,还要胜之,难道你不知一个‘暴’字,要付出多大的代价么?你还要胜之?”
  那暴胜之毕恭毕敬地说:“皇上,臣的名字是父亲所取。在臣看来,‘胜之’有双重意思,一是皇上说的,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之意,而另一种解法,便是‘战而胜之’。在臣看来,臣对邪恶的东西,如能战而胜之,臣就没有辜负圣上的意思。”
  武帝有点惊奇。“你说什么?以暴易暴,战而且之?你要胜过暴虐之人?像张汤、义纵那样的人物,你也敢与他们斗,还想胜过他?”
  暴胜之坦然地说:“皇上,臣确有此心,遗憾的是,臣未能与张汤、义纵同时,不能与他们分一高低。若能与他们相遇,臣定要一试!”
  武帝非常满意:“好!没想到丞相还能找到这样的人材!你有这种志向,朕就给你机会!丞相,传朕旨意,让暴胜之到杜周手下,做廷尉府都尉。你若能胜杜周,才是真正的暴胜之!”
  暴胜之跪谢:“臣谢皇上。”
  武帝看看霍光,问道:“霍光,公孙丞相所荐二人,朕甚满意。不知朕让你荐举的二人,是否已经找到?”
  霍光从容不迫地说:“皇上,臣终日在宫中管理车马,不能像丞相这样,远集天下人才。可臣以为,人才不分远近,能力不分大小,只要能为皇上尽忠,便是人才。不知此言对否?”
  “此话有理。霍光,是不是你也准备好了?”
  “皇上,臣身为奉车都尉,所认识之人,就只能在车棚马厩里头。如果皇上圣体不疲,可随霍光到那里一看。”
  武帝非常高兴:“好!朕今天高兴,索性就来个人才大检阅。霍子侯,你派人宣召杜周、丁义二人,让他们带着人,在这儿等候朕的策问!”
  霍子侯忙说:“奴才遵旨。”
  (四)
  长安东市,人声鼎沸。
  东方朔身着便服,与田千秋、倪宽、龚遂三人来到东市之上。时值秋日,谷物登场,生意兴隆,十分热闹。四人边走边看,八只眼睛,仍不够用。
  他们来到一个街头,突然有件熟悉的东西同时跃入他们的眼帘。竹简!一个矮矮的个子、满脸黑疙瘩的人,在地上摆开了一摊儿竹简,却不说话,眼睛向四周不停地看。在这经生活副食为主、牛马羊猪兼有的市场上,几片小小的竹简,确实很是扎眼。
  那矮个子看到东方朔等四个人,个个文质彬彬,便知道来了生意,急忙上前拦住,并一把拉住龚遂。
  “大——大——大人,买——买——两片——竹——竹简——回——回家——教——教——孩子。”怪不得他不叫唤,原来是个大结巴子。
  龚遂两手一拱,笑着说:“对不起啦,你别看我胡子大,可我还没成家呢!”
  众人大笑起来。东方朔却不笑,细心看那卖竹简的人。
  卖竹简者又拉住倪宽,指着他的脑袋说:“大——大人,你——这儿——挺像——竹——竹简——的——你——来——来——两片?”
  倪宽有些不高兴。“我说卖竹简的,怎么,既然你看出来了我的脑袋像竹简,那我还用得着买它么?”一席话把众人说得更乐。
  黑矮子却有他的见解:“大——大——大人,竹——竹简——上有——学——学问——你——一——一读——脑——脑袋——就大了——”
  众人全笑出声来,连东方朔也笑了。
  倪宽只好躲开他:“得啦,得啦,我听你一说话,脑袋才大了!得,给你五个铢,别缠我了,行不行?”
  卖竹简者平白无故地得到钱,当然高兴。“谢——谢——大——大人。”他一转身,又缠住了后面的田千秋。“大——大人——您——像个——有学问的——你来几块?”
  田千秋却很认真:“你刚才要他们两个买,先说给孩子看,后又说给脑袋小的人看,这回轮到我,却说有学问的人也能看。你那竹简刻着什么经文,难道男女老少,识字的不识字的,有学问没学问的,看了都有用?”
  卖竹简者的来了劲:“可——可——可不是吗?大——大人,”他弯下腰,从地上捡过一块竹简来,递给田千秋:“大——大人——您——您看,再——再有——学问——也——不嫌的!”
  田千秋接过一块竹简,向东方朔亮了一下,只见上面写着:坎坎伐檀兮。“啊,东方先生,他卖的是《诗经》!只可惜其貌不扬,说话又不利落。”
  东方朔正想说话,突然间一个高瘦子冒了出来,拉住东方朔和田千秋二人,拔腿就走。倪宽、龚遂两个不知何事,只好随后跟来。那个卖竹简的见生意有望,便把地上的东西一拢,也跟着走过来了。
  细高个子力气可不小,走路时也是两腿生风,把东方朔和田千秋三步两步,便拉到一个小摊子前。
  东方朔觉得此人身手不凡,便没用力,只是随他前来,看他要做什么。
  细高个儿走到自己的摊后,长长的脖子从摊位上伸了过来,一直伸到东方朔的耳朵边,神秘兮兮地说:“二位大人,你们的相貌,贵不可言啊!”
  “噢?你是做什么的?”东方朔问。
  细高个子从摊下掏出一块上阴下阳,四周还有八卦的图来,对东方朔说:“大人,这长安东市上,谁不知道我孟大仙?本人上知千年,下知百代;看人知官运,把脉知生死。一般人我还不给看呢,只因你们两位相貌奇伟,百步之外,就有祥光向我射来,所以我才给你们看的!”
  东方朔乐了。“嗬嗬,原来是个耍八卦的。你说我们两个贵不可言,”他指了指田千秋,说道:“那你先说说他,会贵到何等地步?”
  细高个子看了看田千秋,惊讶地说:“这位大人,你鼻梁高挺,人中楞角分明,印堂开阔明亮,将来是当丞相的料啊!”
  除了龚遂、倪宽二人外,早有众多的人围了上来。人们听了这话,开始议论。有的说:“宰相的料?四十多岁了,还是个布衣,还要当宰相?当宰相家看门的,人家要还是不要,能未可知!”另一个说:“呃!别这么看。这孟大仙的话,可不能不信。前几天姚铁口在这儿,便没斗过他!”
  姚铁口是长安远近闻名的算卦者。听说连他都败下阵来,众人便不言语了。
  田千秋却对算卦者一揖:“大仙人如此说话,小的可不敢当。”他转过身来,将东方朔引到前边。“这位先生比我们都长一些,请你说说,他是何等尊贵呢?”
  细高个子细看了东方朔一下,突然大叫:“啊!仙人!”
  东方朔大笑起来:“哈哈!我整天吃糠咽菜的,还是神仙?你有没有搞错?”
  细高个子却大惊小怪:“您会吃糠咽菜?别逗小人了好不好?刚才那片祥云,正是从您头上发出来的,保证错不了!先生,你身有龙气,本来贵不可言,却因一条老龙相压多年,龙气不能从正中而上,便从耳朵边溜了出来。看您那右耳朵,刚才还在动呢!以小人之见,您在天便是太岁星,在地山河都变清,到沙漠上兴起大旋风,到海里海浪都平静……”
  “嗬嗬嗬嗬!我看你都快成星星了!我先问你,你姓甚名谁,在长安东市呆了多久?”东方朔对他来了兴趣。
  细高个子自报家门:“大人,我姓孟,孟子的孟。在东市这儿来的时间并不长,不到一年。这儿原是长安名卦姚铁口的地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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