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四 V 96 母亲(2)
向母亲行完了礼,魏楹又过来对着那黑衣大汉深深一揖,“大恩不言谢,日后叔父若是有事用得上小侄,让十五叔告诉一声便是。”
若无此人,陈姨娘是救不回来的,那母亲的骨灰也永远不能找到。陈姨娘不到确信自己获救,是不会把这些说出来的。
黑衣大汉摆摆手,“我叫成汉,跟你小叔叔是八拜之交,你叫一声叔父我也受得起。既然不是外人就不要客气了。我有事相求,一定不会跟大侄子你客气的。”
“好,成叔父到时尽管来找侄儿。”
魏楹看向陈姨娘,“老姨奶奶,只要你把事情原原本本告诉了我,我保你下半生衣食无忧。我还可以把你送到一个没有人认得你的地方,重新活过。”
陈姨娘点头,“多谢大爷大奶奶,十五爷十五夫人和成大侠的援手。活命之恩没齿难忘。当年的事我这就说给你们听。”她早就知道自己逃不过灭口,可是自己没有亲生的孩子,其他人不可能为了自己就去违背老太爷的遗命。十五爷想知道大夫人的事,可是她不敢把注下到他身上,因为觉得他不是很靠谱。万一自己说了他保不住自己或者给不了自己想要的生活怎么办。所以她一直没有下定决心找上他。
后来魏楹考取功名认祖归宗还大闹了祠堂一场,让她看到了生的希望。这是个有能耐不怕事的主,一心要为亡母正名。他带回来的新婚妻子聪慧善良,而且他们夫妻关系非常好。于是陈姨娘果断的开始和这位新大奶奶开始接触。可惜的是沈寄和魏楹在老宅呆的日子太短了,他们没法建立彼此信任的关系。
好在去年老太爷为了不在自己走后上演兄弟夺产的一幕,把人都召集回来分家。大奶奶留下操办三爷的婚事。她们这才有了进一步接触的机会。陈姨娘立即把握住这个机会,向沈寄示好。当她看到沈寄为一个管家的女儿出头,和二房发生激烈冲突的时候,就认定了她是可以信赖可以倚靠的人。于是她告诉沈寄她知道当年的事。沈寄答应了如果发生了事情,一定会救她。果然,她没有食言,在离去前说服了十五老爷安排下这一切。至于葬大夫人的地方,她的确是想了很久最近才想起来的。
陈姨娘这话一说,沈寄的精神一下子好了起来,也不用喝浓茶了,立马坐直了身子。而魏楹眼底更是显出冷峻,两手用力捏住了扶手。沈寄伸手过去握住他的右手,魏楹侧头看她一眼,略略放松了些然后反手握住她。
“当时,大老爷过世大概半年多了,大夫人就在梨香院带着大爷吃斋念佛深居简出。大爷自小聪慧,五岁时已然由大夫人带着开蒙读书,连老太爷都说‘吾家有后’。因为那一辈弟兄就只有早逝的大老爷年纪轻轻就中了进士,却因为身体的原因只做了几个月京官就回家了。然后还有个七老爷也是能读书的,但那时才过了童子试不久。所以,大爷的早慧让族里众人都看到了再出一个读书中举好苗子的希望。”
魏楹抬头,想让陈姨娘言简意赅一些,这些扯来做什么。沈寄见陈姨娘一副沉浸到回忆中的模样,拉了拉他的手,让他稍安勿躁,不要打断陈姨娘的思路。
“大夫人那么守着,众人也说她是要养出一个争气的儿子,这样也不枉了。于是平日里都是很敬重大夫人年青守节的。下面我要说到和大夫人草草埋在一处的胡姨娘,因为有很多事是她告诉我的。她同我一向交好,所以遇到大事时便选择了告诉我。胡姨娘头发生得格外好,又唱得好曲子,时常喜欢坐在梳妆镜前边梳头发便唱曲子。有一次在水池边对着水面梳头唱曲就被躲二夫人而进松鹤堂的二老爷给撞上了。这大概就是一切孽缘的开端。不过当时老太爷甚至还健壮还没有从马背上摔下来。”
沈寄差不多能拼凑出整个故事了,“该不会是我婆婆撞见了他们两人…。”
陈姨娘点点头,“让大奶奶猜着了。他们二人在松鹤堂的假山里幽会,哦,现在早已被平了,应该是被大爷撞上了。大奶奶那么端庄的人怎么可能往假山里头走。是大爷的小鞠球滚了进去,大爷钻进去捡球,大奶奶怕您在里头磕着碰着就探头去看,然后就发现了那不堪的一目。”
对此魏楹没什么印象,不过小时候他是喜欢玩蹴鞠,成日家抱着,到了空地就放下踢上一脚。
“等等,难道他们偷情,外头都没人放风?那要是万一有人往假山里去不就可以发现。”沈寄觉得不合情理。
“胡姨娘说,是有的,可是假山后头还有个小洞,平常也就从那里钻进来只小猫小狗的。可是大爷那会儿就跟着球钻进去了。大夫人担心您磕着碰着,就蹲下身子去看,还喊了您一声,想让您赶紧出去,回头叫下人给你找球就是了。”
魏楹摇头,“我不记得。”他小时候记性很好的,这么一件大事应该有印象才是。
“您压根就没看见什么,前头有块半人高的石头比您高多了,您捡了球就出去了。只是胡姨娘看到了你的球还有你伸出去捡球的小手。但是大夫人的声音自然是被两人听到了,甚至他们还照了个对面。我方才说过大夫人在府里守节,族里很敬重,她说的话还是有几分分量的。”
魏楹的脸黑的跟碳一样,“所以他们就污蔑我娘与人有染?”
陈姨娘点了点头。
“他们说就人就都信了?”
“这种事情搁到女人身上,本就是说不清的。当时,老太爷因为摔下马背已经瘫痪,族长之位让给了二老爷。二老爷和二夫人在族里还有这个家里的权利就都是最大的。他怕自己和胡姨娘的奸情暴露,一直阻碍大夫人见老太爷还有族里的人。大夫人一向的深居简出,她被软禁了一时之间也没人知觉。然后就开始有一些流言传出来,说大夫人毕竟年青,虽然立志容易,但毕竟才二十出头,日子久了就有些守不住了。可是她娘家已经败落了,离了魏家想必就要过清苦的日子。她那些嫁妆虽然不菲,但是一个不会打理的妇道人家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全败光了。这样的话传的多了,也是三人成虎众口铄金。再后来,大爷就被带到松鹤堂和十五爷一起过日子了。”
十五叔插嘴道:“嗯,对,说是大嫂得了时疫,然后大侄子就哭着被抱了过来,和我一起住着。”
魏楹也点点头,表示对这件事有印象。
“再后来,族里就商量为了大老爷的名声,干脆把大夫人送到家庙里去安置。日日有人守着,也就做不出什么事来了。”
沈寄忍不住缩了一下肩膀,婆婆可真是无辜,就因为撞破了小叔子和小妈在假山偷情就被恶人先告状置诸死地。那些人还不是欺负她没有靠山,娘家垮了夫婿死了唯一的儿子又还太小。就因为这样莫须有的罪名就要被关在家庙里一辈子不得见人。不过比起最后的结局来,进家庙反倒是比较好的结局了。
“就是关进家庙,二老爷也担心大夫人会对庙里的姑子把自己做下的丑事说出来。”陈姨娘顿了一下,“后来,就有人把这事通知了大夫人远房的一个表兄,说是大夫人向他求助,想带了嫁妆改嫁给他。那人为财为色恐怕也为了情,当真找人来问大夫人。就这么坐实了大夫人不想守了。”
沈寄挑眉,这也没什么啊,夫死再嫁而已。至于把人沉湖么。
旁边的十五叔皱着眉头想了又想,显然对此没有半点印象。不过那会儿,他就一整天疯玩的小屁孩,又跟着家里请的先生在习文修武,很多事情不知道也在情理之中。
“后来呢?”魏楹的声音冷冰冰的,跟嘴里嚼着冰渣似的。
“后来老太爷自然是过问了此事,当时胡姨娘跑去偷听,我觉得奇怪,这关她什么事。我就过去想把她拉开,这样子做给老太爷知道了可不得了。然后我也就听到老太爷问大夫人是不是真有改嫁之心。大夫人便说她没有此心,她舍不得大爷。然后我看到胡姨娘一脸的紧张,再然后松鹤堂走水,里头的谈话就没能继续下去。老太爷就让大夫人回去,说既然不想改嫁,那就不要让那种流言传得满天飞。”
沈寄看魏楹握着扶手的手背上青筋都爆出来了,心疼不已,老太爷这么说就是不信任婆婆了。也是,二老爷和胡姨娘成日在他耳边吹风,吹得多了婆婆真是百口莫辩。此时要再说那两人有奸情,怕是会被认为是倒打一耙吧,无凭无据的。而且老太爷这话隐隐含着让大夫人自己做个决断,要么自请入家庙清修,要么干脆一死明志。省得夫婿与儿子的名声因她受损。沈寄现在知道前些日子林子钦救她闹出的风波在这样的人家是真的会拿出家法逼死她的,好在魏楹靠得住。可是婆婆太可怜了,那时候公公都不在了没人肯给她撑腰。
“大夫人当时没法子见到大爷,族里的人说她的品性不堪,不配亲自教导儿子。后来大夫人想是想明白了,留在魏家没有活路。她就想要回嫁妆离开。二老爷遇上这样的机会自然是不会放过,他制造了一个捉奸捉双的现场。奸夫就是那个被诓来的表兄了,二老爷作为族长定下了沉潭的处置。”
其后要淹死魏楹自然是怕他长大了报仇。毕竟他从小就显得将来会有出息的样子。而且他是长房的独苗,他没了,长房的丰厚家产就没了继承人。便可以将二房的一个嫡子过继过去继承。更加过分的是,小时候长得酷似母亲的魏楹在被‘害死’后还被污蔑不是父亲的亲骨肉被从族谱上除名。
“胡姨娘怎么死的?”魏楹的声音像是掺了冰渣子一样的冷。这个女人也是害死他母亲的罪魁祸首了。
陈姨娘的脸色变了变,“是被二老爷害死的。她是知道大夫人为什么会被害死的,二老爷怎么可能容她活着。她在最后的惊惧中把整件事都告诉了我。我后悔不已,真是不该一时好奇听她说。我不知道老太爷后来是不是知道了什么,当时大夫人和胡姨娘也就是前后脚的事情,他就让人一起草草收葬了。我一直装着什么都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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