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让我出京。”
出京他就会带上沈寄,无论如何都会带上。这个皇帝也是知道的。他家没有父母需要侍奉,当家主母没有必要单独留在京城。
小包子在沈寄腰上摸着香囊,忽然发现昨天还挂着的玉佩不见了,于是抬头道:“娘,玉呢?”
魏楹闻言也看向沈寄,“掉了?”那块玉沈寄很喜欢的,时常戴着。
“没有,我砸了,让芙叶给皇上捎去。”
魏楹动容,“今天的事我知道了。你说得没错,大不了我们跟他玉碎瓦全就是了。”有颜色的帽子他可不戴。
“嗯。”
小包子不知事的看看父亲又看看母亲,小胖手放到母亲腰侧,脑袋搁在她胸口,他最喜欢这个姿势了。沈寄把他抱紧,在他背上轻轻拍着,“今天我没见到太后,也不是芙叶救了我。我刚走到太后的宫门前就撞上皇上出来。”
这是魏楹不知道的,他以为今天沈寄是去见了太后,然后被芙叶救出来的。看起来,皇帝陛下对他媳妇儿是真上心啊。不过,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他就不信先帝才去,皇帝就敢出手。他毕竟不是隋炀帝那样的君王。而且如今虽然是坐了龙椅了,他的皇兄弟里不服的人还在。先帝留了话,要他不要伤兄弟性命。而且安王恶迹未彰,他也不能就动手。
这种情况下,他就不信皇帝敢冒名誉扫地的危险。他是臣子,是文人没错,可要是想抢他媳妇,他就豁出去把事闹大。如果皇帝自己都不在意这个刚得来的还不算安稳的江山,他干嘛要委曲求全。
“别怕,没事儿的。我还应付得了。”魏楹把那娘俩一起抱进怀里。
做了夹心的小包子嘟囔着抗议,而且在他眼底,爹爹都是跟他抢娘的坏人,他最多只肯分一小半给姐姐的。
“娘,我的”小包子喊道。
沈寄怕把他挤到,赶紧推推魏楹,魏楹捏捏他的小圆脸,“放心,没人能把你娘抢走!”
小包子以一种占有的姿态抱住沈寄的脖子,盯着他爹看。
魏楹给他小屁屁一巴掌,“这先是我媳妇儿,然后再是你娘。”
小包子可不管这些,委委屈屈的揉着小屁屁,把头年埋进沈寄怀里。
☆、卷六 V 210 苦乐(1)
二十七日过去,除服。终于不用再日日去集体哭丧,沈寄回到了府中。方妈妈看她瘦了一圈,赶紧的张罗做她好吃的菜,又慢工细活的煲汤。
这次国丧,沈寄的生意无论是窅然楼还是宝月斋都损失惨重。国丧期间,禁嫁娶娱乐,餐饮业和首饰业都跟霜打过的茄子一般。她索性直接关门百日,所有人等只留了部分看店,其余人等放归家中,发基本月例。这便是魏楹说的田地之类才是根本的缘由了。
好在他们不缺根本,虽然收入锐减,却没有捉襟见肘之虞。
小包子已经一岁半了,话说圆乎了,走路也不再摇摇摆摆。不过他要当哥哥却显然得再等等,国丧期间,魏楹和沈寄直接是分房睡的。如今,直接就有一把刀悬在他们头顶上在。如果魏楹一个不慎被人抓了把柄,等待他们这个家的是什么不言而喻。
不过小包子对此并不遗憾,相反他很开心。在母亲不用每日早出晚归之后,他得以每晚睡在她怀里。所以这会儿已经脱了衣服偎进母亲怀里,却见父亲不像往天说过几句话就出去,便拿黑溜溜的眼睛看着他,“爹,你不睡?”
魏楹哪里有心思多理会手脚敏捷占据了他位置的小儿子,只对搂着儿子坐着的沈寄说道:“我要清闲下来了。”
“调到哪里?”沈寄一边拍着小包子的背,一边听魏楹说。
“正三品的鸿胪寺卿。”
沈寄眨眨眼,原来被调去掌管朝会、筵席、祭祀赞相礼仪去了。比起每日里忙碌不堪的京兆尹,升了一级,而且,的确是清闲多了。只要小心谨慎些当差便好。却也可以说官就做到头了,一辈子只能和这些打交道。这是真正的明升暗贬。如果是徐茂那等人,睡着了怕是都要笑醒。入仕十年,不到而立的年纪就已坐到了三品高位,满朝也就这么一个人啊。而且还不用卷入任何的纷争里去,简直是大隐隐于朝!
其实,这样的调职,是非常合沈寄的心意的。可是,对于一心要做实务,想要位极人臣的魏楹来说,这不啻于是宣告他生平愿望,少年时代的凌云壮志的终结。
小包子还在怀里动来动去,沈寄摸摸他的脑袋,“你可是怪我?”如果没有她,以魏楹被先帝托付京城城门的信任和爱重,新帝即位必为股肱重臣。如今虽然得了高官,却是失了实权。
魏楹看她一眼,“你把我当什么人了!再说了,此事要怪也怪不到你身上。”
一时不怪,能一世不怪么?沈寄知道魏楹不可能抛弃她,可她不想成为拖累。
如今最稳妥的做法,也最趋利避害的做法是什么?让她得个怪病‘死’了,然后另外续弦。这样,即便她被皇帝金屋藏娇,也碍不到他的名声。而且还很可能因为知情识趣而换个有实权的肥缺去,继续大展宏图。
魏楹自然不可能这么做,可他现在才二十九不到,就断了上进的路。这接下来几十年都不顺心的活着,就算从不口出怨言,难道真的就一点怨气不会有?
怀里小包子揉了眼眶,沈寄哄他睡着了塞进被窝里,“魏大哥,这官儿咱不做了不行么?回淮阳去,什么好日子没有。”
“不做官就不显眼了,皇帝更好下手。半路出来一队劫匪,直接把人掳走,我上哪想法子去。”
沈寄挠挠头,无奈的笑道:“我还从来没想到过自己也能做红颜祸水。”
魏楹眼底一阵明灭,“别胡思乱想了,睡吧。瞧把这小子美得,居然还问起我来。还懂得要迂回一二,不问怎么不走,就问睡不睡?”
沈寄看看儿子白白嫩嫩的脸蛋,“可不是个小芝麻包子。”
魏楹站起来,“我走了。”
“嗯。”沈寄滑下身子抱着小包子圆滚滚的小身子闻着他身上那股奶香味儿闭上眼。
魏楹直接去了外院的大书房,却是心头郁闷非常。是个男人遇上这种事都得郁闷,偏那个暗中惦记他媳妇儿的是皇帝。就算是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没有这么作践人的。他弯腰从书桌下取了一壶酒起来,往常有时候为公文熬夜,半夜他也会自斟自酌一番,也是提神的意思。
这会儿刚满上,传来一声‘大人不可’,却是幕僚欧阳先生走了进来。
“你还没睡?”魏楹索性再取了个酒杯出来。往日里也不是没有在这大书房对酌过。他本来想去小书房,可小书房在内宅,什么动静都会传到沈寄耳朵里去。她已经够忧愁了,自己再在她面前露出这一面来,还不得愁上加愁。
欧阳按住酒杯没让魏楹倒,“大人忘了这是什么日子了?我若不来你这一酒入愁肠的,还不得喝多了去。上头正盯着呢,回头误了早朝,被人参你个国丧期间喝得酩酊大醉,便是行为不端。”
魏楹把酒壶放下,“你知道我为何烦扰?”
“我猜不应当只是为了调职一事。若只为了此事,以大人的心性不至于这会儿了还一个人跑来大书房喝酒。大人历来有事除了与我等幕僚商议,极愿意听一听夫人的意见。今日却不如此,想来事情和夫人有一些瓜葛。”
魏楹坐到椅子上,“倒是我露了行迹,让欧阳你猜着了。”他向来不会如此,只是此番心头实在是太恨了。不过,能猜得出来一二分的也就是眼前这个跟自己最久的人了。
欧阳站在一旁想着,今日魏楹调了官职的事他自然是知道了。这样的明升暗降,说起来是新帝并不信任的缘故。可自家这位大人是得了新帝青眼的,之前也不曾胡乱站队。在新帝登基一事上,还忠于职守的出了一把力,算是有功之臣。说起来是有功当赏,这升一级是情理之中的事。
可魏大人一甲出身,入过翰林院做编修,又外放过蜀中那样的穷县做知县,更做过繁华富庶的扬州府知府,还在前后交接的紧要关头做着关乎重大的京兆尹,每一任都是优评,端的是个干吏。这样的出身、才具还有为人和手段,将来入阁拜相可能性极大。他和几个同僚可都是认定了这一点,先帝是将魏大人当做储相在培养的。如今不过将及而立的年岁,怎么就弄到管祭祀的地方去坐冷板凳了。要不然,正三品的官儿多了去了,至不济从三品也有那么多位置啊。
而且,夫人不还是新帝的救命恩人么?夫人,对了,此事和夫人有关,而且夫人一向并不喜欢魏大人在仕途上经营。只想过闲散日子。
“大人,难道是夫人阻了您的仕途?”欧阳只当是沈寄进宫进言,才让魏楹换了这么个清闲高官做。可皇帝能给她这么大面子?这可是朝廷要员的任免。就算是拿出救命之恩来说事,皇帝也不至于就答应了吧。而且,素日看夫人,为人处事不像个头发长见识短的啊。说起来那见识,倒比许多男子还强些。不像会干出这么短视的事儿来的呀。而且,若真是如此,魏大人肯定在内宅跟夫人吵翻了。哪里是憋屈的躲到大书房来喝酒,不是这么回事儿。
魏楹看着他,也不言语。他悚然一惊,不该揣测主家内宅的事,忙躬身行礼,“是欧阳僭越了。”
魏楹幽幽一叹,他其实也憋得狠了,左右这是心腹,而且是一起共过两回生死的人。
“欧阳,我这日子过得还不如你呢。”他就不会惦记手下的媳妇儿。
欧阳听他要倒苦水的样子,却是有些后悔自己挑起这个话头了。路过看到进来劝他罢了酒兴也就是了,干嘛哟啊多嘴多舌。这主家的私隐是那么好听的么,而且夫人在大人心头什么位置,他们这些人又不是不清楚。
魏楹自然看出他的后悔来,心想既然有人已经猜着谱了,与其任他回去心头乱猜,不如就说给他听。还多个能出主意又信得过的人。
于是把事情从头到尾原原本本说了一遍,欧阳听得眼都发直,居然是这么一回事儿。这事儿怪奶奶么?肯定怪不着,人小夫妻别提多恩爱了。奶奶就不是水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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