套太少了。”见陈德润与李根源相互一视都有些为难的样子,于右任接着说道:“印三千吧!而且要精装。钱不是大问题,不足部分由于某来筹。”
陪着陈德润与李根源用完晚饭,于右任说:“二位难得到此一趟又旅途劳顿,今晚先睡个好觉,从明天起可到处转转看看。印书的事由我来安排,二位尽管放心!”
在于右任的安排下,陈德润与李根源痛痛快快地冲了个热水澡,一洗多日的风尘后身心顿时爽快了许多,二人正准备睡觉,外面却响起了笃笃笃的敲门声。
“啊!是周先生!你咋也在上海?”陈德润先是大吃一惊,接着两个人四只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原来应声而入的不是别人,而竟是周佩坤周先生。
“咋?上海也是中国的地方,你们能来我咋就不能来?”周佩坤笑着反问道。
“能来能来!可你咋知道我们在这儿?”陈德润也反问道。
“你甭忘了我可是个算命先生,在武汉时给李栋材一算一个准,难道致远贤侄没跟你提说过?”周佩坤调侃地说。他刚松开了一双手却又握住了另一双手说:“李省长也在这儿?”
“快说说到底时咋回事!怎么这么巧?”李根源也紧紧握住了周佩坤的手着急地问道。
“是于先生说的,如今他可是我们的校长。”周佩坤笑着说。见陈德润李根源面面相觑更加迷茫的样子,他便把自己正准备回陕西,却在武汉碰巧遇到了南下的于右任,于右任又告诉他《陕西通志》已基本完成,劝他不如跟自己一块来上海的事说了一遍。
他乡逢知己,陈德润与李根源已睡意全无,三个人久别重逢自然有说不完的话题。挂钟的分针与时针又一次垂直,凌晨三点,屋里的灯才熄了。
确实累了,平时经常失眠的陈德润还在担心岔铺,却没想到这一觉醒来挂钟的分针与时针又再次垂直,不偏不倚正好是上午九点。二人正在洗漱,却又有人送来了早点。
当陈德润李根源匆匆用完早点来找于右任时,“陕西通志”四个遒劲的大字却首先抢入他们的眼帘,洋溢着的墨香也也顿时扑鼻而入。二人正陶醉其中,于右任却走出内室,并将他为《陕西通志》撰写的《序言》递在陈德润的手中。看着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看着那修改后已经誊清的《序言》,陈德润与李根源这才知道于右任先生一夜没有合眼。
“二位先随便走走,等印书的事安排好后,我再陪二位好好转转。”于右任说。
“不不不!我们跟先生一道去。在那里也许更能大开眼界。”陈德润与李根源异口同声地说。
“还有我呢!”周佩坤人没来声先来了。
读书人最喜欢的,也许就是书。
一行人来到了商务印书馆。商务印书馆创建于一八九七年,开始只不过是小小的作坊,后因各界仁人志士的广泛参与,特别是张元济先生跻身后,才迅速壮大为集编辑、印刷和发行于一体文化集团。商务印书馆以编辑出版各类教课书和大部头的工具书为主。第一部《辞源》就诞生在这里,商务印书馆也因此而蜚声海内外,与北京大学一起被誉为中国近代文化的双星。
四个人又驱车来到位于宝山路的涵芬楼,这里是商务印书馆的编译所跟藏书楼,在这里张元济老先生热情地接待了他们。张老是晚清进士,曾在“总理各国事务衙门”任过章京。戊戌政变中受到牵连而被革职后,他无意仕途而致力于文化教育事业,是商务印书馆的总监理。
见到于右任等一行四人后张老分外高兴,看到《陕西通志》的书稿时他更是爱不释手,并立即打电话要印刷厂以最优惠的价格立即安排付印,并一再叮咛要用最好纸张,选用最熟练的工人以确保质量。
张老还要吩咐安排午宴,却被于右任婉言谢绝了:“等书出来后由我来做东以示庆贺,同时对各位先生的辛苦以及大力支持表示感谢。”
辞别张老后,一行四人又来到商务印书馆设在天通庵路的印刷厂,并就一些具体事宜与厂方作了最后的商榷。
第二七章两少年冲刺北大 三
印书的事安排就绪后,在于右任与周佩坤的陪同下,陈德润跟李根源来到苏州河与黄浦江交汇处的外滩。悠悠苏州河东来,滔滔黄浦江北去,这里因临河依江而又通海,且风光秀丽景色宜人又交通便利,因此不仅深受国人之喜爱,洋人亦是倍加青睐。列强们更是垂涎三尺,他们或蚕食或鲸吞,纷纷在此强租硬借建立商埠码头和领事馆。于是在悠悠苏州河口滔滔黄浦江畔,风格各异的万国建筑鳞次栉比,纷纷拔地而起竞高上海滩。这里不再仅仅是黑头发黄皮肤身着长袍马褂的华人世界,还云集着不同语言不同肤色,高鼻子黄头发蓝眼睛,身着西装革履或烫发旗袍的男女洋人。这里不再仅仅是上海的象征,还享有东方华尔街之美誉。
用正在滴血的屠刀向人强租强借的,除了土匪,还能有谁?
沿江而下就到了吴淞口,在这里滔滔的黄浦江又汇入滚滚而来的长江,江面上潮起潮落千帆如旌百舸争流,两岸群厦林立更是风格各异特色独具。
登山始知宇宙之大,观海方觉天地之阔。
多情的诗人在这里抒怀,贪婪的商人在这里淘金,凶恶的强人在这里掠夺,饥寒的苦力在这里呻吟,无知的混沌在这里逍遥,有识的志士在这里忧民。这里是大上海的水上门户,也是兵家必争的军事要塞;这里记录着强盗们的罪恶,也见证着民族的耻辱;游弋在水面上的,是强盗们的坚船利炮,掩埋在黄土下的,是英烈们的遗骸忠骨。
陈化成,字业章,福建同安人。自幼谙水性精武艺尚气节,因战功卓著由把总、千总、参将、副将直升至总兵,时任江南提督驻军吴淞口。其驭军有纪而约己尤严,百姓因“官兵都吸民膏髓,陈公独饮吴淞水”而称其为“廉将”;敌人却因“不怕清军百万兵,只惧江南陈化成”而视其为“陈老虎”。
一八四二年英夷犯吴淞口,陈化成率部奋起还击,在沉敌舰八艘毙敌六百余人后,已身中七弹的他环顾左右见只各一人,却仍不言退曰:“武臣卫国能死于疆场者,幸也!”言罢以身殉国壮烈牺牲。
在这位民族英雄的塑像前,于右任一行四人脱帽肃立,庄严地三鞠躬。。。。。。
晚上车子徐徐地行驶在霓虹灯闪烁,人流如潮的南京路上。众人都无意流连而只是浏览了一下那些琳琅满目又让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的各色商品。
外滩虽然繁华,但去过一次便不想再去第二次,从上海大学到商务印书馆,再从商务印书馆到上海大学,陈德润李根源往返奔波其间,这才是他们最感兴趣也最为关心的地方。
半个月后,他们终于拿到了还散发着油墨气息的《陕西通志》。蓝色的织锦缎硬皮封面上,右边偏上处是于右任先生题写的书名,书名下用小号字分别标有“第一卷、第二卷、第三卷、第四卷”等字样以示区别;左侧靠上处是“主编陈德润”,偏下处是“商务印书馆”,均取竖式排列。封底的正中是形如跪佣的陕西版图,左上角是“校对誊写孙兰玉”和“书名题字于右任”,均去横式排列。前后文字与图案均采用烫金工艺,熠熠生辉。
在给于右任和李根源各留了三百套后,剩下的全部被陈德润发往南河镇。
捧着陈德润带回的样书,孙兰玉比当年抱着刚刚落地的陈致远陈静远兄弟还要激动,她早已是热泪盈眶,老秀才与老神仙更是老泪纵横。
陈静远兴冲冲地回到家里,却见一家人都在落泪,于是不由大吃一惊。当看到他妈孙兰玉抱在怀里的《陕西通志》时,他这才一下子明白了过来。原来眼泪并不都是由于伤心,人在兴奋过度的时候,也是会流眼泪的。
破涕为笑时大家才发现陈静远的后面,还跟着一个英俊而潇洒的小伙子。陈德润连忙招呼儿子的客人就坐,孙兰玉去给儿子客人沏茶,两个老人也蹒跚着先后退了出去。
“这位是。。。。。。”陈德润打量着眼前这个高个子的年轻客人问儿子陈静远道。
“噢!这是我的同班同学,也是我最要好的朋友叫张仲霖,是长安县大张村的。”陈静远回答说。
“噢!大张村我知道,也在三女河边,到你舅家还得路过那里。”说完陈德润的话锋
一转又接着问道:“刚才看你兴冲冲样子,该不是得了‘和氏璧’?”陈静远竟调皮地反问道:“那你们刚才都高兴得直流眼泪,难道也是得了‘和氏璧’?”
“不准这样跟大人说话!没大没小的一点规矩都没有。”正好端着茶进来的孙兰玉教训儿子说。在吐了吐舌头后,陈静远赶忙从母亲手里接过茶,他先将一杯递给了张仲霖,然后将另一杯双手放在了他爸陈德润的面前,这才一本正经地说:“有件事要跟父母商量,我们想报考北京大学。”闻言陈德润和孙兰玉不由得互相看了一眼,陈德润又惊又喜地说:“好!好!果然是好事。有把握吗?这可是全国一流的高等学府。”见陈德润这么支持儿子,手捧《陕西通志》的张仲霖也停止了翻阅,并羡慕地看着陈静远。陈静远的心里顿时踏实了许多,他摇着头回答说:“虽说不上有把握却想试试。”孙兰玉却埋怨丈夫说:“八字还没见一撇先问娃有没有把握。中举前你不是也没把握么,后来还不是一举夺高魁?想考让他考就是了!”张仲霖又将敬佩的目光移向了孙兰玉。陈德润立即赞成说:“对对对!你妈所言极是。凭这点勇气我们就当全力支持,你就放心地去考吧!考上考不上都不要紧。准备啥时候动身?”陈静远回答说:“十天以后吧,不过。。。。。。”见儿子欲言又止的样子,孙兰玉说:“你只管准备你的功课,盘缠路费你不必担心。”陈静远却说:“不,我不是担心这。。。。。。”陈德润笑着说:“还有啥为难事你尽管说,啥时候变得吞吞吐吐的了?”陈静远终于鼓起勇气指着张仲霖说:“仲霖都跟我约好了要一块去,可他爸却一直不肯点头,你看这。。。。。。”陈德润立刻明白了,他爽快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