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不出所料。发现抓错人后,戴笠更是雷霆万钧,将曾扩情、江雄风跟赫尚文轮番地臭骂了一通。
天无绝人之路。正当曾扩情、江雄风跟赫尚文等一筹莫展的时候,一个印刷工人怀里揣着偷藏的一本《活路》来向赫尚文告密请赏。从叛徒口中,赫尚文始知《活路》虽流传于东北军,却出之于西北军。主编是活动在东北军中的高崇民,而负责印刷的却是西北军中的陈静远。
高崇民自然是没抓到,陈静远却神秘地失踪了。
《活路》是在印完当天的报纸后于翌日凌晨秘密印刷的。经过严格挑选后,被留下的都是比较可靠而且技术娴熟的工人。纸张也是严格控制的,发出的必须与成品以及报废的数量相符。
陈静远经常加班加点,通宵不归也是经常的事,因此并没有引起关步云的警惕。直到第二天傍晚还不见陈静远的人影,关步云这才觉得不对,于是慌忙报告了杨虎城。杨虎城当即着刘光复到印刷厂去查看,才知道在凌晨四点干完活后大家分头回家时,一个工人却主动地帮着陈静远清理现场。当刘光复带人去找那个工人时,才发现他也神秘地失踪了。
内部出了奸细,陈静远被秘密逮捕了。杨虎城已预感到问题的严重,正要下令包围省党部、宪兵二团跟军警联合侦缉处时,不想却被人抢在了前头。
第四七章刘光复陌路相救 宋
昨晚在西北饭店里,东北军抗日同志会的几个人,正忙着研究成立东北民众救亡总会,跟纪念九一八事变五周年的有关事宜,不想被破门而入的特务们抓了就走。途中远远看见刘光复带着巡逻队迎面走来,宋江华急中生智大呼土匪绑票。
见被几个便衣扭着的,竟是个女学生而且还有些眼熟,刘光复立即命人拦住了特务并缴了他们的械。为首的特务声称他们是军警联合侦缉处的,刘光复问他要逮捕证他却又拿不出来,并口出狂言说在西安他们想逮谁就逮谁,从来不需要什么逮捕证。闻言后刘光复大怒,在扇了特务一记响亮的耳光后,命人将逮人的与被逮的,一五一十地带回了绥署。
“长官,恕在下言语多有冒犯。不过她可是南京点了名的共产党要犯,在下也是奉命行事,还请长官给个方便。”挨了耳光的特务,一下子变得乖巧起来。
“对人家女孩子动手动脚的,又有没有证件,分明是图谋不轨,还敢狡辩,来人!”几个全副武装的宪兵立即应声而入,刘光复依然是怒气不息。
“诶。。。。。。慢。。。。。。请长官息怒,我们这就去补办,这就去。。。。。。”见没有证件不但人带不走,弄不好连自己也难以脱身,说着特务们已落荒而去。
“杨主任,我是刘光复。。。。。。”特务走后,刘光复立即要通了杨虎城的电话。听说是刘光复,宋江华不禁有些惊讶。
“你就是刘光复?”等放下电话后,宋江华迫不及待地问刘光复道。
“对,我是刘光复。你咋知道?”刘光复惊讶地反问道。
“是张副司令告诉我的。”宋江华说。天不怕地不怕的她,这时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张副司令。。。。。。”刘光复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前一向我在‘总部’门口演讲,张副司令亲眼看见你向空中开了两枪,特务们被冲散了,他们的人才趁乱将我救了回去。这次你已经是第二次救我了。”感激中又有些不好意思,宋江华竟不由自主地忸怩起来。
“哦,想起来了,难怪眼这么熟!你——”刘光复恍然大悟。
“我叫宋江华。谢谢你!”说着,宋江华已将右手递了过来。脸色绯红,与在总部门口演讲时相比,她简直是判若两人;心跳加快,与面对特务时相比,也一改刚才的镇定自若他也有些手忙脚乱。
犹豫中他接受了那个如脂如玉的小手,一种温热柔软的感觉立即从那只手传到这只手并像电流一样传遍他的全身并直奔他的心扉。他颤栗着,她却陶醉了,这个陶醉了的身躯酥软得已经支持不住而向着他倾倒过来。不容犹豫也没时间犹豫,他只得扶住了她,那个窈窕的身躯立即融入了这个宽阔的身躯,或者说那个宽阔的身躯完全席卷了那个窈窕的身躯。。。。。。
事情还没结束,危机还没过去,她跟他却都已经忘乎所以了。
电话铃声中,他和她同时从爱的梦幻中惊醒过来。在电话中杨虎城告诉刘光复东北军马上就来接人,刚放下电话,东北军的人跟特务们便先后地赶到了。眼睁睁地看着宋江华上了东北军的汽车,特务们无不垂头丧气,刘光复跟宋江华的心情则更为复杂。
他和她都有些遗憾,遗憾爱情之神降临得是那样的突然,突然得他和她都来不及接受;爱情之神走得又是那样的匆匆,匆匆得他和她都来不及告别。他和她又在暗自庆幸,庆幸爱情没有落在特务们的手中,那里是爱的桎梏爱的樊笼爱的陷阱爱的坟墓;而在这里,突然而至又匆匆而去的爱情,也许还会在突然间又获得新生。
枫叶红于秋后霜,梅花香自苦寒来。
宋江华虽被接了回去,但另外还有两个人却被省党部给弄走了,张学良更是死活咽不下这口积压了很久的恶气,于是赶在杨虎城之前派兵查抄了省党部。
因事情发生在八月二十九日晚,而二十九日电报代日的韵目是“艳”字,故又被称为“艳晚事件”。
在查抄出的黑材料中,除了与张学良以及东北军有关的以外,还有许多是关于杨虎城以及西北军的,甚至还有关于省长邵力子的。余怒不息,张学良找到了杨虎城。
“杨主任,省党部的人算什么东西,竟敢逮捕我的人?你看你看!还污蔑你我都在通共,这不是硬将咱们朝北边逼吗?”说着,张学良将查抄出的一摞材料递给了杨虎城。
“我看咱俩是有口难辩,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翻阅着手里的材料,杨虎城意味深长地说。
“不给他个下马威,那些狗东西就要骑在咱们头上了。”张学良怒气不休地说。
“对!是得给点颜色。我也正待下手,不想却被副司令抢在了前面。”杨虎城附和说。
“唉,我是被他们惹急了。杨主任却是。。。。。。”
“不瞒副司令说,静远他于凌晨四点突然失踪,印刷厂的一个工人,也同时不见了。我估计也是这帮家伙干的。不杀上几只鸡,猴子们怕就要在咱的头上拉屎尿尿了。”杨虎城说。
“静远,静远他失踪了?”张学良吃惊地说。“查抄省党部时我们没见到他,是不是被宪兵二团的人弄去了?杨主任,该咋办你就咋办,快下命令吧,我来配合。”听说陈静远也可能是被抓,张学良已气愤至极。
“好!一不做二不休。来人!”随着杨虎城的一声令下,几个人抢步而入。
“慢!杨主任,副司令也在。”杨虎城跟张学良回头看时,一时都惊得呆了。原来说话的,竟是随后而入的陈静远。
“静远,你没有被抓?”杨虎城张学良同时问道。
“不不!早上我是被宪兵队给抓了,上午却又被共产党给救了。”陈静远长话短叙地说。
“哦!宪兵队,共产党?到底是咋回事?静远,快说说。”
早上,一个工人一边忙着帮陈静远清理现场,一边对他要去医院看他舅,正好跟陈静远是同路。陈静远不明就里,在锁上门后便与那人一块离开了印刷厂。
刚走到端履门,陡然扑上来几个人,被塞上嘴巴蒙住眼睛后,俩人被分别塞进了两辆汽车。不一会,在喝令声中车子停下了,陈静远挣扎时,却被旁边的两个人死死地按住了。纠缠了片刻后,从吱吱扭扭的开门声中,陈静远意识到车子要出城了。自己是不是被那个工人出卖了?抓自己的是侦缉处还是宪兵队?他们将怎样处置自己,是暗杀还是解往南京?陈静远的脑子在飞速地旋转着。
又经过近两个小时的颠簸,从忽左忽右的离心作用上,陈静远判断车子已行驶在山路上。“看来是暗杀。能静静地躺在这青山秀水之间,也不失为一个好的归宿。”陈静远已做好了最坏的思想准备,默默不语中,父亲陈德润,母亲孙兰玉,哥哥陈致远,嫂子马月盈,妻子关步云,侄子陈思毓等亲人的面孔,轮番地出现在他的脑际。他在向亲人们做最后的诀别。
陡然间枪声大作,在身子不由自主地向前一倾后,陈静远的思绪跟车子一样,突然被迫停了下来。车里的人也在开枪还击,但火力明显处于劣势。等陈静远抹下蒙在脸上的黑布时,枪声已经停了,左右一看,驾驶跟副驾驶上的两个人被击毙在车内,左右的两个人也被打死在车外。揉了揉眼睛仔细看时,陈静远发现两侧的山岗上站了不少人,他们有的端着枪,有的握着梭镖,有的拿着大刀,有个似乎还是个女的。其中有五六个衣着各异的男人,已端着枪向车子包抄过来。
“怕是又遇上土匪了。”陈静远重新闭上了眼睛,等待着命运的发落。“嗬!清一色的二十粒。”听声音似乎是在收缴枪支。紧接着又是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似乎是在搜身。
“陈先生,让你受惊了。”说话的,是一个洪若铜钟的声音。
“你咋知道我姓陈?”当陈静远吃惊地重新睁开眼睛时,发现跟他说话的是个大块头的络腮胡子,一个不折不扣的山大王。
“因为我们都是你的忠实读者。没伤着吧,陈大记者?”络腮胡子呵呵地笑道。整个山谷都在回应,似乎与铜钟发生了共鸣。“你们到底是什么人?”陈静远一边下车一边问道。他又觉得这些人不像是土匪。“跟你一样,都是有良知的中国人。”说完后络腮胡子扔下了陈静远,径直朝后面的那辆车走去。陈静远这才发现后面的车上,也只剩下了那个印刷工人。“你也算是个中国人?”对着战战兢兢的印刷工人,络腮胡子冷笑道。“我——我也是被绑票的。不——不信咧你问陈记者。”印刷工人替自己辩解着。“你以为陈先生还会上当么?”说着络腮胡子一把撕开了印刷工人的前襟,一本小册子随即掉在了地上,印刷工人的头,也顿时耷拉了下来。
“《活路》?”陈静远惊讶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