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河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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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河镇- 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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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德润又提议说。
“一颗树根在上,梢在下。”老神仙首先说道。
大家你看着我,我看着他,他又看着你,见陈德润夹起一块肥肉放进嘴里,于是打家把目光一致地投向了他。“三峪河边,树的倒影。”陈德润一语道破了谜底。大家怀疑的目光,也随即换成了惊讶。老神仙赞赏地点了点头,大家也都心服口服地干了自己的酒。
“一头驴,蹄朝上,背朝下。”说出谜面后,老地主夹起一块豆腐,不无得意地送进了自己的嘴巴——他的牙不太好。大家纷纷地议论着又猜测着,半天过去了,竟没有一个人猜得出来。于是只得都把酒干了。“你这驴。。。。。。”众人正要问老地主,老地主却更加得意地说:“我这驴,它正在打滚。”大家也这才恍然大误,并干了各自的酒。
“一个人,右手在左,左手在右。”老秀才不慌不忙地说出了自己的谜面。“你这人也在打滚!”谢铁成信心十足抢着猜道。“不不不,她在照镜子。”老秀才又不慌不忙地说出了他的谜底。大家立即嚷嚷着要铁成喝酒,谢铁成却既不服气更不买账。为了使谢铁成心服口服,孙兰玉将一面镜子放在了他的面前。对着镜子里的谢铁成,谢铁成呆了半晌,这才知道无法抵赖,于是红着脸不好意思地喝了罚酒。
“一个人,脚朝前,头朝后。”郭福寿说。“是《封神榜》中的申公豹。申公豹为了卖弄自己的法术,竟教人把自己的脑袋砍了下来。可情急之下,他却把自己脑袋,给安反了。”对自己的谜底,陈德润更信心百倍,他正准备夹肉,却被郭福寿挡住了:“错!这人正要出门,他爸突然在后面喊了他一嗓子。”说着郭福寿夺下了陈德润的筷子,同时又把酒盅送到了他的面前:“筷子先放下,喝了酒再吃也不迟。”
看来书念得太多,有时也会误人,在自嘲地笑了笑后,陈德润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
“一个人写‘粒’字,却把‘米’旁写在了右面,而把‘立’旁写在了左面。”陈德润说。“这人是个左撇子。”郭福寿说。他正准备夹肉吃,却也被陈德润给挡住了:“不!他在刻印章。福寿,喝酒喝酒!”陈德润一边笑着,一边将酒盅送到了郭福寿的嘴边。
一比一,他们两个,顶光了。
“水里有条鱼,肚子朝上,脊背朝下。”急忙想不出个谜面,谢铁成正急得猴抠脸,却忽然想起了老地主的“驴打滚”,于是脱口而出地说道。
“这——”
“这,这一定是条死鱼。”
众人正苦思冥想,不想却被一个人抢在了前面。回头看时,大家这才发现是老木匠回来了。众人都忙着纷纷起身让座,酒到底该怎么喝,一时竟无人顾及了。孙兰玉和菊儿也免不了又是一阵忙活,菊儿给她爸端来了洗脸水,孙兰玉又拿出了一套酒具。一阵哧啦哧啦的声响过后,俩人又给桌子上添了几个菜。
刚一坐定,老木匠就发现了老地主,他却佯装着没看见似的说:“诶,这出门才几天,就听说河西堡的老地主,死了。”感叹了一声后,他又紧接着说:“这人在世上有啥意思?活着争多论少的,这两腿一蹬,偌大的家业,却连一根柴棒棒都拿不走!”知道老木匠又在骂自己,老地主针尖对麦芒地说:“一向没见,还以为西街上的船木匠,到阎王爷那儿报到去了,不想刚一眨眼,这老熊又活过来了!”听着两个老汉的斗着嘴话,几个晚辈们都抿着嘴吃吃地笑着,老神仙和老秀才却端起酒杯说:“好了好了,你俩快别光顾着打嘴皮官司了。一个是来给咱捐地的,一个是给咱睬视木料刚回来,来!让我们先敬你们一杯。”老神仙和老秀才的话立即得到了响应,众人纷纷起身向老地主跟老木匠敬酒。




 第九章河西堡地主捐地 河东

“快说说,山里的情况咋样?”老神仙和老秀才一边给老木匠夹着菜,一边问道。老木匠却并不急于回答,而是摸了摸老地主的手说:“哟!这老啬皮,还真的变得光滑了起来。”
友谊的表达方式,也是多种多样的。有些人以彼此奉承来表示他们友谊,有些人以拍胸膛许愿来表他们的友谊,而乡下的老汉们,则以斗嘴骂仗的方式,来表示他们友谊。以斗嘴骂仗来表示的友谊,也许是这个世界上最真诚、也最亲密无间的友谊。
尽兴后,老木匠这才向大家说起了他这次进山的情况。
在儿子刘子明跟马子亮的陪同下,老木匠对各家的木料先进行了目测,然后又逐个进行了丈量。凡合适的都议妥了价格,预付了订金,又做了标识,并一一登记在册,详细的记录了长短、粗细、价格和已经预付过的订金。说好拉运时由卖主送到峪口,然后买卖双方一手交货一手交钱付清余款。山民们特别是兰峪的人一听是老神仙的事,都非常热情,价格自然也要合理得多。
由于存货有限,而木匠父子又不能耽搁得太久,于是老木匠便开出了尺寸,并委托一个叫做“山柱子”猎户,招呼山民们继续进行采伐。新采的木料水分是大了些,但椽和檩还不至于影响使用,只是脚沉了点,多花些运费而已。眼下最大的问题,是做门窗的松木跟做桌凳的硬杂木,因为这些东西都必须用干透了的木料,否则门窗容易变形,桌凳的卯窍也容易松动。
“山里地旷人稀又住得分散,多亏了那个叫做‘山柱子’的猎户。他不但为人厚道而且人地两熟,有他带我们翻山越岭又走家串户,事情就顺利多了。”老木匠高兴地说。
“你说的那个山柱子,成家了没有?他父母咋样?”老神仙关切地问道。似乎比老神仙更为关心,孙兰玉更是急切的期待着老木匠的回答。“成了成了,娃娃都有了。他父母也都好着,他们还托我问候你跟兰儿呢!”老木匠说。听说后老神仙频频地点着头,而孙兰玉的脸,却微微的有些红了。父女二人虽表情各异,但心愿却是相同的,都想抽个空回山里看看。
“如果是‘一砖到顶’的话,眼下咱就可以破土动工。放完线可先安排人挖地基打围墙。我还得进趟山,把现有的原木拉回来赶做门框跟窗框。椽和檩等墙做起时,我估摸着也干得差不多了。至于门扇跟窗扇,那就更不用着急了,等房子起来后,在新房底下咱消消停停地慢慢做。”老木匠最后说。
“一砖到顶,一砖到顶。要盖咱就往好哩盖。”郭福寿插话道。
“依我看咱们干脆分两步走,先按原规模的一半开工,这样既能解决材料不足的问题,又可避免因估计偏差而造成不必要的浪费。明天一早咱就看地皮让木匠大叔放线,铁成你去趟砖瓦窑,让他们马上给咱送砖;兰玉你把账记好,一个工一钱银子,牲口折半,咱提前给人家说明叫响;福寿你把零钱准备好,满十个工结算一次,咱现吃现撂说啥耍啥。”稍加思索后,陈德润安排说。
惊蛰那天的一场西北风,把南河镇的春天,足足推迟了一个多月。正应验了“惊蛰风起土,倒冷四十五”的农谚。
往年在这个时候,麦苗已经开始返青起身,姑娘小伙们也已经脱去了臃肿的棉褂褂,孩子们也应该提着笼子又拿着铲子,在麦苗的缝隙间搜寻着,搜寻着那些已经绿油油的荠荠菜了。在那些向阳土壕里,在那些背风的麦垛旁,甚至可以看到老汉们那佝偻着的光背脊。一个冬天都不曾下身的破棉袄被脱下后,他们那瘦骨嶙峋形若排骨的背脊,与被他们喂得圆咕隆咚虱子们,便一块儿被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那些蹒跚而逃的虱子们被两个枯树枝似的爪子扑获后,随即又叭的一声被挤得只剩下了空皮皮。那些成缕成片又状如蚕卵的,是虮子。虮子虽是虱子的后代,却不能像虱子那样落荒而逃,而只能坐以待毙了。在手忙脚乱地逮捕和击毙了那些落荒而逃的虱子后,老汉们这才不慌不忙的又击毙着那些只能坐以待毙的虮子。在虱子跟虮子被击毙罄尽后,他们又将那双已经沾满血腥的爪子,伸进了棉裤的裤腰。。。。。。
今年却是个例外。按时令虽说已经到了春天,但地皮却还没有完全解冻。麦苗匍匐依旧,上面还覆盖着一层薄薄的白霜;三峪河更是瘦成了一线细流,水面中间虽然冒着袅袅的水气,边沿却还是参参差差的薄冰碴碴。男人们臃肿的棉褂褂急忙脱不下身,主妇们腰里的围裙,更是从早上一直束到晚上。
春江水暖鸭先知。那些愣头青的小伙子们,却不服气地解掉了被认为“身上再棉,不如腰里一缠”的腰带。他们用自己的朝气与活力,向迟迟不肯退却的倒春寒发出了挑战:看见了吧!春天属于我们。
西北风捎带着料峭的寒气,只有一个早起的老汉,在官路上拾着马粪。
老木匠背着一盘绳索出了南河镇,挑着白灰的刘子明跟背着木橛马子亮紧随其后。跟在刘子明马子亮后面的,是扛着铁头锨的谢铁成和拿着大角尺的陈德润。走在最后的,是拿着丈竿(木匠用的长一丈的尺子)的老秀才跟拿着罗盘老神仙。
老地主已经在村口了望过好几次了,看见一行人,他用左手抱起一摞茶碗又用右手提起一个滚烫的大茶壶,立即迎了上去。
指手画脚地议论了一阵后,老木匠便在选定的地方支起了罗盘。被刘子明马子亮沿东西方向拉得笔直的细绳,与被陈德润谢铁成沿南北方向拉得笔直的细绳,以罗盘为交点构成了一个大大的“十”字。大角尺被支好后,刘子明马子亮陈德润跟谢铁成在老木匠的示意下,或做或右反反复复地调整着自己的位置。
“好!都别动了。”满意地喊了一声后,老木匠顺手用铁头锨铲了半锨白灰,他一边用旱烟锅当当当地敲击着锨头,一边沿绳子快速地走动着。溜下的白灰慢慢地在地上划出了一个雪白的“十”字。“十”字的线条纤细而均匀,在墨绿色的麦地里显得格外的醒目。前后左右地端详了一下自己的杰作后,老木匠又高兴地喊了声“好咧”。
南河实业学堂,终于有了自己的“原点”和“坐标”,众人也终于长长地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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