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命纵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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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命纵横- 第17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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切都是“代燕王行事”,又如何拒绝?于是,这封国书便自然的要苏秦这个邦交大师来起草了。
  虽然还牵挂着寝室中的燕姬,但苏秦毕竟很有定力,一旦在书案前坐定,片刻间也便拟就了这封国书:
  大燕相国子之:齐燕结好,实属我愿。然燕易王在位时,齐国与燕国已经
  订立友邦盟约。多年以来,两国罢兵,边境安宁,重新订立,反示天下以两国
  嫌隙。田辟疆之意,原盟可矣,无须添一蛇足。 齐王九年冬。
  写罢斟酌一番,苏秦觉得这是目下能够做到的最好转圜——既能稳住子之,又不公然承认子之的“王权”,尚算满意。看着羊皮纸上的墨迹晾干,苏秦便唤来值夜书吏拿去誊抄刻简,天一亮便送进王宫。
  书吏走后,苏秦立即起身走进寝室,见燕姬依然在灯下昏睡,不禁仔细打量起她的伤口:额头白布虽然渗出了一片血迹,但周围鬓发之际依旧是那样光洁,并没有青肿,伤势当不是很重,可能不会是刀剑之伤,而很可能是擦破的皮肉之伤;左胳膊包扎的白布,隆起了一个大包,渗出的渍印似乎也没有血色,而是淡淡的黄色,这个伤口很可能是刀剑创伤,并且已经肿胀化脓了;右边膝盖包扎的白布里,却衬着一层厚厚的棉絮,棉絮外是固定的两个夹板,看来这里是骨伤了;两只脚则套在宽松硕大的厚棉靴里,太医还给脚下专门摆了一个小小的燎炉,炉中木炭火不猛不弱,脚边正是一片温热。
  再看寝室,苏秦发现竟然有六个大燎炉在墙边围成了一圈,木炭火烧得红亮亮的,却竟然没有一点儿呛人的气息,只是暖烘烘的一片干爽。看来太医、荆燕与两名侍女真是费了一番心思,也可以想见,燕姬的所有伤口与身体,都与冻伤有关!
  一番打量,苏秦不禁感慨中来,跪坐在燕姬身边默默流泪。一阵伤感,便轻轻抱起燕姬的双脚,脱去那双硕大的棉靴,将那双光脚放进了自己胸前。立刻,一股森森冰冷流遍了他的全身,仿佛胸前贴上了一块大冰!苏秦一个激灵,却更加紧紧的偎住了那双冰冷青红的赤脚。苏秦曾经在冰天雪地的茅屋里度过了三个寒冬,可也从来没有冻伤到如此程度。一个生于长于天子王城,身为一国王后的燕姬,冻伤若此竟然还能找到临淄,期间所受的惊险坎坷定然是难以想象的。
  茫茫大雪之中,天渐渐亮了,苏秦紧紧抱着燕姬一双冰冷的赤脚,竟昏昏睡去了。
  直到荆燕领着太医走进了寝室,苏秦还没有醒来。白发苍苍的老太医看着抱足而眠的丞相苏秦,一双老眼竟是湿润了。老人对荆燕摇摇手,轻步到了外厅低声道:“吩咐厨下,炖一鼎麋鹿汤。那女子至寒,丞相要热补。”荆燕匆匆去了。老太医坐在外厅却兀自唏嘘不已。苏秦醒了过来,听见外厅人声,便将燕姬双脚套上棉靴,自己整好衣服走了出来,见是太医,苏秦忙问燕姬伤势究竟如何?
  老太医唏嘘道:“此女不打紧,只是复原慢一些罢了,后来,至多是腿脚有些不灵便了。”苏秦急迫道:“腿脚不灵便?是冻伤?还是骨伤刀伤?”老太医道:“骨伤刀伤好治,这寒气入骨日久,只怕难以驱赶净尽。”苏秦愣怔一阵道:“医家驱寒之法甚多,前辈当真没有办法?”老太医沉吟良久,叹息一声道:“办法倒是有一个,只是常人难为也。”苏秦忙道:“前辈只说,是何良方?”老太医道:“老朽辽东人氏,辽东猎户遇冻僵之亲人,便以赤身热体偎之三日三夜,可驱赶冻伤者体内积寒。然则,此法对热身者为害过甚,至寒必伤其身,热补虽能稍减,却不能除根,常致虚痨之症,常人何能为之?”
  苏秦心中明白,也不多说,只看着老太医给燕姬诊脉开方查验伤口。末了,老太医说三日后再来换药,便唏嘘着走了。老太医一走,苏秦便吃了荆燕拿来的那鼎麋鹿炖,身上顿时热汗津津。苏秦看看荆燕笑道:“兄弟,帮大哥一个忙,在书房守得三日,不要让任何人来打扰。”荆燕叹息了一声点点头:“荆燕知道大哥心思,只是每日一鼎麋鹿炖,却是要吃的了。”苏秦点头道:“好,便依兄弟了。”
  荆燕便立即办事,先请来掌书,将外厅公事器具照旧搬入书房,又与掌书秘密商议了片刻,便去找到孟尝君帮忙。孟尝君慨然道:“武信君生平多难,此事该当的。我挡住王宫不紧急召见。其余公务,你与掌书先拦下便了。”荆燕心中底定,回到府中便守在大门廊下,凡求见官员,便一律婉言挡回。掌书则坐镇书房,应对丞相府属官,凡呈阅文书者,便一律答复三日后再回。如此一来,丞相府便顿时清净了下来。
  荆燕一走,苏秦立即做了一番冷水沐浴,擦干后竟是全身赤红,走到大雪纷飞的庭院,他第一次虔诚的对天三拜,祷告上天赐福于燕姬。回到寝室,苏秦掀开轻软的棉被,轻轻脱去了燕姬的贴身小衣,便赤身躺下,搂住了燕姬——饶是冷水沐浴全身赤红,苏秦依旧感到了一股寒气扑面而来,彻骨的冰凉立即潮水般淹没了自己,一阵颤抖,竟觉得四肢沾在了冰冷的躯体上不能分开!苏秦心中一阵大恸,骤然间竟是热泪泉涌,紧紧的将冰冷的燕姬揽在了自己怀中。渐渐的,苏秦麻木了,朦朦胧胧的飘到了洛阳郊野那冰天雪地的茅屋之中,夜读的他冻得全身发硬,站起来跺着双脚搓着双手,铁锥扎得腿上满是鲜血……大黄呜呜着爬到了他的脚上,他搂者大黄,一手伸进大黄的两腿中取暖,一手还捧着竹简喃喃念诵,冷啊,太冷了……飘啊飘啊,春光明媚的燕山幽谷,燕姬迎着他袅袅飞来,那绿色的长裙就在眼前飘拂着,却总是够不着抓不住……啊,终于抓住了,柔腻光洁的肌肤,令人心醉的异香,滚烫绯红的面颊,灼热疯狂的冲击,好热,好累,她笑了,紧紧的搂住了他,那雪白的双臂将他圈向丰腴的河谷,他是那般饥渴,品咂着啜饮着,她咯咯的笑着,拽着他的长发,拍打着自己的胸脯……饿了,为何那般饥饿?等不及那野羊烤得焦黄,便割下一块狼吞虎咽,那咯咯的笑声总是不断,那圆润细长的手指正抹着自己嘴角的肉渣儿……
  终于醒了,一双明亮的眼睛正在苏秦面前闪烁!
  “燕姬……”
  “季子……”燕姬紧紧抱住了苏秦:“终是见到你了……”
  “燕姬,你是如何受伤的?快说给我听。”
  “季子,别急,他们都在外边等着呢,还有孟尝君,先起来吧,晚上再说,啊。”燕姬坐了起来,哄小儿一般溺爱的将苏秦扶了起来。
  孟尝君午后就赶来了,已经与荆燕在外厅等了近两个时辰。天将暮色,老太医也来了,说丞相若能在掌灯之前出来,便是无事了。看看天色已晚,孟尝君不禁着急起来,在厅中焦急的走来走去。正在此时,棉布帘“啪嗒”一声,众人看时,却都惊讶得呆住了——苏秦那已经返黑的一头长发突然又变白了,白得如雪,一丝黑发也没有!绿色长裙一领貂裘的燕姬扶着苏秦,竟象一个美丽的仙子扶着一个年迈的老翁!
  “苏兄……”孟尝君叫了一声,便哽咽住了。
  苏秦却笑了,看得出,他笑得很轻松:“田兄……没事的,只是累了些个。”又摆摆手:“坐了,诸位坐了。”又连忙对太医道:“前辈啊,快看看她脉象如何?”
  老太医唏嘘着点点头:“夫人请坐了,待老朽看看脉象。”燕姬微微一笑:“老人家,我没事,还是先给他把把脉。”说着竟是眼眶湿润了。老人连连点头:“哎哎,都要把的,都要把的。”说着便将手指搭在了燕姬手腕上,凝神片刻便长吁了一声:“夫人,真没事了,骨寒褪尽,气虚而已,将息几日,便得痊愈了。”苏秦一直凝神看着听着,此刻竟是高兴得哈哈大笑,笑声未落,便颓然软倒,面色苍白,双唇竟是青紫!
  “季子……”燕姬一声哭喊,便扑到了苏秦身上,孟尝君与荆燕也是大惊失色!
  老太医抢前搭脉,嘴里说一句“莫慌,不打紧”,手里一支圆润锋利的砭石针已经捻入了苏秦的涌泉、神门两处大穴!众人凝神屏息间,便见苏秦脸泛红润,悠悠醒转,睁开眼睛竟是一脸笑意,待要说话,却被老太医摆手制止:“丞相须得心气平和,大喜大悲,虚弱不胜也。”荆燕连忙问:“可吃得麋鹿炖。”老太医摇头道:“麋鹿炖三日足矣,多则虚火过盛,鱼羊汤正好。”荆燕连忙快步到厨下去了。
  片刻之后,两鼎热气腾腾的鱼羊汤便到了面前,雪白的汤汁上飘着细碎的小青葱,苏秦看得竟是“咕!”的咽了一口口水。孟尝君笑道:“馋了就好!你俩快吃便了,我一边等候了。”说着便与荆燕走到了廊下看雪,老太医却兀自在书案前斟酌药方。片刻后,苏秦与燕姬已经吃罢,浑身汗津津的,精神显然好了许多。
  孟尝君便走过来笑道:“苏兄啊,我看你再歇息旬日,大事我给你挡着便了,无须心急。”苏秦却笑着连连摇手:“些许摔打,何须小题大做?明日便能理事。哎,这几日可有大事?”孟尝君笑道:“那就明日再说吧,你能行我可不行呢,告辞了。”说罢一拱手便径自去了。老太医药方开好,又叮嘱了几句便也告辞了。苏秦正要问荆燕这几日相府的事,却发现荆燕早就走了,摇摇头笑道:“这几位,当我真是病人了。”
  “难道你不是病人么?”燕姬轻柔的笑了:“走吧,我扶你进去,有话躺着慢慢说了。”
  进得寝室,燕姬将苏秦扶在卧榻上,又拿来一个大枕让他靠着坐了,自己便去调理了一番燎炉木炭,不使寝室过热,又煮了一壶淡淡的临淄竹叶茶给苏秦捧过来一盏。苏秦打量着燕姬极是娴熟精到的女工操持,一种从来没有过的温馨便涌上了心头,不禁笑道:“燕姬啊,男有女,便是家,对么?”燕姬笑道:“女有男,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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