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华是一指流砂:张爱玲文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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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华是一指流砂:张爱玲文传- 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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吗? 只是这不似爱情的炙热,而是和一个女人淡水般纯洁的友谊。
    苏青对张爱玲自然也是极度地欣赏, 她曾多次向张爱玲邀稿,这也足以说明她对张爱玲的认同。不常看别人作品的她,对张爱玲的作品却十分关注。而苏青爽利的个性,也可以给张爱玲带来一丝温暖,所以她才会说苏青有时有着“天涯若比邻”的亲切。
    她们的谈话里总会带着若隐若现的亲密感。如苏青问张爱玲,为什么她的作品里没有一个人物有她的影子? 更像是一个小女人,质问自己的闺蜜怎么没有想自己的亲昵。或许她就是这么在意自己在张爱玲心里的样子,所以非得在她笔下的文字里计较出一个自己的模样,结果语气里竟带了一丝娇气。
    苏青在世人眼里应该不是这般矫情,但这也证明了一个人最柔弱的一面,是要暴露在自己信任的人面前。苏青无疑对张爱玲有着发自内心的信任,她可以和她谈文学、谈社会风貌、谈社会变迁,甚至可以分享自己心里另一半的标准和自己梦想中甜蜜温暖的生活。
    这应该是我们和自己最亲密的朋友在闺房里的谈话,因为不在意对方耻笑,所以毫无顾忘。
    也许每个人的生命里都需要这么一个人,来将自己的生活补充完整。所以张爱玲和苏青都是幸运的,于千千万人之中,那么不平凡的自己能遇到了那么不平凡的对方,这是上辈子几千次、几万次回眸凝聚的缘分,而写成了现实里像是相知的宿命。
    而世人对她们感情的猜,无疑来自同行的尴尬身份。就张爱玲和苏青的创作来说,本不是同一风格实在无须针锋相对。一个是一个胆一条路走到天亮的豪放无谓女,一个是习惯软哝细语的富家名媛,本来没有共同的追求,自然没有莫须有的争端。二人只是在细品对方作品时,感慨羡慕,然后会心一笑为彼此的相识庆幸而已,实在没有世人心里所想千奇百怪的纠葛。
    世人的猜疑, 自然少不了同胡兰成那段被臆想出来的三角恋情。文人风流本多情,遇见这样一个潇洒公子,什么知音情切,或许都自然成了番外篇,不在主题大纲之内了。故事的缘起,要从胡兰成向苏青索要张爱玲的住址说起。一向豪放不羁的女子,却在这一件小事上有了忸怩之态,这自然让人有了联想。是姑娘芳心暗许而偷偷吃味了吧,这无疑是暧昧主题下最恰当也最容易让人们深信的假设,何况对方还是一个风流倜傥的翩翩公子。于是恋不成的心生恨意,恋成的心生芥蒂。这应该是符合所有普通大众的惯性思维。
    可是我们忽视了故事的主人公,是张爱玲,是苏青,是20 世纪年代上海滩最有做派的两个女人, 即使我们对胡兰成的风流多情已经处变不惊, 但这两个女人却始终不是他能左右逢源的池中物。
    苏青的大胆果断早已颇具盛名,离异后对婚姻本就没有期待和打算的她,怎么会为了已经成了他人夫的男人而毁了一世英明。张爱玲自然不能忍受自己的爱人染指自己的朋友,她可以和一个与自己相恋多年的男人决绝地分手, 却肯定不是一个对感情拖沓的人。
    在她眼里,爱情甚至只是一个自私男人和一个自私女人相互折磨的斤斤计较,这样的一个人怎么可能把自己的爱人和朋友同时变成世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所以他们的关系只能是这样:朋友,朋友的朋友,朋友的恋人。
    没有更多意味深长的情愫,即使有,它或许也只是一个文人对生活、对人情的感知而已。
    其实又有多少人知道,张爱玲和胡兰成这段惊世恋情竟然是苏青偷偷架起的鹊桥。即使到后来这段感情成了张爱玲人生最大的悲剧,但这也是张爱玲生命里少有的轰轰烈烈。
    故事依然是以苏青这本叫《天地》的杂志为背景。《天地》一经出版,在上海就引起了广泛热议,一时洛阳纸贵,这本聚集上海各大名流的杂志竟然成了最受追捧的刊物。苏青趁热打铁出版了第二期,这其中就包括了张爱玲那篇经典的短篇小说《封锁》和胡兰成的《“言语不通”之故》。苏青更是巧妙地将二人的作品糅合在这本杂志里。
    胡兰成闲来无事拿起杂志找自己的文章,结果可想而知。她看到了张爱玲的文字,他一遍遍地品读,被这荡气回肠的故事深深折服。他难掩内心的激动跑去找苏青,问这张爱玲真有其人?真有这般伶俐的人儿能写出这样生动的故事? 这时他对写故事的人已经有了深深的好感。后来他开始向苏青打听张爱玲,他开始迫切地想要了解她。问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问她喜欢些什么。
    这个时候的苏青是胡兰成接近张爱玲的唯一通道。也是通过和苏青的交流胡兰成了解到了张爱玲的过人之才,后来干脆向苏青要了地址登门拜访。这一来二去,苏青用一本杂志给二人搭了鹊桥,自己还尽心尽力地当了红娘。所以说,张爱玲和胡兰成的相识相爱苏青倒是一大功臣。
    想来,胡兰成对果敢的苏青有的是君子般的情谊,所以他可以通过苏青去追求张爱玲, 而不担心对方会接他的短或者从中作梗。
    而胡兰成对张爱玲无疑是迷恋的,迷恋于她的才情、她的性格、她的一颦一笑。据说,张爱玲甚少见客,而胡兰成追求她的时候也是多次拜访才见得庐山真面目。这其中想必也是凝聚了万般真爱。
    两个同样晶莹剔透、光彩夺目的女人,一个似冰雪下的火种,一个如烈焰上的薄冰,矛盾的相辅相成,难道她们不可以撞击出高山流水般清淡的友谊? 难道她们就不可以是彼此相知的密友?
    是女人就势必是感情细腻的动物,况且她们是乱世浮华下如此清醒的两个人。对于自己所要的、所追求的,她们不需要世人来给她们分析评判,不需要旁观者的指手画脚。她们只是将彼此赠予的这杯友谊之水,喝出了只有对方才能心领神会的万千滋味!
    生命中的配角夜夜笙歌的柔情上海,孕育着妖娆的男人女人们。一提到上海男人,心中便是升起一副细腻柔情的白瘦男子样。小气也罢,敏感也罢,存在即是合理。
    红润的小嘴,大眼睛和长睫毛,这是张爱玲有记忆以来对这个弟弟最好的评价。仅有五岁的张爱玲便是坦然地说:“我弟弟生得美而我一点都不。”(摘自安徽文艺出版社。《张爱玲文集》)无论从上海还是到天津,门第森严的大宅面前,一条被夕阳扯得老长的街道,它们宽阔而孤寂。大宅的豪华却与深空的寂寞成了正比,深闺中的叹息刚刚离开了红唇便被这空阔吸了去。宅门里的人为有这样一对姐弟的出生而有过间断的欢呼雀跃,转瞬便归了沉寂。
    也是这样的傍晚,当时还叫着小煐这个乳名的张爱玲回到了自己的小屋,才发现,画得精美的画上多了许多从左上角到右下角的黑杠子。这些黑杠子在夕阳的映照下,矮矮浅浅,透着笔头戳破图纸的微弱的光。她知道,是弟弟来过。透过这已经被毁掉了的图纸,张爱玲看见了幼小的弟弟如火一般的嫉妒。
    她并没有生气,而是待在原地感受弟弟那巨大的心里压迫。“虽然只比弟弟大一岁,但是比他会说话,比他身体好,自己能吃的他不能吃, 自己能做的他不能做。”(摘自安徽文艺出版社。《张爱玲文集》)兴许,这个时候的小煐心里是充满了理解和爱意,以至于她并没有一丝想奔去和弟弟“决一死战”的冲动。她只是将这个俏美的弟弟当作心爱的“小玩意儿”。
    那时的他们都还稚嫩,小煐常常带着年少的弟弟出门“征战”。
    以厨房里那些破铜烂铁为刀剑,翻过家里偌大的花园,趁着月色,开始了刀光剑影的生活。那时弟弟眼里的姐姐仅仅是会和他一起去打蛮人的同伴,是会在讲完故事后轻轻在额头上亲吻的亲人。
    那时的他是“既不能令,又不受命”,时常用一种嫉妒而又爱慕的矛盾眼神打量这个女人。而面前的这个女人,回应他的也是浅浅的一窝笑容。
    那时的张爱玲,还没有不食人间烟火的精神洁癖,仅仅只是一个姐姐。
    家庭的变故就好像活在了梦魇里,想要挣扎至醒,但是却大汗淋漓依旧被梦魇追赶着。
    天空微微泛着晕红色的光,张爱玲好似小鸟一样奔回了家。久久没有放假,现在持家的是后母,真的很难想象弟弟过的是什么生活。一推开门儿,她在第一时间看见了久别的弟弟。张爱玲看见他,吃了一惊。
    “他变得高而瘦,穿一件不甚干净的蓝布罩衫,租了许多连环图画来看。我自己那时候正在读穆时英的《南北极》与巴金的《灭亡》,认为他的口味大有纠正的必要,然而他只晃一晃就不见了。大家纷纷告诉我他的劣迹,逃学,忤逆,没志气。我比谁都气愤,附和着众人,如此激烈地诋毁他,他们反而倒过来劝我了。”(摘自安徽文艺出版社。《张爱玲文集》)这个在这个家地位和她相仿的“同盟”,在这个时候却堕落了下去,叫张爱玲怎不生气。想罢,张爱玲此时除了对弟弟的爱意与失望,更多的是对弟弟命运不祥的哀伤预感吧。张爱玲是对的,这只是开始罢了。
    饭桌上,张子静懒懒地上了桌子,也没有和姐姐亲切地打招呼,只是一个浅浅的点头。这一桌关系冷漠的人吃着一顿冷清的饭。突然,为了一点小事,父亲给了弟弟一个嘴巴子。张爱玲眼见这一幕,先是一震,尔后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掉。
    虽然搁碗挡住了脸,但是后母也瞧见了。“我后母笑了起来道:咦,你哭什么? 又不是说你! 你瞧,他没哭,你倒哭了!”(摘自安徽文艺出版社。《张爱玲文集》)这个耳光打到了张爱玲的心里,她不敢想象弟弟究竟在这些年里都经受了什么,这一刻更是不敢看那张清秀的脸。
    她将碗搁下,冲进了浴室,无声地抽噎着。看着镜子中自己激动的脸,张爱玲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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