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得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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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得容易-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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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纪氏垂垂眼眸,心思立时就转到了人选上边,开口先是回绝,再把因由点了出来,高安就是安姑姑的丈夫,后宅要平,略抬一个打一个便是,台子搭的越高,可不是自个儿给自个儿寻敌手。
    安姨娘自然是老实的,后宅里一个老实一个短视还有一个是愚钝,偏是这个老实的最有眼色,既然老实了,就得让她一直老实下去。
    颜连章听了这一句也不再说话:“那成,你想想,总得挑一房你的陪房出来,两边看着才是。”
    纪氏抬起袖子掩口笑:“你倒好,把这差事落到我头上,叫我唱白脸儿,还晓得制衡了。”说着伸着玉葱一般的手点点他。
    纪氏少有这样的娇的时候,颜连章见着上房里无人,挨着她坐下去,凑上去就香了一口,握了她的手,看着涂了红蔻油的指甲搓了两下:“我是想着,把这洋行生意,就给你身边的人来管着。”
    纪氏一惊,洋行看着才兴起来,可利润却不比丝绵少,穗州出船运出去的,多是瓷器丝绸,运回来的东西却是千奇百怪,颜连章一向是捡贵重的好东西进,珠子宝石在本土价贵,在外头却是能用丝绸瓷器茶叶来换的。
    那样一匣子一匣子的红蓝宝石金刚钻,三成不到的价儿就能换了回来,纪氏到了此地头一样收的就是这个,放到别的地方稀罕,在穗州连小官员妻室头上,也能戴得起小指甲盖大的红宝首饰。
    收这样的贵货,自然不能在本地卖出去,颜家在江州金陵俱有铺子,这些贵重东西,不单卖出去,或是嵌成套件,或是由着宫里头收罗了去。
    颜连章到得此地两年,颜家闷声不响的,在江州可又置下田地茶园来,靠近两京地不好买,江州的上乘水田也不易得,颜家攒下千亩良田就费了几代之功,有田才是真的有了立身的根本。
    田地茶园的出息是老三在打理,丝绸生意就都交给了颜连章,三人里边大约也只有大房除了公中开支再没别的进项,各房里边有些打算寻常的很,又不是啃了公中的钱,年年都要对帐,还年年都分得比旧岁更多些,谁也没有二话。
    可颜连章一开口还是把纪氏给吓着了,她才要开口,就叫颜连章搂住了:“你这些年辛苦我都瞧在眼里,别样生意动不得,只好单把洋行拎出来,往后这一份儿,就是给明潼的。”
    纪氏吸一口气,还是忍不住红了眼眶,她抿了抿嘴儿,到底没有忍住,伏在颜连章肩上抖了身子啜泣,颜连章拍了她的背:“你心里有些苦楚,我也知道,咱们但凡有个儿子,往后那些我再不看一眼的,唉。”
    纪氏听他叹这一口气,心里更是难受,颜连章拿袖子给她拭了泪,哄她道:“咱们有个明潼也了得不了,若是个似她这样的男孩儿,我再不作它想。”
    琼珠先还在外头听,到得后来听见里边声音轻下去,再响起来又不同以往,臊红了张脸,拉了琼玉退到门外边,又吩咐烧水备着,两个丫头彼此笑看一眼,俱都抿了嘴儿笑起来,看着老爷的脸色还当要不好呢。
    暖阁里边澄哥儿吃了玫瑰鹅油的酥饼子,一口咬下去起了七八道酥,他有什么都先想着纪氏跟明潼,问明沅要了只碟子,小心翼翼的拿了两张摆在上边,想拿去给纪氏吃:“等爹吃了饼,就不生气。”颜连章脸色难看,他也觉出来了。
    明沅跟在他后面,抬眼看着琼珠琼玉两个脸上色变,再一看都退到了门外边,知道里面定然在说重要的事,等澄哥儿走到门边,明沅也听见那声儿了,两个丫头拦了澄哥儿:“好哥儿,太太正睏午觉,等会子再来吧。”
    一面说一面侧了耳朵,从来也没闹得这么响,今儿也不知怎么了,澄哥儿还不肯依,明沅却拍了巴掌:“我刚从太太那里得了刀币,要不要看?”
    澄哥儿立住了,把碟子交到琼玉手里,还嘱咐她等纪氏睡醒了就要送给她,伸了手拉住明沅,去她房里看玉刀币,两个丫头松口气儿,又不禁红起脸来,往廊下挪了点,这倒真像是闹猫儿了。
    
    ☆、第15章 雀儿药粥
    
    纪氏穿了件浅湖蓝染烟霞色的软绸长衣挨在榻上,头发一把挽在脑后,留出一束来,扣了朵水滴红宝的金花搭在胸前,长衣下摆那染就的氤红色映得她满面春意。
    她自个儿不动筷子,一只手撑在引枕上,一只手掩了口懒怠怠的打个哈欠,琼珠舀了碗汤出来:“太太喝个汤罢,这鸡是才从庄子里边送上来的,皮子可脆呢。”
    酸笋鸡皮汤,鸡皮拿热水冷水反复淖过,淖的每块鸡皮只有指甲大小,又脆又鲜,明沅吃了一碗,又指丫头再给舀一碗。
    卷碧拿过汤碗:“六姑娘吃的真香。”可不是香,她饭量不知比明湘明洛两个大多少,那两个年纪比她大一倍,只吃小儿拳头似的一团饭,全靠点心补足。
    明沅不挑食吃的多,端上来什么都吃的香,引得澄哥儿也吃的多,纪氏同她一处吃饭,每每都能多用小半碗。
    “倒是跟大囡一个样儿,光看着就馋人。”纪氏到底点了头,拿着汤碗拿勺儿舀了小口小口咽着:“四丫头五丫头两个,还不如小猫吃食,似沅丫头这样倒好,圆脸盘儿有福气。”说着伸出手,捏捏明沅的脸蛋。
    明沅原来瘦歪歪跟棵豆芽菜似的,她病着,厨房不住给她上清火的东西,素的不见一滴荤油,满眼都是青白两色,人越是饿越是没精神,到上房养了两个多月,尖下巴还在,两边面颊却生的圆润,红扑扑像喜果似的讨人喜欢。
    颜家一日三餐除外,还有一顿早点心一顿午点心,每餐吃七八分饱,夜里便不再上点心,却得喝一碗杏仁茶,这倒是穗州做法,去了皮,拿杏仁磨出浆子来煮过了再滤,还是明潼先爱上了,夜夜都要点一碗,澄哥儿也跟着一样吃,明沅来了,厨房便多上一碗。
    搁了麦芽糖,喝了一肚子热气,身上热烘烘的进被窝,连病都少生,明沅身子圆了脸盘也跟着圆起来,手脚也跟着长,不是个大头娃娃了。
    明沅还不挑食,自她来了,澄哥儿果瓜菜蔬也都跟着吃的多,他原来便是个肉祖宗,会吃饭就先要肉,厨房为着讨好他,把肉炖的稀烂出汁,把肉碎拌在蒸熟的米饭里,这样鲜口的东西一吃,哪里还肯沾菜叶子。
    纪氏肯带了明沅一道用饭,先是看她筷子使得好,桌前不落饭粒儿,又看她不挑嘴,便把这个功劳算在了喜姑姑头上,想是养病那一个月,把吃饭的规矩立起来了。
    纪氏吃了一碗酸汤开了胃口,端了饭碗还想着丈夫:“那雀儿粥可得了?给老爷送一碗去。”
    澄哥儿听见雀儿想到了炸麻雀,放了碗说:“我也吃粥。”
    不独纪氏笑了,几个通些人事的丫头都抿了嘴笑,倒是几个小丫头都跟明沅似不明所以,纪氏面上飞红,到底是白日里做了那事儿,心里虽甜也怪自家竟没持住,她摸了澄哥儿的头:“等澄哥儿大了,便也能吃了。”
    用过饭照例是闲话一番,纪氏今儿却没问两个孩子的功课,由着他们在罗汉榻上玩,自家却拿了帐册吩咐:“明儿开了松雪堂,叫几个管事都进来对帐。”
    松雪堂在外院,每回纪氏对帐都在此间,架起大屏风,婆子们在里头回事,帐房先生便立在屏风外边回事。
    既颜连章开了这个口,纪氏自然不会把到手的洋行推出去,本来这些帐册也是由着她来打理的,颜连章那里请得四五个帐房,回回都是跟她报帐,若要回去,这头的事便得理出个头绪,才好挑出接手的人来。
    “节前才盘过的,还不到一季呢,太太仔细伤了精神。”琼珠端了香汤来给纪氏净手,又拿小银勺子挖了团羊油给纪氏抹手。
    “晚做不如早做,把事儿了了,走的时候也更清爽些。”纪氏说了这话便不再言语,记着下午许了明沅出去玩,便吩咐了喜姑姑:“明儿许沅丫头往院子里走一遭,看看花树,别往水边去。”
    琼珠琼玉几个彼此一看,琼珠应了一声,转头出去吩咐,安姑姑用了饭来,见着她出来问了一声,琼珠便把外头要盘帐的事说了。
    安姑姑原是要进上房的,听了这话却不顿住脚步,跌了腿儿道:“又混忘了,姨娘还有东西要奉给太太呢。”
    琼珠听见便只笑不接话,推说身上有差事,赶紧走了,一路走一路扯了琼玉的袖口,点点月洞门:“你且瞧着,看她等会子出不出来。”
    两人走到墙廊边上,往花荫里一钻,琼玉不敢挨了花枝,怕有蛇钻出来,两个半矮了身子往正院里看,等了一瞬,就瞧见安姑姑的影子一闪,又从正院里出来了,一路往延松院去。
    琼玉赶紧闪身出来,抖抖身子上的花瓣,奇道:“原也没走的这样勤快,怎的这两个月常去?”
    琼珠从鼻子时头轻轻“哼”出一声来:“还不是为着六姑娘来了。”她说得这一句,看琼玉还不明白,便啧了下舌头:“六姑娘不曾来时,除开三姑娘,哪个排在前头?”
    便是琼珠不说,琼玉也明白过来,伸出个巴掌来,又把拇指弯下去,比了个四,掩了口道:“怪道呢,可六姑娘已经进来了,难道还能出去不成?”
    “你管这个作甚!”琼珠点点琼玉的额头:“太太是什么样人,这些个不过往她跟前现现眼,管她出什么法宝呢,咱们只不听不问便是。”
    安姑姑一路往延松院里去,这时候已经掌了灯,她一进院门就先左拐,脚步不停的进了安姨娘的屋子。
    却叫张姨娘身边的绿腰看了个正着,她先是盯了对门看,等银屏出来放了帘子,才哼一声,拧了腰往张姨娘屋子里头去:“甚个事体一日要登两回门,那边,连帘子都放下来了。”
    张姨娘还在哄着明洛多用一口焖梅花扣肉,明洛皱了眉毛,把碗一推:“我不吃这个,我要吃雪花酥!”张姨娘只好由着她不吃,吩咐丝兰去厨房里要点心,丝兰为难道:“今儿已是要过两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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