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重要的一点,赵氏虽温柔,但她没有先夫人的魄力和手段,只是一个小女人,一旦遇到什么大事,她就会本能的寻找男人挡在她的面前,为她遮风挡雨,却不寻思自己解决。她无法成为一个贤内助,可以让自己不必担忧家里,放心的去外面拼搏。
这几年,因为赵氏的哭诉,他有时候连后宅的事都必须插手。这也间接的让几个儿媳妇心生不满。她们脸上虽忍耐着,但心里总归有自己的想法。
他为她收拾烂摊子也累了。
他如今已快到花甲之年,再也没有更多的精力来管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只是,好歹夫妻一场,他也不忍尚还年轻的妻子就这么凄惨的死去。
腆着老脸,陈老爷尴尬的咳嗽了一声。待看到三儿媳妇的注意力被吸引过来,他这才有些为难的开口。
“三媳妇,爹想求你一件事……”
“爹,看你说的,有什么事你只管吩咐。”至于做不做,就看情况了。这个时候公公突然面露犹豫的跟她开口,想来也就只有一件事。
赵氏!
“你现在怀着身孕,我本不该这个时候让你操心。只是,友谅那孩子的脾气,真真让我头疼。他娘还在的时候,也就夫人能够管得住他,让他稍微克制一点。现在,恐怕也就只有你这个当妻子的能够让他稍微听得进去了。”
“爹,你想说什么?”女人垂下眼帘,楚翘浓密的眼睫毛轻轻颤了颤。她看着自己广袖边蔓延的花纹,手指漫不经心的描摹。
陈老爷有些说不下去,只是……
“我也不想为难你。赵氏的事本就咎由自取,我无话可说。友谅是干大事的人,我也不会为了一个蠢妇拎不清情况。只是,我只希望,你能够去信稍微跟友谅提一提,在不危及大局的情况下如果能够救下赵氏一条性命,看在他妹妹还小的情分上,尽量把她们带回来吧。”
徐佩瑶抬起头,在陈老爷期待的眼神下,脸上是平时的淡雅轻笑。看似平易近人,实则冷漠疏远。
“爹,这事我无法应诺。毕竟,集庆那边的情况不明,我只是一后宅妇人,恐怕无法替夫君做主。”
“你说的对,是我强求了,让你为难了。”陈老爷颓废的叹了一口气,整个身体好似瞬间失去了力气,往后靠去。
“爹,事情还没到那一步。如果真能够救出夫人,想来夫君也会尽力。只是,我们在濠州,根本就不了解具体情况。想到夫君在前线行军打仗,我在家里也甚是担忧他的安危呢。所以……”
女人抬起头,看向上首不自禁竖起身体的公公。
“爹,我想去见见夫君再说。”
“这个……你还怀着身孕,怎好长途跋涉。”
徐佩瑶笑了。
她已看出了公公犹豫神情下的松动。
“有丫鬟侍卫护送,儿媳会尽量小心的。”
“那……好吧,你一路多加小心,多带一些侍卫。”最终,陈老爷点了点头。
三儿媳去了集庆,见了友谅,说不定能够劝服他那主意大的儿子,赵氏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虽说已经决定去集庆,但要准备的行李却繁琐。尤其是在主母已经怀孕的情况下,更是多了许多注意事项。
好不容易打点好,选好了出行的侍卫人选,徐佩瑶还未启程,便因接下来的事彻底耽搁了下来。
至正十六年初,诚王张士诚趁黑衣军胶着集庆之际,率军进攻和州。和州守备兵力不足,派兵至毫州求援。
汉王妃 第五十七章 螳螂捕蝉
“啪”的一声,营帐里端坐的将军们被吓了一跳,胆战心惊的抬头看去。
“张士诚那老匹夫,他居然敢打和州的主意,真是老寿星上吊嫌命长!待我们攻下集庆,集结军队回去,不把他打得落花流水我就不姓……”
“伯仁!”
“汉王,张士诚乘人之危,实乃小人也,我怎么也忍不下这口气!”常遇春不甘不愿的坐下,无视面前被他一掌拍得四分五裂的案几,黝黑方正的脸怒气冲冲,倒是要比正襟危坐于大帐正上方的黑衣战袍男子还要义愤填膺。
张定边坐在常遇春的对面。他看了一眼只会逞莽夫之用的黑蛮子,站起身来,对着上首的主帅抱拳:“汉王,常将军说的不错,张士诚挑我们不在之际攻打和州,想必抱着的便是我们无法一时赶回和州的主意。”
“张将军所言极是,等我们赶回和州,恐怕结局已定。”
“现在是集中兵力拿下集庆,还是率军回和州救援?集庆这边,陈兆先拿着老夫人当人质,阻我们于集庆城下,让我们投鼠忌器,只能僵持着。现在的形势,真是进退维谷,还望汉王尽早拿主意。”
下面的将军你一语我一言,最后纷纷站起,看着黑衣战袍的冷冽主帅异口同声:“望汉王尽早拿主意,我等唯汉王差遣!”
陈友谅面无表情,周身的寒气有增无减,直让大帐内敬候主帅开口的众位将军心有戚戚然。
汉王这是太过冷静呢,还是太过愤怒?
我的大爷耶,你好歹开口说说话,表达表达你的意思。你知不知道面对你的冷脸,吾等很是胆战心惊啊。
男人身形不动如山,巍峨雄伟。他一脸冷肃,修长的手指轻轻的敲打着面前的案几。良久,这才开口。
“定远!”
“末将在!”张定远出列,抱拳俯首。
“和州留守有多少人马?”
“回汉王,不足五万!”
“呵呵,”男人低笑,“张士诚号称有二十万兵马,看来,他这次倒是把和州视为囊中之物了。”
“汉王,我们现在怎么办,要不要先撤兵,击退张士诚的兵马再说?”反正,留在集庆这边也没有什么进展,还不如先保住和州。
“和州是产粮大地,是我们兵秣马最重要的后方保障。一旦和州失守,对我们黑衣军来说,无疑被掐住了咽喉。汉王,和州定不能失啊!”
“汉王,和州不能失……”
“汉王……”
不少将军纷纷赞同,一脸焦急的看向上首脸上没有丝毫表情的黑衣男人。
张定边皱了皱眉。
“汉王,我赞成和州很重要,但现在的情况,我们已经在集庆耗费了无数的精力,眼看差一步就可以打下集庆,如果现在退走,一旦给了集庆等待救援的机会,下次在攻打集庆恐怕就难上加难了。”
“张将军,这话不是这么说,难道要我们被困在这里,眼睁睁的看着张士诚夺走和州?”
“冯将军,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我们在这集庆城已耗了几个月,几次进攻都被陈兆先挡住了。现在,陈兆先有老夫人在手,你让我们怎么攻城?难道,汉王还能够不顾老夫人的安危,下令围城?”
“冯将军,你这是在逃避。遇到困境不思破解之法,我们永远都攻不下集庆。”难道对方有赵夫人在手,他们就只能束手无策了?
“办法是人想出来的。”
“哼,你嘴皮子一张,倒是说得轻松,你倒是拿出破解之法来啊。现在时间紧急,哪还有什么功夫等你想到办法?等你想到的时候,和州都易主了。”
“你……”
“够了,吵什么!”男人沉着脸,一拍桌子站起来。他的目光扫过在场的众人,凛冽的眼神直看得不少人额头冒冷汗。
“汉王恕罪!”
“汉王恕罪!”
张定边和冯国胜收敛了针锋相对,怒视对方一眼,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陈友谅看营帐内众人都安静下来,再也不像刚才那菜市场的喧闹样子,这才把目光落在左手侧下方羽扇纶巾的中年文士。
“先生,你如何看?”
刘基一边摇着羽毛扇,一边轻轻抚摸着自己保养得宜的美鬓,面露微笑,似一点也没有受到在场的争执影响。
“和州位于滁州和濠州之间,失了和州,就等于断了滁州的退路。现有纳罕完颜硕在一旁虎视眈眈,元朝更是欲打压起义军,想必很愿意看到汉王和张士诚两败俱伤。”
“先生赞成撤兵,保和州?”
刘基既不点头也不摇头:“和州要保,这兵,也不一定撤。”
“先生何解?”
“战场瞬息万变,讲究的便是一个先机。和州位于长江之南,有滁州在前,倒暂时不必担忧。挨近和州的几座城池也分布着不少兵力,只要运用得宜,说不得能够拿下张士诚,让他四面楚歌。而前提,却是我们必须拿下集庆。不然,有集庆做跳板,一旦元军开拔,说不得最后落得四面楚歌的,便是我们了。”
众人脸色一变,显然也想到了其中的厉害。
“刘先生,陈兆先是块难啃的硬骨头,我们恐怕……没有那么多时间了……”张定边沉着脸,眉头微皱。
刘基轻轻一笑,手里的羽毛扇轻摇:“我观汉王似乎已胸有成竹,想必已有了对付张士诚之法了吧。”
众人纷纷抬头,目光灼灼的注视着他们的主帅。
陈友谅低低一笑,看似漫不经心,眼中却毫无温度:“确已有点眉目。”
男人没有明说,众人尽管急得抓心挠肺,也不敢大大咧咧的逼问。
“如此,和州如果能够支撑住一个月,汉王先拿下集庆又何妨!”
“请问先生,如何拿下集庆?”
刘基但笑不语。
“军师,有什么办法你倒是说啊,笑是什么意思?”常遇春急得抓耳挠腮。他很是看不惯这些阴险狡诈的文人,说话总是说一半,喜欢让自己去猜,去绞尽脑汁的想。原谅他是一个直肠子的莽夫,无法从那张菊花褶子脸上看出个所以然来。
刘基并不生气。
“我军之所以被阻集庆城下进退不得,众将军以为,如何?”
“自然是对方有人质。”常遇春撇了撇嘴。这不是众所周知的吗,哪里还用得着问。
“那如果没有了人质,又如何?”
“自然是……军师的意思?”常遇春眼睛一亮。
“汉王不如布置下去,让黑衣军佯装撤走,再挑选一批武艺极好的死士暗中混进集庆,找出关押老夫人的地方。一旦救出莱夫人就放出信号弹,我们里应外合,虚则实之,实则虚之,让集庆守备自乱阵脚。”
“这办法可行。只是,陈兆先也不是傻子,老夫人被关押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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