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还真是好算计!不过……,薛怀义受封大将军时,可没这般周折啊。是了,姑母刚刚登基,如今已是天子,凡事总不能像以前一样无所顾忌,要有所赏赐,自然要名正言顺才是。”
武攸宜这里自动替杨帆脑补了无数理由,对他的要求自无不应,便点头道:“自然可以!你若喜欢独行,自然可以独往。好了,下面由许良给你们讲讲你们赴陇右后的详细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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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攸宜对他们分派任务时,杨帆还觉得太过简单,等到听了许良的讲述,对接应、安置、收集、返回各个环节的详尽安排,这才心中恍然,原来真正的大唐斥候依旧不是他们这些人。
派他们这些擅长战场厮杀,却并不擅长刺探、卧底的百骑勇士赴陇右,只是因为武则天不大相信从其它方面获得的情报,但是他们赴陇右主要是作为一个见证人,去见证那些情报的收集过程是否真实,他们到陇右之后,会配备当地经验丰富的斥候探马协助他们搜集情报。
许良的讲述持续了很久,他们赶到玄武门听派任务时天还是阴的,等离开时已经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杨帆披上蓑衣。从玄武门城楼上快步走下去。
其他受派赴陇右的侍卫都没有走,他们聚拢到一块儿。正在商议着谁与谁同行。因为他们已经缴出了宫中通行的百骑腰牌,今天就得离开宫城。各自准备出行,这伙伴人选得马上定下来。
古老的青石阶被雨水淋得油亮油亮的,杨帆快下走下去,离开玄武门,便向史馆方向走去。
一身蓑衣的杨帆刚刚离开玄武门,从夹城方向就急急走来了两个人。这两个人是谢小蛮和高莹。两个人也都披着蓑衣。她们看到了风雨飘摇中杨帆的背影,却没认出他是杨帆,两个人径直往玄武门外走去。
谢小蛮绷着小脸,神色非常的紧张。高莹看了她一眼,安慰道:“别这么紧张,一会儿就见到了。”
谢小蛮突然站住,嘴唇发白,忐忑地道:“小莹,雁掌柜的传讯来说,一共带回来四个人,这其中,一定有三个是假的,我怕……我就是怕……万一四个都是假的怎么办?我已经空欢喜好多回了。如果这个法子还是找不到阿兄,我……”
小蛮说着,眼泪就在眼圈里打起了转儿。
在听说雁掌柜的派去广州府的人已经回来,而且一下子领回四个自承是她阿兄的乞儿时,小蛮脑子里绷了很久的那根弦终于断了,她很想找一个人倾诉一下她心中的焦虑和恐惧,要这个人陪着她一起去见雁高楼雁掌柜的,因为她已经不敢独自承受失望的打击。
她想到的第一个人就是杨帆。结果当她赶到杨帆的宿营之处时,却听说他被武攸宜大将军唤去了。于是她才找到好姐妹高莹,把自己多年来压在心底的心事对她诉说了一遍。高莹此时已经知道了她的苦楚。
高莹见她不安的样子,忙安慰道:“傻丫头,人还没见着,你先吓唬起自己来了。说不定你一会儿见着他们,马上就找到你阿兄了,你想啊,一下子找来四个,就算有骗子,还能都是骗子?这一回,一定真找着你阿兄了!”
“嗯!”
小蛮破啼为笑,眼泪因这一笑,终于滚落脸颊。
高莹替她擦擦眼泪,取笑她道:“瞧这小可怜的样儿,连我看了都心疼。咱们快走吧,你阿兄一定等急了呢。”
“嗯,咱们走!”
小蛮继续往外走,忐忑着希望再吃一粒定心丸:“我阿兄这回一定是真的找到了,是吧?”
高莹大大咧咧地道:“那是!肯定的!要是这回四个全都是假的,你就把寻亲告示贴遍大唐,只要你阿兄还没死,一定看得见!”
小蛮乜了她一眼,小嘴一扁,泪花闪闪,又快吓哭了。
高莹瞅见,不禁尴尬地道:“啊,我胡说的,你看今天天气这么好,你阿兄一定是找回来了,我都听见喜鹊叫了,啊哈哈……”
雨水打在窗外的花草上,发出沙沙的声音。
婉儿倚窗独坐,看着窗外那被雨水浇灌得愈发娇艳的鲜花。
她已歇了两日,头一天团儿来看她,明明看她恹恹地卧着,连话都没力气说,偏要坐在榻边叽叽碴碴个没完,险些看见了她颈间的吻痕。后来宫里各司各局的管事、弘文馆、内书房的学士来探望,便只在外间放下礼物,隔着屏风问候几句,倒再没有什么风险。
婉儿懒洋洋地卧了一天,今天终于起来,只觉脱胎换骨,整个人都变了样儿。看着镜中那容光焕发娇艳欲滴的样儿,把她自己都吓了一跳,她本以为自己指不定有多憔悴呢。
变化的不止是她的眉眼神韵,还有她的心境。以前,每逢这样的雨中,她心里总有一种莫名的惆怅,可是如今心境霍然一变,瞧着那雨也亲,看着那花也艳,似乎那晰沥的雨声都像一首欢快的乐曲。
婉儿托着下巴,静静地看着那雨中花,脸上时而漾起一抹笑意,时而闪过一抹娇羞,恰如那雨中的花,一样的娇艳欲滴。
这时,杨帆刚刚跨进史馆的大门……
第九卷 陇右烽烟 第二百一十八章 将欲行
虽是夏天,淅淅沥沥的雨下久了也有一种萧萧的凉意,尤其是在史馆这样清静的地方。
正殿里静悄悄的,几位修史的学士大概也嫌这雨下久了有些恼人,正在拄着下巴打瞌睡。至于关夫子,杨帆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他了,这位老夫子是很惜命的。
杨帆没有直接拐向婉儿的书房,他依旧先进了侧厢储放案牍的偏殿,然后从后面的小门儿出去,来到婉儿的书房前,解下蓑衣,举手叩门。
叫开房门,杨帆刚刚走进去,才把门儿虚掩上,婉儿就一头扑进他怀里,欣然道:“郎君!”
“婉儿!”
杨帆顺手把蓑衣丢到一边,轻轻揽住她的纤腰道:“奔赴陇右的命令下来了,我一会儿就得走。”
“这么快!”
婉儿离开他的怀抱,吃惊地道。
这两天她在书馆歇着,没有打听外面的消息,来看望她的各司各局管事虽多,其中不乏她的心腹,但是那些人怎么可能想到一个百骑侍卫与高高在上的上官待诏会有瓜葛,自然不会对她提及此事。
杨帆点了点头,看她玉容惨淡,心中也不禁有些难过。
杨帆放轻了声音,低低地道:“别难过,我们不是早就说好了么?我早去就会早回。我一定努力立一份大大的功劳,风风光光娶你过门,你不想我们能正大光明地在一起么?”
婉儿咬着薄唇,轻轻地点了点头。道:“郎君放心,婉儿不是不明事理的女子,婉儿只希望郎君此去,千万保重身体!功劳立不立的都没什么。但是人,一定要好好的。”
杨帆道:“放心,我此去只是做个探子,探成行商游贩小商贾,搜集情报,能有什么危险。”
“嗯!”婉儿温顺地答应一声,轻轻靠进他的怀里。窗外的雨似乎变缓了,雨声也柔和下来。沙沙地扰着他们的情绪。过了许久,杨帆才轻轻推开她,说道:“我得出宫做些准备,马上要走了。你放心。此去陇右不会太久,等梅花开的时候,我就回来。”
婉儿目光一亮,期盼地道:“你保证?”
杨帆犹豫了一下,改口道:“最迟。下一次桃花盛开的时候!”
婉儿笑了,笑如一朵灿烂的春桃花!
她像一只投林的乳燕,忘情地跃入杨帆的怀抱,紧紧地抱了抱他。再松开,退后两步。深情地凝视着他道:“郎君去吧,恕奴不能远送。婉儿会在这里,等你回来!”
杨帆重重地点一点头,拾起蓑衣,转身走了出去。
婉儿快步走到窗前,看着披好蓑衣的杨帆大步远去,消失于雨中。忍了很久的泪水也如那窗外断了线的雨珠般,一颗颗地落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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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卫的女侍卫宿舍院落外,杨帆披着蓑衣站在那儿。房里,兰益清听到外面传来的问话声,撑起油纸伞跑出来:“二郎怎么会来这里呀?”
一见杨帆,兰益清的笑眼就变成了一双弯弯的月牙儿。
杨帆微笑道:“小清姑娘,谢都尉在么?”
“我就猜你是来找小蛮姐的。”兰益清掩口轻笑,谢小蛮同杨帆走动的确是太近了些,除了高莹知道她接近杨帆很多时候是替上官待诏传递消息,其他女卫一无所知,所以在她们心里,自然把谢小蛮和杨帆看成了一对儿。
杨帆笑笑,不想对她解释这件事,只是问道:“是!敢问谢都尉可在?”
兰益清道:“这可不巧的很,小蛮姐和小莹姐一起出去了,我倒是瞧见了,可当时正跟人打‘双陆’呢,也没问她们,不晓得去哪儿了,她们是披了蓑衣出去的,想必是要出宫。”
“这样啊……”
杨帆有些失望,想了想,便对兰益清道:“杨某奉有密令,要往外地公干,可能要几个月的时间才回来,临行前特来向谢都尉道别,既然都尉不在,就有劳小清姑娘代为转告一声了。”
兰益清“啊”了一声,吃惊地道:“你要去外地公干呐,这……能不能等小蛮姐回来,你亲口跟她说呀?”
杨帆摇了摇头,看看天色道:“杨帆也是刚刚接到出行的命令,时间来不及了,不能等候谢都尉回来,有劳小清姑娘代为转告。”他向兰益清笑了笑,便转身向外行去。
……
洛阳南市,谢氏首饰头面店的后院里,谢小蛮狠狠地瞪着四个冒充阿兄的乞丐,一言不发。高莹看看她,轻轻拉拉她衣袖,小声劝道:“算了,不过是一群唯利是图的小人……”
谢小蛮猛地甩开她的手,愤怒地瞪着那四个畏畏缩缩的乞丐,大声质问道:“你们为什么要骗我?”
四个被她识破身份的乞丐畏畏缩缩地站着,不敢回答。谢小蛮被气哭了,眼泪一颗颗地落下来,抽抽答答地道:“你们为什么要骗我?我只是想找到阿兄而已,你们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一次次的让我难过?”
一个痞赖性儿的乞丐把胸一挺,耍赖道:“哪个骗你?某就是有个从小一块儿乞讨的阿妹失散了嘛,我哪知道是不是你?你大老远的把我从广州府弄到洛阳来,白折腾我一趟,我还一肚子冤枉呢。”
其他几个乞丐一听纷纷耍起赖来:“对啊对啊,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