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自然!”
一向不苟言笑的胡御史听了杨帆的话,脸上露出一丝只有男人才能意会的笑容:“老弟,这儿可是平康坊,长安城里温柔乡啊。记得当年老夫考中进士,看完榜单以后,全体新科进士意气风发,相约一起到这平康坊里醉酒赏花,哈哈哈,癫狂一夜、一夜癫狂啊!”
马桥撇嘴道:“你们这些读书人,读书真是读傻了,根本找不到什么乐子,中了进士,居然以赏花为乐。却不知这长安城什么花最有名啊,老胡你赏的是牡丹花还是牵牛花呢?”
胡元礼给他老大一个白眼,愤然道:“真是一只蠢牛,到这平康坊里赏花,当然是赏女人花!”
马桥奇道:“女人花?还有这种花么,我倒是头一回听说,帆哥儿,回头咱们两个也一块去欣赏欣赏吧,要是真的好看,我就弄一盆回洛阳。”
杨帆忍俊不禁地笑道:“女人花,女人如花。胡兄所说的女人花,自然是此间美人儿了。想来,这平康坊就像洛阳的温柔坊一样,青楼酒肆极多吧!”
胡元礼笑道:“正是!此间青楼女子姿容婉媚、能言善辩、乖巧可人,大多精通诗词歌赋。不管你是京都侠少、坊间泼皮还是文人举子、富贾豪绅,她们都能分别品流,衡尺人物,依照你的品味习惯,哄得你留连忘返……”
马桥一听是妓坊,揉揉鼻子,干笑道:“逛窑子就说逛窑子嘛,还说什么女人花,我又不是读书人,哪懂你们掉书袋的那些花。既是窑子,那不去也罢,没得把钱花在她们身上。”
胡元礼连连摇头,道:“少年风流嘛,临到老来,总是一番回味,若等你到了老夫这把年纪,想癫狂也没那么大的本钱喽。”
孙宇轩在一旁连连点头,一副深以为然的样子。
杨帆假装没有看见穿了一身士兵的军服,唇红齿白、俏丽非常的胡菲姑娘正策马向孙宇轩靠近,大声向他问道:“这么说来,孙兄当年考中进士的时候也曾风流过了?”
孙宇轩回味地笑道:“呵呵,哪个少年读书郎当年不是如此啊?一旦考中进士,全体同年都要去的,不醉卧美人怀抱,如何偿这多年苦读的辛酸。记得当年赴京赶考时,我是住在洛阳宣教坊,在那里租房备考。
期间,曾和几位朋友去过温柔坊。温柔坊从西门进去,第一家酒肆,里面有个波斯侍酒女郎,此女能歌善舞、身姿妩媚,孙某是一见钟情啊,那段日子,我常去饮酒,不是为了喝酒,就是为了能听到她的说话,能看到她的身姿……”
孙宇轩想起自己当年对那楚楚动人的波斯女郎的苦恋相思,脸上不禁露出几分痴意。
马桥也看见了胡菲姑娘,她那一双漂亮的大眼睛正在危险地眯起来,马桥忍着笑问道:“那么这位波斯姑娘呢?”
孙宇轩垂下头,难过地说道:“被一位扬州富商量珠聘走了。我考中进士那天,兴冲冲地赶去酒店,却不见她的身影,向店家一问,当真似五雷轰顶……”
杨帆似笑非笑地道:“想不到孙郎中倒是个多情种子,莫非你对她至今还是念念不忘么?”
孙宇轩叹息道:“平生钟情第一人,如何能够忘得了?我……”
他说着抬起头来,眼角余光陡然瞟见胡菲姑娘,孙宇轩心中一跳,面不改色,立即改口,从容说道:“不过,自从有了胡姑娘,我这心里便再也放不下其他人了。”
杨帆哈哈大笑道:“你这话,还是留着对胡姑娘表白吧,说给我们听是没有用的。”
杨帆大笑拍马而去,胡元礼和马桥也偷笑着跟了上去,后面只剩下孙宇轩愁眉苦脸地面对着一脸甜笑的胡菲姑娘。
胡菲姑娘眉也眼,眼也笑,声音甜的发腻:“人家还真不知道阿哥有这么多的风流往事呢,那位姑娘是叫波斯对么?听着不像是汉家人的名字呀,她是哪儿人,和人家比,谁长得更漂亮些呀?”
胡菲姑娘一面说,一双修长的手指便作势掐住了孙宇轩腰间的软肉。片刻之后,一声凄惨的尖叫在平康坊里响起,接踵而来的便是孙宇轩悲愤的呐喊:“姓杨的,你不够朋友啊……”
、第五百六十五章 蝴蝶风暴
梳妆台前,一个侍女站在太平公主身后,为她梳理着无可鉴人的长发。
这座府邸,太平以前住的并不多,从她很小的时候,父皇和母后就时常移驾洛阳,她的童年岁月虽是在长安度过的,但那时她还小,还住在宫里。等她长大成人,嫁作人妇,获赐这座府邸时,她已长住洛阳了。
不过这座府邸保持的很完好,即便她不来长安,每年也会关心一下这边的修缮和维护,此番回长安以后,府里只添置了一些日常应用东西,整座公主府便恢复了人气。
寝室里帏幎帘榻,焕然夺目;妆奁衾枕,亦皆侈丽。六扇镶金嵌玳瑁螺铀的玉石画屏后面,就是一架流苏披垂、帷幔高挂的巨大胡床,床上被褥香软、绫罗生光。
一架紫檀木的五屏云纹梳妆台上,置着一口菱花玉珠铜镜,正映着太平公主那张妩媚动人的面孔,小山重叠金明灭,鬓云欲度香腮雪。
太平公主锑着镜中,从她的角度,恰好可以看见从屏风边上反映到镜中的一个人影。
那人头戴折上巾、身穿交领长袍,躬身而立,是个男子。这个男子正向太平公主禀报着:“御史台的人一朝出京,得志猖狂,在剑南道、黔中道、岭南道先后逼反了乌蛮、白蛮、谢蛮、俚僚。
如今这些土蛮首领齐至京师告御状,他们不但告了御史台,索性连派驻这些地区的流官也一并告了,告他们贪婪成性,告他们尸位素餐,皇革勃然大怒,现已令政事台彻查此事……”
太平公主静静地坐着,一边听他禀报,一边随手打开了镜奁,梳妆台左侧的门儿无声地开了里边滑出一个木制的小侍女,头挽螺髻双臂前托,手中捧着面巾、妆粉、眉黛等物。
太平公主从小木人手中拿过一盒妆粉,听他说到这里,手忽然停住了她颦眉沉思片刻,缓缓说道:“也就是说,剑南道、黔中道、岭南道将会有大批的官员要被免职了!”
太平摆摆手,身后的小侍女便停下手,退开一步。
太平公主长发披肩,在室中缓缓踱起步来:“御史台经此一事,彻底完蛋了,与御史台有所瓜葛的官员也会跟着倒霉。南方各道的官员将会更换一大批人,朝里面势必也会有大量的职位空缺……。”
太平的目光闪烁着,渐渐变得明亮起来:“难怪一向不大露面的宁珂会邀我赴宴,呵呵怕是也与此事有关!”
太平公主霍然转头,凝视着他道:“朝中现在有什么动静?”
那人欠身道:“武承嗣、武三思正在到处活动,不过他们对边荒之地兴趣不大,只是想利用一个交易,从其他派系手中换取更多的朝中空缺,留给他的人。
另外就是,张易之和张昌宗兄弟,业已听到风声试图从中获利,不过他们对京※城以外的官职同样兴趣不大,打的主意和冇武三思、武承嗣一样,也是想利用帮助别人争取地方官位的方式在朝中安插自己的人。”
太平公主皱了皱眉,当初太※子之位行将不保她献张昌宗于母皇,虽然籍由张昌宗的说和,暂时保住了太※子之位,却没想到张氏兄弟并不甘心做一个面首,他们对权力也是如此的热衷。
这个苗头令她很不舒服,不过张氏兄弟的势力现在还有限的很,太平公主也不觉得这对面首会成为她的心腹大患。所以心中虽然有些不悦,倒也没有生起再树一敌的念头。
太平公主想了想,又问:“李昭德难道没有什么动静吗?”
那人道:‘1李昭德如今正召集刑部、大理寺和御史右台的人,彻查边州流官不法之事,倒未见他有何动作。”
太平公主微微一笑,道:“是了,他们近水楼台,自然不急!”
太平公主思索片刻,促声道:“不成!这个机会,我们不可以错过!我得尽快回洛阳去!”
说到这里,太平黛眉又是一皱,自言自语地道:“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离开潘州以后他又去了哪里呢,是正在回京的路上还是……。”
言犹未了,门外便有人高声禀报:“启禀殿下,杨帆、胡元礼、孙宇轩率一旅龙武卫,已赶至府前,求见殿下!”
太平公主喜上眉梢,欣然应道:“他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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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口逾百万的大城,在唐初这个年代非常罕见,可即便如此,长安城南地区仍是人烟稀少,土地荒芜,由此可见长安之广大。
长安城的人口主要分布在北半城,其中以崇仁坊人口最多,祖祖辈辈居住于此的真正的老长安,即便现在已不住在这里,只要家里还没有破败下去,也一定在这个坊里拥有一幢老宅。
崇仁坊靠近皇城景风门街,又与东市相连。大周还是大唐的时候,都城设立于此,有二十一个州府的进奏院便都设在此处,各省赴京公干的、被选入京候官的,全都集中于此,时时宴请,每至夜晚,别处或还清静,但是除了永康坊,就属这崇仁坊里最为热闹,尽夜喧哗、灯火不绝。
赵国公长孙无忌和申国公高※士廉的府邸也在这座坊里,两人都是凌烟阁上的人物,一个排名第一,一个排名第六,可是如此大的功勋也没能保得他们与国同休,长孙无忌被高宗李治赐死,高※士廉当时已死,他的儿子受了牵连,也被贬官。
长孙无忌是高宗李治的亲舅舅,高※士廉则是长孙无忌的亲舅舅、李治的亲舅姥爷,高宗晚年的时候又把这两个人恢复了爵位,反正这两个人已经死了,武则天不愿为此和李治闹翻,便也听之任之了。
这两个人的后代虽然幸※运地恢复了世袭的爵位,从此倒是异常的低调,深居简出,再不参与国事,只管做个清静无为的国公爷,倒也因此避过了后来一次又一次的政治清洗。
此刻,在申国公府的后宅一座宽敞的厅堂上,难得地出现了十几位客人聚集一堂的盛况。
厅堂布置的并不奢华,却很干净、素雅。
客人们没有穿着锦绣华服的,衣服色调朴素、干净舒适。从这些客人们落座的位置来看,更是透着些古怪,这些客人大多是七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