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娘连连应声,姜公子笑吟吟地看着小家伙粉妆玉琢的小※脸蛋,柔声道:“弃奴,你爹爹好厉害我可是被你阿爹打得落花流水啊,呵呵…”
小家伙看他笑嘻嘻的也咧开嘴巴;“咯咯”地冇笑起来。
姜公子不笑了,沉着脸,慢慢俯下※身去,声音很轻,但是清晰有力:“可是,不会有人永远都不犯错!他这一次赢了,不代表就永远打败了我!我一定、一定能打败他!弃奴,你看着,我一定能打败你爹!”
小家伙已经会看人脸色,大概是感觉到他的语气不善,小家伙不笑了,嘟着小嘴,皱起眉头看着他,很严肃的样子。
姜公子直起腰,又恢复了雍容高贵的气度:“把孩子带回房去,我们不走!”
奶娘不敢多话,连忙答应一声,抱着孩子走了出去。
袁霆云急忙拉上障子门,走到姜公子身边,急切地道:“公子!”
姜公子沉着脸,瞟他一眼道:“谁让你擅作主张的,我说过要离开么?”
袁霆云茫然道:“可是…,咱们……,是!属下知罪!”
姜公子重重地“哼”一声,道:“我被不满、愤懑、仇恨,或者…,还有那么一点嫉妒,迷乱了神智。这一次,杨帆做的漂亮,我败得心服口服!我栽在他手里,不冤,那些不甘、那些愤怒,便也烟消云散了,我现在很清醒!”
姜公子在房※中缓缓地踱着步子,一步一尺,缓慢而力,量出几步后,他缓缓站定身子,仰首望了半天屋顶的承尘,低声道:“我要扩充官场中的人脉需要钱,我要聘请江湖奇士为我所用需要钱,就算打听消息、买通门路,都需要钱!”
他长长地吸了口气,道:“本公子已无颜向家族求助,事已至此,家族怕也不会再给我投入,我需要自己的资金来源,现在还能受我支配的生意还有多少?”
袁霆云定了定神,答道:“咱们抢先回了长安,保全了一些产业,还有一大笔财富……,”
姜公子截口道:“坐吃山空?”
袁霆云忙道:“不不,现在这些钱,都转化成了生意,一本万利的生意!什方道人与河内老尼、还有那个胡人摩勒深受女皇宠信,这几个人都爱财如命,咱们的生意现在都和他们挂靠在一起,借助他们的势力,无往而不利……”,
当初陆伯言就已告诉过姜公子,说女皇奉若神明的那三位活神仙,实际上是几个江湖骗子。之后,因为这几人深受皇帝宠信,姜公子觉得有利可图,曾派人和他们接触,陆续把一些生意挂靠在他们名下。
由此,对这几个人的事情,姜公子也知道的越来越多。那位据说能知过去未来、每日只吃三粒米的河内老尼,常常大鱼大肉,这事儿他很清楚。
河内老尼拥有授戒收徒的特权之后,只要有孝敬给她,她便为人剃度,不分良莠地发放度碟,以致许多青楼妓女为了逃避税赋、隐瞒财产,也纷纷做了她的弟子,以致门下乌烟瘴气,这事姜公子也很清楚。
再比如那位什方道人留连地方不返,到处作威作福,还有那个胡人摩勒敛财受礼的诸般作为,不过这些事和他全无关系,他只知道借助这几个人的势力,他的货物哪怕是违※禁品也能畅通无阻,穿城过阜不但不用上税,就连运输都可以借助朝廷驿运之力,不需要他花一分钱。
如今他极需用钱,跟这三个神棍合作来钱又最快,他几乎把所有的浮财都投了进去,壮大他挂靠在这三个神棍名下的生意。
姜公子听袁霆云解释了一番,缓缓点头道:“嗯!凭此一端,我们当然不可能恢复在显宗时那般实力,但是积蓄一年、两年、最多三年,我们便有了一搏之力!”
姜公子霍然转向袁霆云,沉声道:“这一次,杨帆干得漂亮!我很开心,因为打败我的人,并不是一个泛泛之辈!可是,他再了得,终究还是一个人,是人就会出错,他不可能一直赢下去!”
姜公子攥起了拳头,不知道是说给袁霆云听,还是给自己打气:“某今日卧薪尝胆,来日必卷土吞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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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阳雪纷飞,长安纷飞雪。
窗前那盆水仙开花了,幽香扑鼻。院中那株川西小粉也开花了,红艳胜火。还有就是,二郎不负所望,一局妙奕,砥定乾坤,宁珂姑娘很是欢喜。
冬季几乎从不踏出房门的宁珂姑娘因为欢喜,忽然有了兴致想到院子里赏一赏那株红冇梅,于是,船娘便赶紧张罗起来。
里三层外三层的衣赏先穿上,再套上银针海龙皮的裘袍,戴上秋板紫貂皮的昭君暖套,外罩一件雪狐皮的鹤警,脚下一双鹿皮驼绒内衬的小靴,怀里袖着一只暖烘烘的手炉,纤细的脖颈上缠了一条大貂鼠的风领。
风领缠了足有三圈,结果一张清丽精致的小※脸,就只剩下一双大眼睛了。原本窈窕可人的娇躯也变成了一只笨拙的熊宝宝,熊宝宝费力地踱到院子里,就开始呼呼地喘气。绕着那一树红梅只欣赏了半柱香的时间,船娘便张罗着请姑娘回绣房。
于是,宁珂姑娘打道回府,紧接着就是摘下秋板紫貂皮的昭君暖套,解下大貂鼠的风领,脱去雪狐皮的鹤鳖,卸下银针海龙皮的裘袍,脱掉鹿皮驼绒内衬的小靴,然后又是外三层里三层,等她从一只笨拙臃肿的熊宝宝,重新还原成一个窈窕纤细的小女子,额头都沁出汗来。
宁珂格格地笑,她觉得很有趣。
船娘本来还担心她会受了风寒,担心她会累着身子,可是看见姑娘那快乐得像个淘气小女孩的样子,她心里满满的都是感动,只觉一向静若昙花的姑娘能这般快乐一笑,便什么都值了。
方才独孤宇到小妹房里,对她兴致勃勃地说了一通杨帆在洛阳的所作所为,好象他亲眼看到了似的,这一番讲绘声绘色、详详细细,说得他口干舌躁,不过看到小妹眉开眼笑的样子,独孤宇说的更卖力了,足足说了大半个时辰,简直比“说话先生”(即说书)还下功夫。
监察御史王助巡察西京,网刚赶到长安,独孤宇也在受邀参加接风宴的客人之列,因为给小妹说书,他都险些延误了时辰,从小妹那儿出来,他便赶紧回去更换衣装,刚换好衣服便听家人禀报,冬季从不出房的大小※姐跑到院子里赏梅花去了。
独孤宇先是吓了一跳,继而勃然大怒,小妹身子虚弱,怎能受得了风寒侵袭,这些下人越来越不像话了,竟然不劝阻着些!
独孤宇赶紧又奔了妹妹的小院,到了院中,妹妹却已回房去了,独孤宇站在门外,侧耳听着妹妹用轻咳但极欢喜畅快的语调都船娘说着话,原本的震怒不知不觉便散去了。
沉默了片刻,他便转身离去,准备赴宴,一路走,一路想着:“要不然…明年春天,让小妹到洛阳去散散心吧,虽说山高路远,可是一天若只走个十里八里的总没问题吧,阿珂…,还从未离开过长安城呢!”
、第六百六十一章 迟来的陷阱
今天长安官员和士绅们宴请的人是监察御史王助。
朝廷每年都会派监察御史巡访各府道,他们管的事情很杂,吏治民情、司法诉讼、徭役差派、府学教化,无所不包。他们一般很少直接插手地方政务,但是他们有权在回京后,把一路见闻详细地禀报给皇帝。
这种特殊的“调研员”,虽然官儿不大,但是权力太重,所以地方上从来都不敢怠慢。而这位名叫王助的监察御史不但自身负有替天子察访民情的特权,他的长兄还是凤阁舍人兼吏部侍郎,有这一层关系,地方上的官员自然更加阿谀。
这场接风宴既不能显得过于奢华,又不能掉了品味,长安令柳徇天可是煞费了一番心思,酒筵办得大方得体,宾主尽欢。待这场盛宴结束时,鹅毛大雪也停了,满城银装素裹,份外妖娆。
柳徇天想安排王御史住到自己府上,刚刚对他说明心意,王助便笑起来:“柳府君一番美意,助心领了。不过来时我就已经先以书信告知了吉兄行程,说是要住在他的府上,与他抵足而眠,一叙离别之情的。”
王助说着把一个人拉到面前。柳徇天认得此人是明堂尉吉顼。西京长安的明堂尉和东都洛阳的合宫尉一样,虽然分别归属于长安令和洛阳尹管理,但是他们的职权和身份都比较特殊。
他们是县尉,负责执法治安,但不是负责普通坊市,而是负责宫城。宫城的范围不止包括皇宫大内,皇宫大内之外那些地方,有各衙的差役、有洒扫的工人、有马夫厨子,平时难免也有偷鸡摸狗、打架斗殴的事情。
这长安的明堂尉和洛阳的合宫尉,就是专门负责宫城范围内的治安和一般刑事、民事案件的。如今来俊臣担任的就是洛阳合宫尉,而这长安明堂尉就是吉顼,因为现在洛阳是都城,所以吉顼是来俊臣的直接下属。
吉顼此人性情果毅、沉默寡言,在长安官宦的圈子里不是个很引人注目的角色,平素参加的一些酒宴应酬也极少,所以柳徇天对他印象不深,只记得此人形容严肃、不苟言笑,却没想到他与京里来的这位王御史如此熟稔。
王助见他微露惊诧之意,便笑着解释道:“某与吉兄相交久矣,当年我二人在进京赶考路上便结识了,我二人一同赴京,又同租一处宅第备考,一同考中进士,算是多年的老朋友了。”
吉顼向柳徇天牵了牵似乎因为不常笑,早就显得僵硬了的脸部肌肉,嘴唇嚅动了一下,就算是向他打过招呼了。
柳徇天恍然道:“原来如此,王御史与吉县尉既是同年好友,那……本府就不做那个恶人了,哈哈哈,不过王御史远来是客,我这地主既不能一尽地主之谊,把王御使送到吉府聊表敬意还是应该的。”
王助连称客气,吉顼虽不苟谈笑,话也比较少,这时也知道该说句话了,连忙帮腔说上几句,柳徇天这才罢休,只是携了王御史的手,把他送出酒楼,直到他和吉顼登车离去,柳徇天才向今日赴宴的长安众官员士绅一一告辞,大家各自登车回府。
吉顼在不熟悉的人面前一向沉默寡言,但是对相交多年的朋友却是谈笑风生,总有说不完的话题,与平素模样判若两人。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