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险的气息在人们不知不觉间,缓慢而又无声无息地渐渐向这个山寨逼近,五百多名男女老少和张山、张河兄弟二人,将会面临着怎样的境地?
目前谁也不知道。
在李元铠的眼里,山寨有很大的变化,具体变化在哪儿,他也一时间没想明白。总之,整个山寨有了些许生气,再不像他过去所见的那样死气沉沉。
孩子们有了些许精力在山寨内玩耍打闹,瑶家的妇女忙着在洗刷家里少得可怜的衣物,再拿到屋后去晾晒。她们正在做好搬迁前的准备,虽然所有的衣物都破得不成样子了,仍然不舍得丢弃。也许,搬到新地方以后一时没法做新的,还能用得着它们。这,谁能说得准呢。
汉、畲两族的女人也在做着相同的工作,有点不同的是,她们的衣物大都是晾晒在自家的门前。
直到外出打猎的人们回山寨后,李元铠才想到,山寨的变化不是外在的,而是人们内心有了变化,他们有了希望,也就有了生存下去的勇气。这个变化从表面上很难看出来,只有和山寨里的人深入交谈后,才能从言谈举止中体会到这种变化。
对于李元铠的到来,除了少数几个原来的统制官外,山寨里所有的人都漠然以对,既不表示欢迎,也没有人提出反对。
他们对于这位十多年来只会乱出主意瞎指挥的原义军军师,完全失去了信任。
谁说不是啊,李军师除大帅李元砺刚没了后不久,带着大帅的残部打了几次败仗,把三千多人的军队打得只剩下八百余人外,就没有再看见他敢与大家在一起。他只会远远地躲到永州的零陵(今湖南永州)城亲戚家,直到六年前才敢回到增口村老家。
山寨里的人们还清楚地记得,六年前的嘉定十五年(1222年)十二月二十日,当人们第一次见到这位李军师时,是抱着多大的希望。当时还在世的龙营大统领盘生柱,也就是现在的虎营统制盘生伯的亲哥哥,请他为山寨中还残存的千余老小妇幼谋个生存之道。这位李大军师不仅没给他们想出什么好办法,反而于次年初出了个要盘大统领带着最后三百二十多名勇士,把附近数十个汉、瑶、畲族的村落、山寨洗劫一空的馊主意。
那一年,山寨里确是解决了粮食不足和无衣过冬的困难。可人们的高兴劲还没有过去,却发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那就是经过这一番抢掠,逼得这方圆数十里地内的人纷纷逃往他处另建家园。
这附近除了他们这一千三百多男女老少外,再没有其他山寨、村落了。以后,他们就是想再重施故技进行抢掠,也没有了可供他们下手的对象。
第三年,山寨的人还发现了更为严重的事,由于对他们稍为友好的各个山寨、村落的人全都搬走,也就彻底断绝了本山寨所需食盐的来路。最后,连想托人向外购买些食盐、粮食、衣物和日用品也找不到人帮忙。
此后,这个山寨里的人,只能趁着外送赋税的时候偷偷摸摸的带回一点食盐等物品。数年来因为到山外购买食盐、粮食、衣物而被杀的青壮男人不下二百人,使得山寨里的青壮年男人只余下目前的一百八十多人。
直到这个时候,人们才知道这位李大军师给他们出的主意是多么的糟糕,其后果有多么的严重了。
因为,自李元砺被杀之后,罗世传就派兵把这一带封锁,凡是黑风峒北山寨里的人出入,只准向外运送物品,不得朝山寨输送任何东西。他还下了严令,凡有私自夹带货物入黑风峒北寨的,一概格杀勿论。
此时山寨里的粮食,还有四千斤左右,省着点的话还有可能勉强再支持二十来天。因为张山兄弟到这里后的几天内,就发现要在这一带打猎维持这数百人的生活,实在是太难了,即使是有了自己带来的两具钢弩,也不能达到这个要求。他只好再次和罗全发商量,把每天的粮食减少到二百斤,争取尽量多坚持一些时间。
李元铠到了山寨以后,立即叫随同他到达的三个人招集了他所信任的几个统制,要求他们把所有的青壮男人全部集合在一起,按他在汀州听来少主护卫队的训练方法进行训练。这样一来,不但没人能再出去打猎,还把山寨里的人折腾得苦不堪言。
几天后,张山兄弟俩觉得不能让他们再这样下去了。向李元铠提出,在粮食还没有解决之前,应该让大家再出去打猎,否则会坚持不到林强云到来。
岂料李元铠根本不听他们的,反而说这是为少主训练能战斗的勇士,把他们骂得一无是处,轰出房门。
张山兄弟没法,只好急急地去找纸张,想把这里的情况写明告诉公子。令兄弟俩丧气的是,整个山寨里找不到那怕是一小条的纸,竟然连毛笔也欠奉。好在还有位老人保存了一小段墨,张山撕下身上穿的衣服后摆,用竹片削了支笔在两块小布条上各写了二十几个字,分别绑在两只信鸽的脚上送了回去。
有人把他们的举动报告了李元铠,这下可好,李元铠令人把他们兄弟的两具钢弩和箭矢全都收缴了,使他们连想出去打猎也没了工具。
张山在无奈之下,再次撕下衣服写了信,把最后的两只信鸽也放了回去。然后兄弟俩就整天呆在山寨里,硬挺着等公子来了再作打算。
到了初十这一天,张河再也忍不住,对张山说:“大哥,我们这样等下去也不是办法。眼看山寨里的粮食只剩下千余斤,而且寨里的女人和老少刚好一点的身体这几天又渐见差了下去,生病的已经有十来个了。不如我们留一个人在这里,另一人去益将隘迎接公子,把这几天所发生的事情再给公子说说,请公子想办法运些粮食和衣物到这里来。”
张山想了一下说:“那好,二弟你去益将隘等公子,把这些没用上的纸钞带去。这一段路还记得怎么走吧?”
“还有些记得,”张河道:“认准了方向走,想来不至于迷路,最多就是多走些冤枉路罢了。大哥放心吧。”
张山脸色凝重地交代说:“现在我们只有一把短刀防身,路上定要万分小心,若是不行的话,宁可回到这里死等,也不要勉强乱走。”
张河应声“是”,便匆匆走了。
初七日到达瑞金的林强云,在徐家吃过晚餐后不久,就被徐家兄弟请到后院的一间书房内。
徐子丹老爷子早在书房内相候多时了,他一见徐家兄弟把林强云带入书房,笑呵呵地站起身来说:“小老表,你既是和我儿平辈论交,老头儿也就托个大叫你一声林贤侄,你看如何?”
林强云笑道:“当然,就凭老人家的年纪和身份地位,叫我一声贤侄是看得起我了。你说是么,徐叔。”
听到林强云改口称自己“徐叔”,老头子乐得哈哈大笑,习惯地捋着胡须说:“好,林贤侄果然是个痛快人。来,快请坐下说话。”
徐子丹等三个后辈坐下后,端起茶杯向林强云邀饮,然后才严肃地说:“林贤侄,四天前,从益将隘赶回雩山草庐的人报告,江淮大侠丁家良派人专程传信。说是山东汉奸李铁枪派了上百名高手探子,分数路南下宋境,来与陈三枪、张魔王等造反的人联络。想利用这些造反的各路人马牵制朝庭,使朝庭调回一部分能战的淮军回南方镇压反军,以配合其回军南下报仇。其中有一路探子听说李元砺还有旧部,就找上了李元铠联络,准备鼓动他再次扯旗起事。另有一路听说汀州的晏头陀也造了反,并击败征剿的厢军,攻陷城池杀了官吏,则潜入汀州去寻晏头陀。其他的正向本州潜行。”
徐子丹喝了口茶,看着林强云说:“前些日子,我儿已将贤侄的事情全向老夫说明,故而得到消息后老夫便来瑞金等着贤侄。贤侄可能还不知道老夫与李元砺乃结义兄弟,小儿徐天А⑿焯飙徲肜钤麓蟾缋钤┲永钋嘣埔彩侵缓糜选S辛苏獠愎叵担宦巯椭妒遣皇窃滦值艿暮笕耍褪撬木刹亢褪傥薰嫉睦嫌赘救妫戏蛞膊荒苄涫植焕怼!
听到徐子丹说的这些,林强云心里大感为难,心道:“TMD,前些天刚听说了李蜂头的种种,现在却要面对面地与这家伙的手下打交道。听他们这些人说起李蜂头无不是恨得咬牙切齿,连我这听的人也恨不得对这个恶魔砍上几刀。现在自己带来了一小队四十人,有四十多把钢弩和自己的两把猎枪,想必不会有什么危险吧?”
想到自己这些人所拥有的利器,心下稍觉安全了一点。忽然他又想到:“啊,万一碰到和他们短兵相接时,我们这些人里只有归永叔和张大哥有些武功能够拼杀,那不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了吗。不行,得请这位徐老头儿带些会武功的好手去帮忙才成。”
林强云马上接下徐子丹的话说:“徐叔,我带来的这些护卫队,要说对敌时的远攻,对付一二百人都没问题。但是近战么,哪可就是不堪一击了。你这里能不能派些能打近战的武功好手让我带去壮壮胆啊?”
徐子丹笑道:“看你说得多可怜,‘壮壮胆啊’!老夫还不知道贤侄会使‘诛心雷’,你一个便可应付一二十个敌人么。”
徐子丹摇手止住想开口辩解的林强云,说道:“贤侄不用多说,老夫也知道你既然会使‘诛心雷’,想来也是个宅心仁厚的修真之士,不想多造杀孽以遭天遣。早便有了帮你的打算,明天我门下弟子和徐家有二十人会和我们一起去黑风峒,保证尽量不让贤侄的双手沾血就是。这样,你可放心了罢?”
林强云不好意思地笑道:“那可真要谢谢徐叔了。”
脸色一正,林强云严肃地说:“我前天和昨天也都收到派去黑风峒的人传回的信,他们说李元铠本月初一就到了山寨,和他一起到的还有另外三个人。他们不但阻止山寨中人出去打猎,还把我手下人带去的两具钢弩给收缴了,使他们想去打猎也没有了工具。更何况,我那两具钢弩和朝庭有极大的关系,决不能落到李蜂头这类人的手中,一定要取回到我们的手里。另外,据他们的信中说,山寨已经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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