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林强云转身向门外走,到门边才又回头说道:“把刀做好,在淬火之前,还要先做出一个一尺宽一尺深的铁槽,铁槽的长度要比这把刀长出五寸,再往铁槽内装满化开的猪油。全部准备完毕以后,再来叫我。”
这次,吴炎用了不到一天就将刀打制完成。刀坯才打好,吴炎就把林强云拉到他那儿,非得要师傅守着他干不可。
检查过打好的刀坯,林强云对刀刃部分很不满意,沉着脸说:“我说大徒弟耶,其他部位都还可以,这刀刃怎么没按我交代的做?又打制成这么薄,不是成心又要打出一把废刀来吗。快把刃部錾掉他二分,再用锉刀将它的刃开成楔形,整把刀在红热的状态下修锉平整,我再教你如何退火,以便接下来冷磨光滑后淬火。”
又用了近一天的时间,林强云对基本修整好的刀才稍为满意了些。将刀装入已经阴干的大泥匣,用干猪膏泥粉填实,泥匣接缝处用湿泥封牢后,小心地把泥匣放到吴炎那炉膛特长的退火炉上。
取出一块两指大、紫红色的铜块放到泥匣中一个小小凹坑内,交代他说:“吴炎,记住我说的话,这泥匣放入炉中后,应该慢慢将它烧红,等到整个泥匣都红得均匀后,才能以大火加热,直到这块红铜开始熔化为止。整个过程都一直要保持这铜块处于将熔未熔的状态,时间为二个时辰。然后停止鼓风,堆上钢炭,让它慢慢冷到能用手取出打磨。这回可不要再出差错了。”
吴炎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可能觉得师傅已经说得很清楚没什么好问的了,话没出口就又闭上嘴,唯唯答应。
回到大厅外,远远地听到里面有人号啕大哭,山都警觉地拔出腰间的匕首,先一步冲到厅门前。向厅里看了一眼后,随即把匕首插回鞘内,转过身对七八步外的林强云摊开双手耸耸肩膀。
应君蕙和沈念宗两人,悠闲地坐在椅子上喝茶,对跪在地上抱头痛哭的一男一女看也不看一眼。
看到大步走进厅里的林强云,站在那两人的身边不知所措的翠娥欢声叫道:“这下好了,公子回来喽。你们把事情给公子说说吧,公子一定会帮你们的。”
还在地上哀哀哭泣的女孩正是应君蕙数天前买的小丫头,另一个则是她的父亲,名叫路守约的船厂老板。
这位路守约老板这段时间听陈归永派到他那儿收取废料的人说过,林强云想买下一个船厂自己造船,就找到林家,想要把自己的船厂卖给双木商行,用以抵还过去欠下的木材钱。他正与沈念宗商谈时,看到正跟着应君蕙回来的女孩,就是他被债主强行拖去抵债的女儿,惊喜交集下父女俩忍不住悲伤,在大厅里抱头痛哭。
沈念宗说完这对父女的遭遇后,看了看已经站起身来,满怀希望盯着林强云的男人,向林强云问道:“强云,这件事情,你看……”
“这还要问?按这位路老板开的价钱,大叔尽管做主买下就是。”林强云毫不犹豫地说:“我们还可以搭上这位姑娘,让她跟父亲回去一家人团圆。路老板,船卖给我们以后,如果你愿意,可以留下来帮我派去的管事,给他做个副手。如何”
林强云最后的一句话是向那女孩父亲问的。
用脚趾头都能想得到,有了一间船厂,再请到有技艺高超的制船工匠师傅,自己需要的大海船就能建造了。
看清女孩的父亲点头同意后,林强云迫不及待地叫道:“四儿,去把归永叔和本忠大哥请来,有要紧事和他们商量。”
四儿还没有走出厅门,院子里传来金见的叫喊声:“公子,有我们汀州来的急信。”
林强云抢过金见手上的几张纸条,急急打开一看,脸色越来越是凝重。
沈念宗停下与船厂老板的商谈,走到林强云身边取过他手中的纸条,小声问:“强云,家里的信中说些什么,发生大事了?”
林强云:“蓝君清的信中没说得很详细,只说运出的四千双布鞋被抢了一千多双,护卫队也有十几个人受了伤。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我们急需做蚊香的材料,被头陀军阻住,一时没法送到。”
看完手上的信,沈念宗吁了口气说:“还好,总算没死人。看来是你弄的鸡膏起了大作用。”
林强云问道:“叔,我们带来这里的草药粉还有多少,能做出多少蚊香?”
“我们带来的草粉不是很多,总共只能做二十多万块蚊香,现在剩下的大概还能做十五六万块吧,最多一个半月就会用完。不过,按我们和蒲开宗写的字据,四月给他的货是足够了,五月的蚊香可以先不收他的定钱,留下蚊香在自己的店里卖。相信可以维持到六七月间。我看,既是路不通了,也就随他去吧,少做点就是。”
林强云恨恨地说:“不行,我们的蚊香做不做虽然没有关系,但布鞋呢?长汀县城里有数千人指望着做布鞋吃饭,我们的鞋运不来,他们就没法再做,岂不是没钱收入了吗。说不定有人会因此受饿。这条路一定得打通,于我于人都有好处。”
沈念宗有些尴尬地说:“这件事稍后再和大家商议,看怎么做更好。我还是和路老板谈妥船厂的事再说吧。”
陈归永走进厅,拉着林强云到边上问:“家里的信说些什么,你叫我们来就是为了家里来信的事?”
林强云叫陈归永和张本忠到书房坐下,把信的内容和购买船厂的事情讲了,向他们问道:“我们现有的人中,有什么人可以派去管理船厂造船的。叔和路老板谈好后,我们就立刻要将人派去接收,并将那里原有的工匠安抚住,马上买足木料开始造我们自己的海船。”
陈归永想了想,看张本忠还没说话的意思,便说:“本来,我的看法是请你那位堂兄李青云去管理船厂最好,只有他在赣州的船厂帮忙做过事情,平常听他说的话中也可以知道他对造船很熟悉。可惜现在他被你请去和徐家兄弟一起办事还没有回来。”
张本忠也说道:“公子,我们现有的人中,实在是找不出可以独当一面的人。黑风峒来的几个信得过的人又不识字,只能到护卫队来做些打打杀杀的事,要他们这些不懂行的人去管理船厂的工匠,一时半会的恐怕还没那个能耐。”
林强云道:“不如这样,先派两个黑风峒来的统制去船厂,等青云哥回来后和他商量,若是他愿意去管船厂,再将不合适的人调去做别的事不迟。”
陈归永和张本忠应了一声,刚想起身去安排,林强云又说道:“还有,我们最好另外请一些人来做杂工,把黑风峒来的所有人都换到护卫队里,加强我们自卫的力量,反正汀州有二百五十名的份额,漳州也有二百五十名。如今兵荒马乱的世道,仅我们这二百多护卫队用来自保或是路上护镖都显得太无力了。”
“强哥!”三儿蛮蛮撞撞的一头冲入书房,气急败坏地叫道:“不好了,我们的香碱……我们的香碱……咳咳……今天我们的香碱被我做坏了,这可怎么办哪……”
三儿不管不顾地紧紧拉着林强云的手,使劲地摇晃,一转头看到陈归永脸色铁青地坐在椅子上,更是吓得一付大祸临头的样子,马上就要哭出声来。
林强云把三儿按到自己的椅子上坐下,站在他身边问道:“几十斤猪油、几十斤泥面,做坏就做坏吧,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要慌,我和你一起去看看,路上把事情说清楚,也好让我知道是怎么回事。”
三儿结结巴巴的也说不清到底是怎么回事,到了专用的香碱工房一看,林强云立刻就明白了,今天所用的白泥面并不是碱,看样子极有可能是芒硝。按理说,自己这里的白泥面全都是天然碱,它与芒硝有很大的差别,价钱也比作为药用的芒硝低了很多,应该不容易搞错的呀。但仔细一想,林强云心中了然,肯定是卖货之人出的错。
林强云叫三儿等着自己,匆匆回到书房找出《化工辞典》找到芒硝的条目看了,然后又回到三儿的制碱工房。交代他说:“三儿,以后做香碱片的时候,要认清楚这种料叫芒硝,是一种药,不能做香碱的。每次做碱片之前,一定要先取一点泥面用水化开,若是摸着很滑的,就可以用来做香碱。若是不滑的,就暂时不要用,留着我看过以后再处理。这一锅的油还能用,你把锅里的芒硝捞清,再用白泥面去做就是。不过,这锅做好的洋碱不能送到店里去卖,留给我们自己人用吧。”
回到大厅,沈念宗已经和那位姓路的船厂老板写好字据,以二十五万贯折七万一千四百三十两银子,买断船厂和现存的所有已经建造好了的小船和全部木材。路守约也答应暂时为林强云在船厂做事,有人接手后再行离开。
正当林强云准备和沈念宗等人一起去江边接收船厂时,一名护卫队员来报:“公子,州衙有人来,说是知州翁大人有请公子到州衙一见,有急事商议。”
林强云无奈地对沈念宗说:“真是不巧,那就请叔你们去看好了,我先去州衙一趟。”
后堂见客的翁甫,不等林强云发问就说:“林公子,刚接获本路经略安抚使、知福州王居安大人传令签押扎子,说是‘汀州盐枭盗贼圈占之地已达数县,进窥南剑、邵武两军州,危及本路其他各地,故传令各州军招收募役以防汀贼。’前些时日听公子说过,公子的镖局护卫队也属汀、漳二州的募役,因而本官也想仿效,将公子的镖局护卫队列为本州募役丁壮。不知林公子意下如何?”
林强云听了心里暗笑,又来了一次瞌睡碰上枕头的好事,自己刚想到要扩大护卫队,翁知州就送了几百名额来,双方都有好处的事,哪有拒绝的道理。当即说道:“能为大人效劳,为地方百姓出力,林飞川自是义不容辞。不知大人给我的护卫队多少役额,需要他们做些什么事?还请大人示下。”
翁甫道:“本官与通判(宋制,凡大州府除了主官知州外,另设一名副职通判,主要是监督知州及以下的各级官吏,也掌管协助知州办理日常公务)、主薄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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