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强云听完判词,向坐于堂上那位五十多岁的本家老爷翘起大拇指以示敬服。取一贯会子交与差役后和山都一起扶了蔡锦儿回去她家。
一走出监镇衙门,林强云方注意到蔡锦儿虽是只有三尺余高的个子,却和一般姑娘发育得没什么两样,除了稍向横里长大了点外,倒和山都不到四尺的身高蛮般配的。
此刻他忽发奇想:“看山都的样貌,他的年纪想必也有二十多岁了吧,不如让他留在此地与此女多些交往,说不定能成就他们的一段姻缘。”
当下从挎包里掏出一叠会子,回头向跟着的一名亲卫小声吩咐了几句,看亲卫接过纸钞走了,跟蔡锦儿他们进入一个小院子里。
蔡锦儿是个很坚强的女孩,自林强云看到她被人打时起,到亲卫请来的骨伤科郎中为她接回断了的臂骨,送回脱臼的右手,全部诊治完成都没出过一声,只是咬牙摇头甩开流到眼上的汗珠。
让林强云以为她是个哑巴,心里一直暗叫可惜。郎中走了后,林强云和声问道:“蔡姑娘,我有事想和你商量,你若是愿意就点头算是成了,摇头则不成,算我没说……”
“废话。”蔡锦儿尖利的声音把林强云吓了一大跳,差点要从板凳上蹦起来:原来她不是哑巴呀,那就太好了。
“什么点头摇头的,有什么事快说,我自会相度好了给公子回复。嘶……”大约是说话太急了牵动她的臂伤,蔡锦儿痛得吸了口气。
林强云:“那就好,我想租下你还空着的几间房让我兄弟住,每间房每月付给你一贯文纸钞。如何?”
“好,我这里还能空出两间,煮食的厨房我们合用就不必算了,但石炭、粮米、蔬菜你们自行买来用,不得另外占我一个女人的便宜。”蔡锦儿一口就答应了林强云的要求,并提出她的约定。
林强云请了隔壁的地保金顺财和左邻钟婆子来作为中证人,讲妥了租屋的事后,把山都拉到门外对他说:“山都,你现在开始就住在这里,若是能和这蔡锦儿说得热络了,我便央钟婆婆说合,为你娶了她为妻。机会难得啊,接下来就看你能不能让她喜欢了。”
山都听了林强云的话直眨眼,想了好一会才问道:“恩人,娶了这女人后她就是我一个人的了?如果她生了好多个孩子以后,她要找别人我可以不让她去吗?”
按山都所知,过去他们从外族抢来的女人,刚到族内时是属抢她的男人一个人所有,别人不得染指。一旦生了孩子后,这女人的地位便比男人高,不受再她男人的管束,若是生了两个以上,她便有权自己挑选男人交合,其他人不得干涉。所以山都才会有这样的问题向林强云发问。
“哎哟,这是什么话。只要明媒正娶讨了她回去,那她不管生了多少个孩子都永远是你的妻子。哦,是你的女人。”林强云哭笑不得地向山都解说。
“知道了。”山都头也不回地跑进门,又把头伸出来向林强云点了点才缩进门内。
钟婆子其实并不老,也就四十多岁上下,听了林强云对她说,过些时间要央她为山都做媒的话后,拍手叫好:“啊哟,公子这是做天大的好事啦,到时你兄弟若是打定了主意要娶锦儿,老婆子包你能成好事。不过呢话讲在前头,即便是邻居,谢媒钱老婆子也还是要收的,可以饶公子一点,有一身布衣也就算罢。”
“只要真能成了我兄弟的好事,本公子除了谢媒的一身绸衣之外,还会奉上五贯文予钟婆婆为谢仪。”林强云只要能为山都办成这件亲事,就是要他百贯、千贯也会答应下来,那会去省这么一点钱。
把四名留下陪山都的亲卫叫到一起,林强云当大家的面将几个瓷瓶交到山都手中问道:“这药的用法你都记清楚了?再说一遍给我听听,不要外用的吃下肚去,吃的反做外用,到时候非但没把你变白,反倒将人给吃坏。”
“这是吃的,每天睡前吃七粒,吃完为止。”山都拿出一个瓷瓶,说完后又换了一个道:“这里面是用来洗面的,每日早上洗面时洒于布帕上用小力轻擦,也是用完为止。这个么,是洗浴时放到滚水里煮,而后再冲冷水到温温烧洗浴。最少三天洗一次,每次放五粒药……”
“好了,好了。”林强云笑着说:“算你有点记性……”
山都傲然道:“那是当然,讨老婆这样的大事我山都会不记得么,废话。”
他把林强云的口气模仿得惟妙惟肖,害得几个亲卫笑得肚子痛,气都差点喘不过来。
林强云带几个亲卫出镇准备回到船上时,见一个开着大门的小院内坐了二十余人,在乱哄哄的叫嚷:“刘甲,快些将那‘白柄锥子’是如何贪嘴,又是如何骗她自家老公的故事说来,我们等不及了。”
林强云心道:“又是这‘白柄锥子’,且听听此妇有何趣事再走不迟。”
挨在大门边朝院内看去,只见长着几撇鼠须的刘甲装模作样的端起碗喝了口茶,咳了一声引人注意后,开讲道:
“‘白柄锥子’这婆娘贪嘴的事是众所周知的了,但有一桩前年发生的事却是鲜为人知。此女自嫁与田虾仔填房后,四五年无出,连个屁也没放。盼子心切的田虾仔渐渐地失了耐心,交与她的家用钱便越来越少,家中的吃食也便越来越差。各位试想,一个贪嘴吃惯了的妇人,如何能受得了数日不见肉味的淡食呢?故而,这妇人便想道:奴家看别人一旦怀有身孕,便可鸡鸭鱼肉尽着肚子吃,真个能把人给馋死哪。既然怀有身孕能得放开肚皮吃好吃的物事,自己何不也怀个孕来吃上一通解解馋呢。于是,这妇人便用些衣服放于衣内腹部,开始装起受孕的样来。”
“田蔡氏虽是想出这么一个笨主意,但在事涉‘吃’之一字上却还是聪明得紧,她倒也懂得去向人探问清楚了,方慢慢把肚子装得越来越大。外表上,别人看了还真像那么会子事呢。田虾仔一日从外回到家中,见其妻挺着个大了不少的肚子出来接她,真以为其妻怀了自个的种,高兴得不得了,田家有后了喽。便多把了银钱让其自行买些好吃的调养,保住肚子里的骨肉平安。自己也强自忍耐在外头憋了多时的欲火,不敢与其妻行房,以免因了自己一时痛快而坏了亲骨肉。数日后他还是因生意买卖上的事,又紧赶着出门收账去了。他要在孩子出世前将生意上的钱款收回,好赶紧回家来看着自己传宗接代的骨肉出世。然后准备此后在家住上些时,把田家的后人带大。”
刘甲伸手从身边的几子上取了一颗果糖,慢条斯理的剥开彩色蜡纸,将糖果拿在手上目不转睛的盯着看,人们也随着刘甲的动作把个头左右偏动,耐心地等他开口。
一人实是等不得了,大声叫道:“快说,快说,再不说就要你将吃下去的糖和茶水都吐回来。”
刘甲笑笑,不紧不慢地开口说:“田蔡氏这‘白柄锥子’那些时吃是吃得过瘾、痛快了,可是眼见得过了七八个月,夫君即将回来,自己根本就没有身孕,又如何能生出孩子来给丈夫呢。”
有人也为这泼妇着起急,不由出声问道:“那可怎么办,这回可要露底了。”
刘甲一拍身侧的几子,震得茶碗和剩下的几颗糖果乱跳,慌得他赶紧护住碗,然后才慢慢说道:“合该这妇人能骗得成功。这日,正当‘白柄锥子’彷徨无计,不知如何是好之际,恰恰夜间有一只硕大的老鼠跳入装米的陶缸内偷食,因了里面的米已经见底,这老鼠大约也和‘白柄锥子’般是个极贪嘴的,放怀大嚼之后吃得肠满肚圆蠢笨不堪,跳动不便难以逃出米缸。‘白柄锥子’倒也有些儿急智,想用这大老鼠来假做出世的孩儿再蒙骗一时,便急取滚水将老鼠烫死,仔细地把鼠毛退得一干二净,剪去其长长的尾巴和尖嘴子。等弄得一切妥当了,自己再细细察看。可她看来看去,怎么也不像是个孩儿的模样,气得她一下就把这皮毛洗剥干净的大老鼠丢入床背后的便桶中,一不做二不休,把装孕的衣服也全都扯掉,豁出去把话挑明了就是。”
“正当她发狠时,门外有人在叫,似乎是她家的相公回来了。这‘白柄锥子’心里又急又怕,慌急中抓了一条布带往头上一缠,和身就钻上床,拟先躲过一时再说。不多时,那田虾仔走入房内,见了妻子头缠布带似是已经生了孩子怕吹风的模样,心中一惊,脱口问道:‘我那宝贝孩儿须得二个月后才足月生产呢,你如何便成了这般模样,难不成老天爷怪我不曾在家好好照看妻儿,连个后也不给田家,你是小产了么?’田虾仔的话不啻救了‘白柄锥子’的命,她将砰砰乱跳的心捺下,立时装成有气无力的样儿,顺着她老公的话要死要活的说:‘是啊,是啊。我好命苦孩儿哟……可不是小产了么……’田虾仔这傻蛋便也信了她的话,哭丧着脸问她:‘那么,我那苦命的孩儿呢,如今何在,就是死了也得让我这父亲见他一面罢。’‘白柄锥子’心里暗暗好笑,庆幸自己的奸计得逞,只把嘴向床后一呶,并不说话。”
“田虾仔跑到床背把便桶打开一看,里头果然有一条半尺来长白生生的物事泡在尿水内,他也没看清楚是不是个细人,心里一酸就按着便桶,不由自主地放声大哭:‘崽啊嗳……崽呀也……怎么不等到时候……呃呃……才出世来呐,这么早早就……呃啊……短命死了呀……哇呀呀……你好可怜呐……还带看起来像是很像我的啦……哇……’”
院子里的人被刘甲这一段绘声绘色的学说讲逗,引得哄堂大笑,门边的林强云和几个亲卫笑得直打跌,歪歪斜斜站立不稳,连忙互相搀扶着跌跌撞撞的跑开,直至回到船上了,他们脸上还是一副怪怪的笑容。
听完林强云讲的经过,四海却是很认真地向山都拱手道:“恭喜山都兄弟,相信你必定能成就好事娶得锺意的女人,希望能早些吃上你的喜酒。”
林强云:“好了,不说这些事。四海,那金国在大昌原真的只用数百‘忠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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