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强云呵呵地笑了起来:“这有什么难为情的,叫你们的家人搬来就是了,还吞吞吐吐的,让我以为有什么大不了的事呢。行,我会跟大叔说。”
吴老六看着林强云的脸,小心地问道:“不怕师傅见笑,我们几个以前也带过徒弟,现在也想叫他们到这里来跟师傅再学些手艺,可以么?”
“可以,为什么不可以?有几个人都叫他们来就是了。哦,如果他们也有家眷要来的,让他们一起搬来好了。”林强云大咧咧地说,顿了一下又道:“不过,在我们村的房子还没有全部盖好之前,住的会缺一些,要委曲他们在各处先挤一挤了。”
吴老六原以为自己师兄弟安家落户的事好办,但过去教下的徒弟要来可能会很难,就是师傅能答应,也要花费很多的口舌才办得到。想不到林强云想都不想就一口答应了,大喜过望地说:“真的?谢谢,谢谢师傅!其实我们几个人总共也只带过八个徒弟,几个月前因为我们的关系,也被从赣州冶坑赶出来了,流落在赣州附近一带的县城。我们就请人去寻他们来。”
林强云正头痛人手太少而不能很快地开展自己的发财大计,心想让他们慢吞吞的请人去找,还不如叫他自己去来得快。连忙说:“我看这样吧,你们四个人中去一个人,把你们的家眷和徒弟都找来,如果有的话就多带些年轻力壮的。另外,有机会的话,会武艺而且人品好的也不妨找些来,我要组织一个护送货物的护卫队。你看怎样?”
吴老六心里喜孜孜地,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听清楚林强云后面说的话,一个劲地点头,见林强云的话讲完了,边走边说,最后已是大步地跑了起来:“师傅放心,我马上就去,马上就去,不会误事的。一定带他们来……”话未说完,他的人已经奔入后院不见了。
林强云看吴老六消失在后院的背影,摇了摇头准备去找沈念宗。忽然想起应该叫他们菜刀不忙打,先打制一批弓弩给归永发给村民们练习。收回脚步,掉头朝后院走去。
天上没有一丝云,地上没有一丝风,将近正午了,火辣辣的太阳晒得人走不上几步路就冒出一身大汗。
稍大的小路从黄坊坂村西绕过,路边一棵大榕树下坐着的黄根宝嘴里咬着根草径,眼睛不时扫视下山的黄土小径。
躺在他旁边的黄全福双手捧在脑后,懒洋洋地问:“七叔公,我们好几次都白白地等上一天,就是碰不上林公子,我看我们干脆到他们村里去找好了。在这里傻乎乎地等,即使遇到林公子了,也不知道他收不收我们做徒弟。”
根宝气道:“你怎么越来越笨了,啊?我就是不知道林公子愿不愿意收我们做徒弟,才想了这么个办法。你想过没有,学本事是那么容易的么,越有本事的人,收徒弟越是挑剔。我在这里等林公子,主要是怕万一他不收我时,也不至于有太多的人知道,不会太丢脸,你清楚吗?”
全福涎着脸笑道:“我哪里能跟你比呀,你是叔公耶。照我看,以我这样的一块料,跟着你在这里也就是‘陪公子读书’罢了。林公子可能会收下你做徒弟,我呢,不被踢得翻几个跟斗就是我的运气罗。”
根宝悠然神往,又带着无限倾慕地说:“可惜,真是太可惜了。上次我们村的人去帮林公子抬那老虎、野猪的时候,要是能找到机会和他结交认识,也许就不必在这里等这样久了,说不定我也早就跟着林公子学本事了呢。”
说到这儿,根宝问道:“全福,你说说看,为什么林公子比我还小上几岁,不但打死了几百斤的老虎,还会打制出那么好的刀具,而且能做什么蚊香。前几天我特地跑到城里去,看过他们村里人做的布底鞋。”
全福饶有兴趣地问:“布鞋?我们也有哇,我妈不是天天都在做鞋……”
根宝打断全福的话头,右手比划着伸到他面前,满脸不屑地说:“你妈,你妈做的鞋那能和人家做的相比?告诉你吧,别人做的布鞋底有这么厚呢,一不要钉木底,二不要加编草,三没有上牛皮和其他东西。那布鞋呀,买了的人立马就穿,都说舒服得紧呢。”
全福听了根宝的话,也想着什么时候去城里看一看这种布底的鞋子,不经意中回头朝山上一看,叫道:“咦,七叔公,快看那是不是林公子来了。”
根宝头也不抬,懒洋洋地说:“你不要乱吵吵地哄我了,就是林公子来了,也还要五六天才到墟天呢,现在半头半尾的日子林公子会从路上走来?”
全福急道:“啊呀,不是骗你的,真的是林公子和另外一个人,他背着装在木头上的两条铁管,我会认不出来吗。”
根宝听全福说得认真,不似平日开玩笑的口气,忽地一下坐了起来朝山上看去。
六七十丈远的山坡上正有两个人手握竹枝打草而行,他们的面貌虽然看不清楚,但走在前面的一个挎包背棒,走路的形态好像还真的是林强云的样子。
根宝用手背擦了擦眼睛,仔细再看了一会,一按地上到处伸展的树根跳了起来,扬手一拳击在全福的左肩上,高兴的叫道:“果然是,果然是林公子。全福,wωw奇書网我们去求他收下这两个徒弟,有命没命学到真正的本事,就在此一举了。”
全福揉着被根宝打得生痛的肩膀嘀咕着,七叔公不高兴拿自己出气,高兴了也拿自己出气。听到根宝的叫声,连肩膀上的痛也忘了,一把拉住正要迎上去的根宝问:“你说什么?刚才你是叫我和你一起去,求林公子收下我们做徒弟吗?”
根宝被全福拉住,一时脱身不得,举起右手拳头威胁道:“还不放手,你去不去?不去就算了,不要拉住我,耽误我的拜师大计。”
全福看根宝的拳头就要朝身上打来,吃了一惊,急忙放开拉住根宝的手。看到根宝“蹭”地一声蹿了出去,不由得心中大急,抬脚急赶,一面高叫道:“慢一点啊,等等我啊,不要一个人把师傅拜去,这个师傅我也有份的。”
林强云不放心地反复交代三儿,每日要炼的钢料,应该注意什么,每种材料需要放多少,在什么火候时放。其余的时间,则要和其他人一起打制弓弩的铁件,直到自己回来。害得三儿点头点得脖子都有些酸了。
对沈念宗说明了要到州城办事以后,林强云与吴老六这才一起离开横坑朝县城而行。
一路行来,吴老六在与林强云的交谈中,终于弄明白了师傅早上所说的,多带些年轻力壮和招请人品好会武艺之人的原因了。原来师傅不但要把生意做大,做到赣州、泉州、广州、建康、临安等大城市去,而且还要将生意做到整个大宋,甚至于做到蕃邦外国。有这么大的生意后,那就必然需要组织一个护送货物的护卫队,以保证所有来往各地的货物安全无损。
特别是听到师傅讲,他要做这么大的生意,不单单是为了赚钱给自己,而是要用这些赚来的钱帮助那些缺衣少食的穷苦人家。使他们能够凭着师傅的帮助,用自己的头脑、气力和双手,或耕种田地,或以手艺做工,或经商等等,赚取到足够的钱,使他们吃得饱穿得暖。
虽然吴老六并不明白师傅准备如何做到这些,但他却对师傅很有信心。原因无他,光看沈夫子——哦,沈夫子就是沈念宗,也就是师傅称其为大叔的那位——这样一位极有学问的人,在平日的言谈举止中对师傅都言听计从,佩服得不得了的样子,就可以看出师傅的能耐了吧。更何况,连林知州——就是这知汀州军事林岜大人,进士出身的朝庭大官啊,听说还是什么大夫,从六品呢——对师傅也是关爱有加,不但非得要认下师傅为本家侄儿,而且还一定要保举师傅做官呢。当然,师傅是不会去做官的,那都头的官也太小了。
眼见得已经走了三十多里山路,前面左边不远的山下有一个村子。吴老六见林强云没向小村走,而是直行而下。赶上两步问道:“师傅,我们不到那村子里去讨口水喝?顺便歇息一会儿么?”
林强云笑了笑朝前一指道:“怎么,你走累了?下面有一株大树,我们到大树下休息好了。从这里到州城还有十多里地,最多再走一个时辰就到。你说好吗?”
吴老六:“我不累。才走几十里路怎么会累呢,就是这天气实在是太热了,在山上有竹木遮挡着还不觉得,这一走出山来没有了树阴,被毒太阳晒得受不了。”
林强云打趣道:“这一点太阳就受不了,那你天天打铁烤着炉子的炭火又怎么说?我们家乡有童谣唱得好听,‘打铁仔,打铁郎,火烫心肝命不长’,你不怕?”
“这个我倒是不怕,‘火烫心肝命不长’吗,没有什么好怕的。我没有成家时,怕的是吃不饱饭肚子里空得难受,身上没有衣服穿冷得要死。讨了老婆以后我怕没有活干,赚不到钱来养活一家大小。至于命长不长,那不是我们这样的下贱手艺人要担心的了。”吴老六心有余悸地说,似乎想起少食无衣的过去时光。
两人边谈边说,走得轻松愉快,不知不觉间已经走到距那棵孤立于路边的大榕树二三十丈。林强云“咦”了一声,伸手拦住吴老六,闪身移到路边,从长衫内的腰间将双管手铳拔出,“哒哒”两声按下击锤,朝前一指道:“且慢,先看看这两个跑过来的是什么人。”
吴老六被林强云的话吓了一跳,连忙跟着闪到路边,跟前二步躲到林强云的身后。他从林强云的肩膀上看过去,看清楚只不过是两个二十来岁,空着双手都跑得气喘吁吁的年轻人。紧张的心情一下子松了,从路边走回到路上,笑道:“师傅哎,也不要这么紧张吧,只不过是两个手无寸铁的小毛头而已。啊,师傅手上的是什么,不会是你说的火铳吧?”
林强云看清奔跑过来的两个人,认得是上次沈念宗请来抬老虎的黄坊坂村民,也觉得自己确是有点过于紧张了。指了指里外的黄坊坂,不好意思地笑道:“对不起,吓着你了。这两个人我认识,是那个村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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