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末商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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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末商贾-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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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已经升起将近三丈高了,把风都晒得有点儿暖意。它普照着天下的一切,也照着下面——福建路西部山区西北角上——的一个小山谷。

山谷中的小溪边,似乎有条被杂草淹没的小径,有两个人分枝排草,不紧不慢地缓缓而行。

这两个人都穿着缀满了补钉,染成青灰色的粗麻布两截衫裤。他们腰带上挂着柴刀和一个竹编的箭篓,篓内装着十多支削竹为杆、笋叶为羽、磨骨为矢的竹箭,手里拿着已经挂上了弦的粗制木弓。袖口、裤脚用草绳扎着,脚穿着笋叶为耳的稻草鞋。

领先用木弓打草前行的是个十六、七岁,姓陈的敦实少年。他壮如牛犊,浓眉大眼,身高约有四尺六(约一米四)左右。他叫三富,小名三儿。

满脸笑容走在后面的,是位编着根粗长辫子的大姑娘。她也只有十六、七岁,姓沈,名叫南凤,因为聪明灵黠还生就一双巧手,又长得甚是惹人喜爱,一张小嘴跟抹了蜜似的能说会道讨人喜欢,家里和村中的人都亲切地叫她凤儿。不过,她与从小玩到大的三儿不大得劲,两人喜欢混在一起,又似斗鸡般的见面就吵。三儿笨嘴拙舌的,每次争执吵闹都以落于下风失败告终。

凤儿高挑的身材比三儿高了小半个头,瓜子脸配着一对凤目,小巧的鼻子时不时地会皱一皱。笑起来时脸上现出两个酒涡,口中露出整齐细白的牙齿。刚发育的身体略微显得单薄了些。

凤儿哼着山歌、信手甩着木弓,迈着轻快的脚步,东张西望悠闲地走着。反正前面有三儿顶着,自己万事不管,只要跟着走就是。

走在前面的三儿突然止步,凤儿手中的弓差点儿戳到三儿的背上。她吃了一惊,收住脚步,歌声徒止。

她抬头朝前看去,一边从后腰上挂着的竹篓里抽出一支竹箭搭在弓上。

三儿稳稳地站在前面二步,双手拉弓搭箭瞄着前方。

凤儿赶紧侧移半步,闪在三儿旁边以便看清情况,举起拉开的弓,准备射出箭。

溪边的灌木丛中,缓缓走出一个穿着奇装异服的人,站在二丈开外,左手举着一块鲜红色的东西摇晃,口中又急又快地大声说着什么。可惜他们听不清楚。

这人的打扮怪异:多处破烂兰黑色的两截衣裳与现时人们的穿着完全不同,上衣中开襟,一边衣襟钉几个黑色的,圆圆扁扁的东西,钻过另一边衣襟剪开的小缝穿在身上,衣服的袖口也收着。腰扎牛皮束带,下身同色裤子,裤管宽大,脚下穿黑布面鞋。

这人短短的头发,胡楂子老长,看长相不过二十来岁。高五尺五六(约一米七),猿背蜂腰,粗眉毛,长方脸被晒得又红又黑。左肩上斜挎一个淡黄色的包,腰左边挂了一把装在木刀夹内的鹰嘴柴刀,右肩斜背着一枝嵌在木柄上的双排铁棍,包和铁棍的背带成十字交叉在胸前。

他右手提着的,也是两根并在一起安在一块曲尺形木块上的短铁棍子。

这人看他们用弓箭瞄着他,把那短铁棍插到腰间,又放慢了声调说起来,一边还比划着双手。

两人这次隐约听懂了些,好像是问这是什么地方,他们住在哪儿?等等。

这也难怪,三儿和凤儿在横坑村中长大,从来没有出过远门,最远也只到过十多里外的庵杰村。不过,听这人现在讲的话,似乎以前到村里收购山货的人与长辈讲话时有说过,那时他们并没有在意。

那人说了好半天,从他话中的片言只语和手势中,三儿和凤儿连猜带懵,总算明白了一些:这人姓林,名叫强云。到山上打猎迷了路,现在是要跟他们去村里,讨要些吃的东西。

三儿对他说了好久,才让这姓林的明白了自己两人要先去查看前面山上安置的捕猎陷阱,回来后才能带他到村子里去,让他现在跟着两人一起走。

“三儿,你说今天会有野物套着么?要是再没有的话,我们换一个地方装过吊藤好了。”路上凤儿心不在焉,没话找话地说。

前面的三儿头也不回地挥了下手说:“你怎么这么多的废话,一路走来你这话已经说十多二十遍了。真烦人。”

“哪有十多遍啊,总共才不过说了七八遍。”凤儿不服气地反驳说。

三儿习惯了凤儿的强词夺理,再不开口讨论,只顾埋头急走,不理会她的唠叨。

凤儿没有了争论的对象,觉得十分无趣,百无聊赖地转而和走在她面前的林强云谈说起来。

三人走的根本就不是路,也许只是被樵猎之人走过几趟后的痕迹罢了。

林强云自三儿示意可以跟着走后,就走在他们中间,一直试着和他们谈话。有凤儿肯与他闲聊,他非但不嫌她罗唆,反觉得能多听、多讲、多练习一下这里的方言是件好事。时间稍长后,互相间说的话倒也能听懂三四成。

走了百十丈后,一行三人来到一处石壁下,眼尖的三儿一声欢呼:“黄麂哦!”快步朝石壁下冲过去。

一头十多斤的黄麂被山藤套着后腰,离地三四尺挂在一根比手臂稍粗的毛竹上。

两个少年男女手脚利索地解下早已僵死的黄麂,三儿爬上毛竹解下那根山藤,然后仔细察看四周的痕迹,沿着石壁走过去,在四五十丈外一处稍显平坦、毛竹较稀的地方停下。

煞有介事地四处打量了一番,三儿最终选了一根不太大的毛竹爬上去,利用整个人的重量使毛竹弯下来。

林强云帮忙拉着弯下的毛竹,让三儿脱开身去装设机关.。

三儿设好了山藤套子,让凤儿用木棍顶着别住藤套机关的小木棍,自己把山藤的一头拉过去系到毛竹上,双手拉着山藤,示意林强云缓缓松手放开毛竹。

毛竹弹起了一点,把山藤拉紧,三儿和林强云放开双手,毛竹不再动了,凤儿也小心地拿掉木棍,吊藤陷阱就做成了。

正当三人做好了吊藤陷阱,准备扛着黄麂回去时,他们听得左边远处传来一阵野兽的咆哮声,夹杂着有人受到攻击时惊慌的喊叫。

三儿和凤儿对望了一眼,不知所措地站着发呆。林强云略略沉思,放慢速度对两个少年男女说:“你们在这里等一下,我去看看出了什么事,可能有人遇险了……”

凤儿不等他说完,抢过话说:“要去一起去,我们的弓箭也不是吃素的。”抽出一支竹箭,拉着三儿抢先就急步朝声音传来方向走去。

林强云跟在他们后面,在灌木丛中朝山梁走,前行不到二百步,凤儿和三儿停住,并蹲下了身。

林强云走过去,学着他们的样蹲到一丛灌木后,伸头探看。

前面是另一道小山坳,距离三四十丈的远处有一道小溪,溪边有一片数十亩大,长着数十丛灌木的草地,零散立着六、七棵合抱大的杉树。

六个光脚赤身,腰间围裹兽皮,肤色很黑的人正挥动长竹竿围攻一头巨大的棕熊。棕熊虽然不断受到打击,但还是左冲右突,频频对围攻它的人发起反击。围猎棕熊的人中有一个看来相当灵活,不时冒险快速绕到棕熊背后,用一支削尖的竹竿进行袭击。另有两个行动明显不便,可能是受了伤。

那棕熊也不是太笨,认准了一个行动不便的人追逐。

就在他们探看之间,棕熊已经一掌将被追的人扫中。那人长声惨呼着从口中喷出大蓬鲜血,飞跌出丈外掉在地上动也不动,想来是活不成了。

棕熊击倒了一个后,更不稍停转身向另一个离它最近,并在它身上扎了一矛的人冲去。那人刚拔回长矛还不及避开,棕熊已到面前一口咬在他的腰间,熊头一甩之下,围裹的兽皮和肚腹齐开,隐约可见那人的内脏从腹中流出。

林强云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巨大的熊,心中也是害怕之极,很想就此掉头奔逃。却又碍着两个少年在身边,实在拉不下这个面子。要说有心去帮忙围猎吧,看那棕熊硕大的身躯和迅猛的速度,自问凭自己的本事绝无可能从其爪牙下逃生。假如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这几个人死于棕熊的尖牙利爪之下,良心上也太说不过去。当下咬牙切齿地决定,帮这些人将棕熊打倒。自己有猎枪在手,再者那头熊看来也被几个人围攻了一段时间了,它的力气应该用得差不多了,未必就不能打死它。强按住狂跳的心脏,取下背着的双筒猎枪,抖着手好不容易把挎包里取出的两颗猎枪子弹装进枪筒。

林强云长吁一口气,抬头再向围猎场中看去。

仅在这一二分钟的时间里,狩猎场中的情势已然大变,棕熊仍是横冲直撞地四处追逐,包围着棕熊团团转的只剩余三个身手较灵活的人了。

林强云正好看到棕熊将一个人扑倒在地,牙咬爪撕地几乎将地上的人分了尸,然后抬起沾满了鲜血的头颅,呼哧呼哧地盯着四五丈远的两个人。

林强云不敢怠慢,平稳了一下因紧张而变得稍急的呼吸,提着猎枪快步朝山梁下走去。

棕熊喘息方定,一俯头又朝一人飞快冲去,那人闪避了几次之后再走不及,被棕熊一头撞在胸膛上。他短促地“啊”了一声,大口的血从嘴中喷出老高,身形倒飞而出。

棕熊跟踪而去,利爪一抡向那倒地的人扫去,熊爪离开时勾着皮肉的爪子一带,那人便被开了膛

另一人此时恰好赶到棕熊背后,口中高声大叫,将尖竹竿深深地扎在棕熊侧腰上。棕熊吃痛,猛一转身,将刺中它的人甩得跌跌撞撞的斜冲出两、三丈,带着扎在身上的竹竿,掉头又朝这人冲过去。

那人连滚带爬七弯八拐地避开棕熊逃到一棵树下,手脚并用朝树上爬去。棕熊奔到,一头朝那人撞去。那人手抱树干双脚一缩。棕熊那一撞,只差着那么几寸就能顶到树上那人的脚,险险地避开断腿之危。

棕熊的头撞在树干上,一时头晕眼花,过了好久才绕着树干打起圈子,扎在它身上的竹竿在碰撞中掉了,鲜血从伤口中汩汩而出。棕熊转了两圈后,抬头看树上的人又爬高了数尺,便停下张嘴向那树干撕咬、挥掌向树干击打。

树不很大,根部的径粗不足二尺,被棕熊打一掌,树干就猛烈地摇动一阵,爬在树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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