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赵善湘真个是悔得肠子都青了。
赵善湘,字清臣,与史弥远是儿女亲家,他以从官开闻,指授之功居多,日夜望执政。但史弥远则并没有依从其愿望,反而说:“天族于国有嫌,高宗有诏止许任从官,不许为执政。绍熙末,庆元初,因(赵)汝愚、(赵)彦逾有定策功,是以权宜行之。某与善湘姻家,则又岂敢。”
史弥远不但对赵善湘如此,对其侄史嵩之更为严格。因此,赵善湘对史弥远不怎么亲近,反是与史嵩之甚为相得,进而结成一党,以应付政治上的各方对手。
对于这次扬州大捷,因赵范、赵葵是与史相公另一姻亲郑清之(史、郑两家姻亲数代,史诏女嫁郑章,郑章是郑卑之兄”郑清之的儿媳史娟,女婿史望之都是史家的人。另外郑清之还是史弥远弟弟史弥坚的老师)一党的人,故而心里很是不安逸。此前李蜂头围困扬州之时,赵善湘调集地各路援兵一直迟迟没赶来救援,也是有其私心在内作怪的因素之一。
赵善湘的目的是要让赵范、赵葵兄弟在扬州城下先吃个大亏,然后再由自己带齐兵马前来解救。一则可以打击郑清之一党在朝堂上的威信,减弱他们的势力,二则自己也能有个极大的战功,到时候参知政事的位子能否到手虽不敢保证,佶计知枢密院事的枢相之位是跑不了的。最不济,同签书枢密院事或者权枢密院事之类的职位总应该得到吧。史相公也曾答应过,这次若是能将李全李铁枪剿灭,他就不再出面阻拦自己登上执政之位。
可是,令赵善湘没想到的是,这次扬州战役一直都按自己的计划进行得好好地,却凭空钻出个什么通议大夫,提举龙虎山、阁皂山、茅山三山符箓,兼御前诸宫观教门事、兼谁东招捕副使林飞川,他一到扬州就把整个战局给扭转了。不但赵范赵葵在其帮助下连打了几场胜仗,还把李蜂头这个贼酋也给诛除掉,使自己立下大功走上执政之位的美梦给打破了。
“人算不如天算,真个是‘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啊!”赵善真是郁闷得很呐:“这个林飞川到扬州没什么问题,你奉旨祈安就安安份份的设坛祈安好了,没的还带了那么多,又那么能战的护法军来干什么呀?你为了自己一路上的安全,带上一两千护法军也则罢了,可干嘛非得要带着他们去参战?参战也则罢了,却非要出死力把贼兵打得大败亏输,这下可好,连贼首李蜂头也给杀灭了,叫我如何还能坐上执政之位,这是什么事呐!?”
赵善湘在失落的同时,又有觉得点安慰:“好在李蜂头并非赵范、赵葵所杀。立了大功的林飞川又不想领取这天大地功劳。最终还是会落到我这个主持剿贼地沿江制置大使头上,算是多少有点补偿罢。实在地说,即使李蜂头真为赵范兄弟所杀,本官也要想出个办法将此功劳给抹掉。绝不能让外党之人得去这个大功劳。若是不能做到这一点,让赵范因功而进入朝堂,双方势力的变化就会大大地倾向郑清之一边,自己这方好不容易才把乔行简弄到升为端明殿学士、同签书枢密院事。稍把势力的对比拉平了一点努力就显得苍白无力了。除了可以起到一点制衡的作用外,哪还有什么匀势可言呢,那也太令人难堪了吧。”
对护法军地犒赏一结束,赵善湘将其他的事情都交给属下官吏去做,自己则将林强云、陈君华两人请到帅船上。
“本官与贵同乡杜杲杜子听乃知交,和史嵩之史子由也是过从甚密的好友。”赵善湘早前已经由史嵩之的口中得知林强云对他们怀有戒心,也从杜杲那儿了解到林强云和他及孟珙结交地经过,并将火铳的试射及其威力的情况也都讲了。故此他就先将身份抛开。说出了和杜杲、史嵩之的关系,以免林强云对自己产生什么误会。
看到林强云、陈君华都是不动声色。赵善湘暗中点头,指着在一边相陪的两个身着盔甲的将军,向林、陈两个人介绍说:”你们听好,认清了,这位就是名满天下的天师道‘上人’绰号‘诛心雷’的飞川大侠林强云;这位,则是十多年前打遍江南、荆湖数路无敌手,人称‘霸王枪’地大军都统陈君华陈元帅。林老弟、陈元帅。这两位是本官属下的雄边军统制、总辖范胜、谷汝砺,虽然没有林大人般天下闻名,也不及陈元帅般威震数路无敌手地武功,却也是素有勇名的两条没遮拦勇将,只是他们都有点憨厚……”
“憨厚”这是说得好听的话,说得不好听,那就是表明得到这样评语的人很浑。
那位谷汝砺想必真正是个浑人,看到陈君华比自己高大壮实,倒有些自知之明,不敢公然去招惹。但对林强云这位相貌平实毫不出色,个头不高甚或比自己还矮了许多,更看不出会丝毫武功的年轻人,怎么也不相信此人能诛杀掉武功与凶名都卓著的李蜂头。谷汝砺心里怎么想,嘴里就怎么说,打断赵善湘的话大叫道:“阿也,你就是那天师道地上人,名传天下的诛心雷、飞川大侠么,怎么看起来与乡下的农家小子一般般,没什么特别之处呀。飞川大侠,本将军听人说,你的‘诛心雷’使出来时,被击中的人若是没歪心邪念便丝毫不损,此事究竟是真还是假呀?能不能试试给我看下,到底是不是真的好么?”
范胜听这位同袍话说得太不像样,慌忙喝道:“五弟休得胡言乱语。”转身对林强云唱了个肥喏,诚恳地道歉,但说着说着,他的话也不怎么地道起来:“林大人休怪,我这兄弟出言不逊,还请原宥则个。不过,末将也是好奇,飞川大侠的,诛心雷,真有传说中的那么厉害吗,能不能试给我们看看呢?”
赵善湘一听范胜这话,脸色变变了,正想开口时,林强云却是探手从衣袍内抽出手铳,掂了掂后笑道:“那好啊,两位将军要试,那么本官就对你们每人发上一记诛心雷,若是没做过什么见不得人的亏心事,中了雷击也不会有什么事,铁定会平平安安毫发不伤。”
陈君华也知道林强云是在逗这两位浑人将军,但又怕侄儿真个是听了他们的话生气,连忙伸手按在林强云右臂,对赵善湘和范胜、谷汝砺三人说:“赵大人,两位将军,你们可是要想好了,如果你们过去确实是没做过不可见人的亏心事,并能确定自己在中了‘诛心雷’后,从此不会起歪心邪念,这样才好以身试雷。否则一旦有事,那就会全身溃烂,直至数月方死,你们自问能做出保证么?”
谷汝砺道:“我可不怕,俺老谷从小到大就没做过什么不可见人的事儿,相信以后也绝对不会做出有愧于心的坏事,当然敢以这一百多斤来试试‘诛心雷’喽。”
范胜到底没谷汝砺般浑。也心细得多。连忙问道:“请问陈元帅,何等样的事才算得上不可见人,又有何等样地事是有愧于心呢?”
陈君华笑道:“从大地方面来说,卖国投敌、祸国殃民、不忠不孝、失节无义、无礼失信等等;小的方面么。坑蒙拐骗、偷鸡摸狗、欺下瞒上、行为卑鄙、心怀龌龊之类,凡此种种,皆可算得上是不可见人、愧对天地。大的且不去说他,我们就以小的方面来讲。打个比方吧,你们可曾在年少时,因没吃地而去偷过别人的食物?你们可在弱冠之时,看到邻家的女子起了歪心邪念?又或者……”
“阿也,这样的小事也算!”谷汝砺听得陈君华这话,脸色一下煞白地惊跳起身,三步并做两步地闪到范胜身后,觉得稳当之后。方小心翼翼地探出头叫道:“林大人,飞川大侠。你可千万小心收起‘诛心雷’罢,我不试了,不试了。”
谷汝砺话一说完马上就缩下头,拍打着胸脯小声嘀咕:“还好,还好,飞川大侠没来得及将‘诛心雷’使出,否则我这自小就靠偷别人的鸡狗猫兔吃了才长大的人。若是中了‘诛心雷’那还不生生的全身溃烂,死得凄惨无比呀。”
范胜见林强云的目光射到自己身上,慌忙举起双手乱摇,急道:“末将也不试了,别说弱冠时见了邻家女会想着将了来乐上一乐,就是当了兵后也坏过不少女子的贞操,小的万万不敢试了。”
赵善湘心里念念不忘的,就是很想当面看清火铳地威力,以便日后好做打算。这时喝住范胜和谷汝砺,对林强云说:“据子昕兄说,他称林老弟为贤侄,本官也对你如此称呼,想必林大人不会介意吧。
林强云:“赵大人比在下的父亲年纪还大,长者要如何称呼俱可,小子怎敢不从。”
赵善湘哈哈一笑,情知林强云不欲太多人知晓火锁地事,和声问道:“贤侄啊,子听兄说,他与孟珙都亲眼看过‘诛心雷’的威力,能否也让愚叔见识、见识呀?”
林强云游目四下打量了一下,信手朝挂在远处一个小舱门上的长方六角琉璃宫灯一指,问道:“赵大人,舱内的物事都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罢,可否就以此灯为标的,让小子发出‘诛心雷’给大人看呢。”
“这个……”赵善湘沉吟了半晌,这才咬牙道:”好罢,就以此灯为标的,让贤侄试试‘诛心雷’地威力。”
赵善湘把话说出口后,心中发苦,这盏六角琉璃宫灯才到手不足十天,是他于上元节在镇江府观赏花灯时,由知府韩大伦所送。这盏琉璃灯的骨架、顶头、底座全都以琉璃制成,点燃后浑然一体,如同无骨,称之为“无骨灯”,听说这样的琉璃灯能值到六七百贯一盏呢。
“以六七百贯银钱来作为试发‘诛心雷’的标的,我是不是太过有钱了,别人知道了后,会不会把我看成是个为老不尊的败家子呐。只盼他的火铳没那么厉害,别把这么贵的灯整个打坏才好。”
赵善湘的心意还正转动,只见林强云右手抬起与眉齐,铳口火光一闪间,“砰”然大响中“哗啦啦”一片的琉璃落地声传到。
“我的‘琉璃无骨灯’呀!”赵善湘心里惨叫的同时,眼睛瞪得大大地又是大吃了一惊。相距林强云坐位三丈多远的琉璃灯,此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