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停。继续急赶,到废堤上去与接应部队会合,然后立即进城备战。”陈君华叫声出口,勒紧缰绳猛地向左一拉,战马受痛,前蹄高高扬起,马头上扬长嘶出声,虽然只有一匹马,但高昂的马嘶依然声势骇人。陈君华在马身转过来后,扬手就朝冲在最前面的蒙古兵射出弩槽里的三支无羽箭。然后将钢弩换下长枪,取出折去了箭杆的雷火箭,抹下头盔上的面罩护脸,将竹管里的棒香倒出后丢弃,点燃了那个箭镞镞上的长长引线,掉转马头策马起步间,发力向后扔出嘶嘶作响地大头箭镞。
领先冲在蒙古兵前头的正是捏古思,眼见南人大队远出七八十丈,只有一个落后的南人大汉就在三十来丈外等着自己,不由得疯狂地大吼:“勇士们,南人就在前面不远,快点冲上去,杀……呃……”
随着战马直立而起,叫声突然中断的捏古思,身躯被重击在腹部的大力撞得飞身从马上后翻而起,带着一串血珠腾空,以背部撞向后面紧跟的骑士,双双摔倒在地。捏古思的战马跑了十来丈后轰然倒地,绊得十几骑人马连续摔下,并立即纠缠在一起。这时候,蒙古兵们才听到捏古思杀猪一般的惨叫声摇曳升起,在这清晨的天空中听来显得格外恐怖。
陈君华发出的三支无羽箭无一落空,一支射中捏古思的马头,另两支一中他的胸,一中他的腹。后抛的捏古思撞下一个骑兵后,又被一匹马踩中下体子孙根,他在痛昏过去之前,发出了他此生以来最大的音量,也是他此生最后一阵撕心裂肺的骇人惨叫。
几百骑的蒙古兵有一小部分是捏古思的族人,他们对这位族主的声音可以说得上是耳熟能详,这时响起如此惊人的惨叫声,让这些蒙古兵不得不放缓马速。
骑兵集团冲锋作战中,被敌人箭矢射下马的人毫无倒外地只有一条路——那就是死。其他族群的蒙古兵才不会去管捏古思死没死透,不是直接踩上去,就是纵马跃过、绕开那一堆倒地地人马。操控马匹稍稍让开减慢的速度的同伴,又再回上一鞭继续扬刀怪叫:“前进……杀死南子……”
“轰!”第一匹奔马地前面丈许外炸开一团烟尘。受过了一次惊吓,才恢复不一会的战马又一次受惊,人立乱跳再不受蒙古兵的控制。
几匹马掀翻它背上的骑士后朝左右冲出。出于规避危险的本能,转了一个弯往后逃命。其他的马匹不是自己乱冲乱撞,就是也跟在这些马的后面跑。这种情况让从小就在马背上长大,精于骑术的蒙古人一时间也是措手不及,花去好一会的功夫,费了好大地劲才将坐骑安抚住。
陈君华有了这一段时间的缓冲,早和苗起家的硬探们一起越过废堤,让两哨掩护的人骑上夜袭部队带回的鞑子战马,向邹平城的北门急撤。
到了城门洞。陈君华勒转马头回身,望着最后几个摔得鼻青脸肿的护卫队战士,再看看这片原野上不断从废堤后赶来的蒙古骑兵,脸上不由露出了苦苦的笑容:些骁勇善战的鞑子骑兵们在牛角号和战旗地指挥下,大声呼喝往来飞驰,聚集到一起成阵时,娴熟自如地变化各种进攻撤退的战阵,精确默契地配合着,几乎完美无暇地推动着阵势前进。
好在这一次的突袭战是在夜里,好在这次进入蒙古兵大营夜袭的战士都是经过挑选。自认骑术有一定功底的人员,若非是出其不意地偷袭,如果是在白天,如果没有用雷火箭,又或是没有先将鞑子的战马惊散,没有先一步弓燃大火烧掉草料场和帐篷篷鞑子的惊慌……陈君华这刻惊出了一身汗:缺了上面所说的任何一项没做好,此时自己地七百多人只怕是连骨头渣子都不会留下一点。
陈君华“唉”地一声叹了口气,自己的士兵们战术素养差。就算是已经成立了一年多的骑兵,与蒙古兵也是没得比呀。个人的骑射格斗技术和蒙古人比起来有不小的差距,如果不能在短期内想出办法来弥补,在正面战场上和敌人骑兵决战,简直就是自寻死路。
“夜战,对经过今天的夜战,说明这不失为一项对付鞑子骑兵行之有效的办法。”作为一军主帅的陈君华,心里考虑是不是应该在这场战役结束后,和强云说说,立即修改骑兵的训练内容。先看看能不能挑选一些愿意投诚的原蒙古精骑,让他们来教自己地骑兵部队一些基本的个人骑射博杀战斗技术。另外,还要加紧进行夜战的训练,采用让大家白天睡觉,晚上以哨为单位,在平原和山林之间开展实战演练,急行军,突袭,包抄、围歼的夜间战术。
通过这一次冒险袭入蒙古兵的大营,陈君华弄清了一点夜战的头绪:夜间天黑,虽然他们的兵营里有火照明,但总不如白天那么方便指挥。而且鞑子的骑兵部队人多,也很少习练夜战,一旦被冲撞杀散,他们就难以很快地集结。即使匆忙集结起一部分的兵力,也很难进行快速的反扑。自己方面,可以最大限度地利用黑夜视线不明的有利条件,既,采用分股冲杀搅乱敌人,冲散敌人的战法,也须在必要的时候紧紧地抱成一团,互相支援补充,务必保持冲击队列的完整性,保持冲击的极限速度,不能给敌人以任何喘息的机会,要连续给敌人造成毁灭性的打击,争取在最短的时间内彻底击垮敌人。
这次陈君华带出来夜袭的几百人,都是精选出来的一些身具武功的战士,更多的是参加过几次战斗的老兵,拼杀的勇气是不成问题的,与鞑子兵比绝对不差他们分毫。就是刚才的战斗中,陈君华亲见了自己的战士决死杀敌的英勇:
一个护卫队员被鞑子的箭射中落马,他在临死之前还奋力劈出一刀,砍断了敌人的一条腿。断腿的敌人随即身中数刀陪葬。还有一个战士因骑术不好,遇上了一个拿着长矛的鞑子,这个战士眼看没法躲闪了,却找上了这个鞑子为垫背的,拼着被一枪洞穿身体。他硬是砍下了执枪蒙古人地双手。那个鞑子双手被剁剧痛之下。惨叫声撕心裂肺,连插入自己胸膛的战刀他都没有察觉。两个士兵愤怒地撞到一起,各自在临死前拼尽最后一口气撕咬对方地身体。
一个蒙古大汉狂叫高呼。手中的箭连续射出两箭,一个在附近和敌人拼杀的护卫队战士被长箭穿透身体,这位战士一声不吭,故意露出空门让敌兵砍中一刀。就在鲜血四射之际他突然出手,趁对方不备一击得手,随即狂嚎一声,奋起余力从鞍上跃起,扑向已经射出手中地两支箭后,正取出箭匣内取箭矢拉开弓的大汉。把战刀插入其腹。蒙古大汉刀入腹时再射一箭,护卫队战士浑身土下鲜血淋漓,被长箭的冲击力带的连连倒退,终于力尽而死。
“他们都是好战士,就是在某些方面还技不如人呐,可惜了这些年轻的孩子……”陈君华轻踢马腹,拉动马缰转身慢慢进入城中,身后的城门在他的感叹声中“轰隆”一声关上了。
昨天强云在得到自己要带兵去夜袭蒙古军的通报,一再派人来告诉陈君华,让他对蒙古汉军、色目军的打击手下留情。特别是不要对色目军进行太过厉害地袭击。林强云让人转告的话说,已经接到水战队的战报,从上洛口镇俘虏的几百色目军口中问出,这支色目队伍中杂有大批色目高手工匠。林强云的意思是,多留些汉人士兵可以让根据地增加劳动力,并要尽量将色目军中的所有工匠都俘获,以解决根据地工匠人手严重不足的困难。
这次夜袭已经达到陈君华牵制城北蒙古大军,使其不能在今天城西南林强云围歼蒙古骑兵主力之时发动全力攻城的目的。总的来说。陈君华还是对此战地结果基本满意。
陈君华将北城防守的事情交代好之后,顾不上休息便带着自己的亲卫赶赴南面城墙。
上官明是胶西县本地人,小时候家境还不错,十二岁之前曾跟随一个前金国的胶西守备将军读过兵书,学过行军布阵的打仗之法。后来,这一带闹起了红袄军,他的家道也没落了。参加当兵之前,他却是一个赶马车的,因为家里实在太穷到了二十岁都还娶不起媳妇。一气之下在护卫队招兵的时候就报名当兵了。他参加过王宝那次轻取高密地战斗,也在高密保卫战中参加了柞山桥头的阻击战。后来因为他在赶车谋生时曾走过山东东路和山东西路的好多地方,再加上几岁的时候被一个全真教的道人看上,练过几天全真教的气功,身手还算灵活,便又被选入硬探队做了一名硬探。几次化装到济南、东平等地探事时,得到不少蒙古人的消息,立了军功由士兵而什副、什长,后来又被迁升为队副成了最低级别的军官。做了军官,饷钱就多了,自然会有较多的积蓄。上官明去年娶了一房浑家,是胶西城一个原金国小吏的老生女儿。浑家只有十六岁,虽是裹了小脚,却也极为贤慧。家地感觉让上官明觉得自己幸福极了,走到哪儿都是笑眯眯的。
天亮上官明看到这里的最高官长盘将军的时候,盘国柱正披散着头发,躺在昨天鞑子兵过完后再次炸下来堵路的一块大石头上睡觉。盘国柱一直不喜欢和汉人一样束发,大概在黑风峒的山寨里待习惯了,他觉得头发披散着能让人心无羁绊,心情更加舒畅。在少主林强云的面前,限于亲卫队里的军规,他一般用布绳马马虎虎扎一下,戴上皮盔了事。
上官明头一眼看到盘国柱,就觉得这个外族是什么族的人来着?哦,好像是叫舍族罢,听说是南方靠近海边的一个南蛮民族——的年轻汉子值得结交。虽然很多读书的文人士子十分看不起这些所谓的南方蛮子,但上官明和局主他们大多数人一样,对到了根据地来的南蛮民族之人一视同仁,并没有那些士人一样会说什么“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话,也对说出这等话语的人嗤之以鼻。且不说这个翕族的年轻人一点都不像蒙古鞑子那些真正地野人般,又臭又凶恶杀人如儿戏。把汉人不当人看。光是外表上,盘国柱看上去让人印象最深的是他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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