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回去吧,今日辛苦你了。”夜魅抹了抹眼角并不存在的眼泪,笑着对着雪衣说道,雪衣也是一笑:“好,那王妃早些休息。”
雪衣刚离去没多久,寝殿中又进来了一个人,手中拿着跌打酒,这人便是柯孜墨。
但对于他的到来,夜魅却是没看到一样,自顾自挑着灯芯。封玄奕倚在墙边,好一会才开口:“那个雪衣似乎还是对你很不满呐。”
“我知道,俗话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但能多用一日便是一日。”夜魅挑着灯芯的手停了下来,殿中亮了些许,她的声音平静无比,好似深潭的水一般。
“你可真是好算计,”封玄奕挪了地方,递出自己手中的瓷瓶,“这个给你。”
夜魅瞧了一眼,并未接过,问道:“这是什么?”
“你方才那一摔不轻吧?这是跌打酒。”
些许暖意从夜魅心底升起,她手伸到半空,却又收了回来:“不用了,我这里有。”
想起那怜珺,她心里就有些不舒服,还有她呆愣站了半日,不知是演戏给她看,还是真情流露,但是不论如何,封玄奕的目光都让她心里打了个突,无端有了隔膜。
“你这里有?”封玄奕发出了一句疑问,将这寝殿看了一遍,最后走到梳妆台前停了下来,他侧头看了一眼夜魅,见她并没有阻止他的意思,便拉开了抽屉。
表面上是堆满胭脂,内里却满是瓷瓶,封玄奕拿出一个来瞅了瞅,念了出来:“黄泉。”
夜魅没有任何表情,淡淡地看着他又拿出了一个瓷瓶:“落血。”
封玄奕转着瓶子,回过头将目光放在夜魅的脸上:“你告诉我,这里哪瓶是跌打酒?”
夜魅身子僵了一下,没有回答他的话,只将头别到了一旁,意思很明显,她怎么样,和他没有关系。
但是封玄奕却是对她的反应极为无所谓,硬是把跌打酒放到了她的梳妆台上,又将他先前翻出来的□□放了回去,顺带交代了一句:“这些毒应该都很危险吧?你平日用的时候注意些。”
这话让夜魅的眸光闪了闪,的确是应该小心,这些药虽是药效不同,但一旦沾染,最后都只有一死。长久以来,这么关心她的,只有他一个人。
“嗯。”她应了一声,极轻,算是对封玄奕关心的回答。
封玄奕站了一会,两人无话,这一直熬下去也不是办法,想起明日那个含惠的,还要来教授她礼数,于是封玄奕就打算走了,刚抬脚,就听到夜魅好似自语般的呢喃:“我想把红鸢救出来。”
要离开的步子顿了一下,他知道那个红鸢,是她很重要的人,他这次没有很快消失,他走到殿门口,回头说了一句:“会救出来的。”
很奇怪,明明是一句连承诺都算不上的话,夜魅却陡然心安了下来,他离开良久后,她点点头:“会救出来的,一定会。”
那位含惠姑姑确实也十分积极,这天才刚亮,她便把夜魅的寝殿门敲的震天响:“王妃,该起身了!”
夜魅被这一吵,当下就有些恼了,她睡不睡觉关她什么事?刚想一根针刺过去,忽然意识到昨日来的那个姑姑,她当是什么,原来含惠来教礼数了。既是礼数,那是不是应该好好回礼一下?
她从床上慵懒地爬了起来,很是迷蒙地对着殿门口说道:“是姑姑啊,这么早,有什么事情吗?”
有什么事情?这句话让含惠顿时有些窝火,本来还打算轻点教训她的,看她这副样子,必须要有一个下马威才行。
她清了清嗓子:“王妃不记得了?昨日方才说教授礼数的,快些出来吧。”
这样说着,心中已经有了主意,如何修整这个傲慢王妃的主意。
夜魅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好吧,姑姑等一会。”
这等一会,自然不会只是一会,含惠再次把门敲的砰砰响的时候,夜魅才把门打开,两眼惺忪地看着含惠:“姑姑早。”
☆、教授礼数
“还早?”含惠一听夜魅说这句话,就对她劈头盖脸地指责了起来,“这都日上三竿了,你还和我说早?”
她如此愤怒倒不是因为日上三竿,这只是一个由头而已,真正的原因是夜魅让自己在门外等了那么久,本以为她是在梳妆打扮,但是一出来,她竟穿着里衣!这明摆着是耍了她,她如何能忍?
夜魅抬起头看了看天上的太阳,然后对含惠说道:“姑姑,各地方计时的时间不同,这王府中用早膳的时候方才算得上早上。”
“那什么时候用早膳?”含惠压制住怒气,脸却是明显的沉了下来。
夜魅掠过她,往前走去:“早膳自然是看心情了,也许太阳下山的时候才是早上呢,谁知道呢。”
“你……”含惠见她如此无礼,拳头紧紧地攥了起来,接着又松开,她含笑着说道:“王妃。”
“怎么了?”夜魅回过头来,含惠见她上当,立马举起巴掌扇了过去,可却被夜魅抓住了手,她抓住了她的手后,便指着含惠身后说道:“你看,那只猫长得好奇怪啊。”
含惠信以为真,回过身子去看,可哪里会有猫?她愤怒地回过头来:“你骗我?”
夜魅眨了眨眼睛,显得极为无辜:“谁骗你了?不过是姑姑回头看的时候,它跳墙走了。”
“你以为我会相信?”含惠瞪着眼睛,一副要吃了夜魅的样子,夜魅连忙低下头:“姑姑,我怎么会骗您呢?您英明神武,定能够知道我没有欺骗您才是。”
含惠斜瞥了她一眼:“说的倒是好听,只是不知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夜魅先前这句话虽说是拍马屁,但是这话却让含惠的心情好了不少,在宫中因为在皇后身边做事,受到的吹捧自然是不少,但并不是因为受的吹捧多,就不喜欢别人的夸赞,相反,越是听多了好话的人,越经不起打击,而含惠就是这种典型的人物。
见含惠的脸色好看了些,夜魅心中一声冷笑,这人倒是虚伪的很,她挎住含惠的胳膊,显得极为亲密的模样:“我自然不会骗姑姑了,姑姑你知道我的性子,我是不会随便夸人的。”
这样说也确实有几分道理,含惠在心中思忖了一下,夜魅性子高傲在皇宫里是传遍了的,那样的刁蛮小姐自然不会忽然对她低头,低声下气讨好她来。想到这些,她嘴角的笑容越扯越大,捏着帕子笑道:“既是如此,那便开始学习礼数吧。”
虽说她心中的怒火已经消去了一半,但还有一半却还窝在心里,她可是要趁着学习礼数这一借口,好好地修理她一番。
夜魅乖巧地点了一下头:“是,还请姑姑多多赐教了。”
“自然是要多多赐教的……”含惠这句话说得意味深长,眼神有意无意看着夜魅,嘴角挂着若有似无的笑。
夜魅回给她一个纯良的笑,她怎会不知道含惠这幅模样的意思?互相彼此彼此,她可不会现在拆穿,不然可就不好玩了。
“贾子曰:固颐正视,平肩正背,臂如抱鼓。足闲二寸,端面摄缨。端股整足,体不摇肘,曰经立;因以微磬曰共立;因以磬折曰肃立;因以垂佩曰卑立, ”含惠有模有样的踱步念叨着,乍看起来还真是很有风范,“所以经立时正身、平视,两手相合,掩在袖子里。手从胸口到下腹,手臂要柔软,不能僵直,懂了吗?”
夜魅眨了眨眼睛,她说的那些话,她可是一句都没有听懂,在通天阁之前的记忆全部消失,通天阁之后的日子更是从未接触过这些东西,但饶是什么不懂,她还是很用力地应了一声:“懂了。”
“那好,”含惠点点头,眸中闪过一丝狠毒的光芒,“既然你已经知晓了,那现在就开始做吧。”
“做什么?”夜魅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听我说完,”含惠不高兴地看了她一眼,接着说道,“我故意将你带到这边,自然是有深意的,身板要直,那就要背负重的东西,若是背负重的东西,若是重的东西都可以直起身板,那寻常走路的时候自然也没有问题。”
夜魅眸子转了一下,敢情这老女人是打这个主意呢,她虽是有了主意,但是面上却是为难又害怕的样子:“姑姑,要背什么东西啊?”
含惠的眼四处扫了一下,瞧见破败的墙边掉下来一块大石头,指着它说道:“就把那个背在背上吧。”
“啊?”夜魅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发出了一声惊呼,这老女人果然够狠,那么大一块石头,竟然让她背在背上,看来待会要好好报复她一下了。
她的惊呼并没有得到回应,她就接着说了一句:“姑姑,那么大……我恐怕……”
“恐怕什么?”含惠锋利的眼神扫了过来,她就不信还治不了她,以后要让她一见到她就恐惧。
夜魅为难地低了头,咬了半天的嘴唇,才小声说道:“既然是姑姑的意思,那我就背吧,只是那石块如此大,我一个人怕是放不到背上,姑姑能帮我一下么?”
见她答应,含惠也不推辞她的要求,当下就和她走到那墙角,示意她趴下来,自己好把石块放到她的背上。
夜魅很爽快地弯下了身子,等着她把石块放到自己的背上。含惠咬着牙搬起那块石头,举得高高的,就准备往她身上放,从高一点的地方砸下去,可不是开玩笑的事情,最轻也要躺上十天半个月。
夜魅侧眼瞧见她这举动,便知晓她要做的事情,她嘴角一勾,忽然挪开了身子,站到了一旁:“等一下,我还没有准备好,让我先缓一下气。”
说话的间隙,石块已经落了地,不过含惠并没法去顾及夜魅方才所说的话,因为石块不偏不倚砸中了她的脚。
“啊——”一声惨叫声从王府中响起,这一石块砸到脚自然是不轻,含惠搬起石块,好不容易将脚抽了出来,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毫无形象可言。
夜魅像是受了很大的惊吓一般,她呆愣了一会,然后尖叫了一声,好似被砸到的人是她一般。她立马扑了上去:“姑姑,你没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