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夜魅起了个大早,倒不是因为她想早些去给皇宫那两位留个好印象,而是为了匀出时间来梳妆打扮,但奕王府着实很是寒酸,她自己出来的时候也没有带,只带了一些银两。她正想着如何解决这事时,侧眼瞧见那搁置在桌子上的凤冠霞帔,顿时来了主意,她把上面一些能拆的东西全拆了,尽数插在自己的发髻上,一张姣好的脸顿时添了许多俗气。
她满意地笑了笑,又从包袱里翻出红鸢死活要送给她的那件红裙,面料极好,红鸢曾吹嘘说这世上仅此一件,是耀云国最好的成衣店做的。在通天阁中她从未穿过如此显眼的衣服,阁中有一条规矩便是讲这个,作为杀手,自然不能引人侧目。当时红鸢买下来,也只是觉得它好看,后来就顺势送给了她观赏。
现在她倒是有这个福气了,红鸢要是见到,定会羡慕死她。还记得前世的时候,柯孜墨权势已经稳固,通天阁暴露在外,红鸢立马就换上了一身红衣,还将鞭子甩的极响对着她说道:“魅儿,你有没有瞧出我会成为这天下第一美人的潜力啊?”
想到这,她猛然想起她前世临死前几日见到红鸢身上的鞭痕,当时她问起,她吞吞吐吐,想要说什么又没有说,最后搪塞了一句她是不小心和别人比试时伤到的,她也并未在意,但现今仔细回想起来却觉得不对劲。红鸢是柯孜墨最宠爱的属下,别人不敢伤她,而她这人有仇必报,吃了亏,肯定会来和他们哭诉,她隐瞒过去了,就说明她有苦说不出,可以做到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柯孜墨。
她拿着红色衣裙的手紧了紧,柯孜墨,红鸢的债,我一定也会向你讨回来!
“王妃?”雪衣的声音从殿外传了进来,她端着洗脸水的手有些颤抖,昨天那一巴掌她还心有余悸,下意识地摸上了自己仍旧红肿的脸,这称呼她可是记住了,生怕自己再受一次苦。
“进来吧。”夜魅此时已经换好了衣服,发髻上插满了金色的簪子,正对着镜子摆弄着。
雪衣放下洗脸水,见到夜魅的模样时一愣,不自禁开口问道:“王妃你这是……”
刚说了几个字,雪衣立马捂住自己的嘴跪了下来,拼命地磕头:“奴婢多嘴,奴婢该死!”
夜魅的鞋尖在她的眼前停住,雪衣原本低下去的身子埋得更低了,瑟瑟发抖着,宛如濒死的羔羊。
夜魅笑了笑,一个替死鬼她不想花费太多的心思,但是现在这个替死鬼还有价值,她还要靠她在柯孜墨面前为她多多美言呢。她扶起雪衣,拍了拍她的手说道:“昨日你受惊了,那只是一个计策,苦了你了,若不是你,我今日怎么会被召去皇宫替阁主打探消息呢?所以你有很大的功劳。”
自己的功劳么……?雪衣缓缓抬起了头,看到了夜魅那带满温柔的眸子,低头说道:“这一切都是奴婢该做的,能帮到王妃,奴婢很荣幸。”
“嗯,你先下去吧,今日我要进宫,你好好休息,日后要麻烦你的事情多着呢。”
雪衣此刻心中的阴霾已经一扫而光,她忙不迭的点头:“是,那奴婢就先下去了。”
待雪衣走后,夜魅搅动着洗脸水,若有所思的看着水中斑驳的人影,喃喃道:“得了夸赞就乖乖听话的人呢……和当初的我好像……”
“王妃,进宫的马车准备好了。”
谭严的话刚落不久,夜魅便带着满身的艳俗从寝殿走了出来,谭严见到后微微愣了愣,但很快恢复了原本淡淡的模样,对她行了个礼,讲道:“王妃,马车已在王府前等候。”
夜魅点点头,走出了几步:“王爷呢?”
跟在夜魅身后的谭严规答道:“王爷已在马车中等候。”
“哦?这次倒是变乖了?”夜魅挑挑眉。
夜魅这话中带了些许责备的意味,谭严抱了抱拳:“王爷小孩子心性,还望王妃多多担待。”
“我只是随口问问,不用如此。”夜魅极为随意地摆摆手,她的确是随口问问的,毕竟昨日封玄奕被她吓得不轻,她问一句是应该的,只不过这问的方式有些不大好罢了。
掀开车帘,封玄奕见到夜魅立即大叫了一声,躲到了马车的角落里,夜魅看了他一眼,并未多说什么,直接坐到了车中。
看着他瑟瑟发抖的样子,夜魅向他身旁靠了靠,封玄奕又往角落缩了缩。夜魅撑着脑袋看他:“再缩就没有地方啦,玄奕乖,到这边来。”
封玄奕身子不抖了,但还是未向前挪动,瞪着纯净的眸子看着她:“你……你为什么杀了他们……”
说完,他紧紧地抱住自己的身子,生怕自己也会被她杀了,夜魅伸出手:“因为他们要伤害我们,如果我不杀他们,他们就会杀了你,杀了谭哥哥,你想看到谭哥哥死吗?”
封玄奕摇了摇头,小心翼翼地将手放在夜魅伸出的手上,他的手上有着常年握兵器留下的薄茧,夜魅握着他的手紧了一些,眸中涌上怜惜,缓缓说道:“从前你定是受了委屈吧?不然怎么会变得痴傻?”
封玄奕好似没有听到她这句话,自顾自和她说起了这苍城中有什么好吃的东西,当然他所说的好吃的东西仅仅止于冰糖葫芦一类的吃食。
不多久便到了皇宫,下车前夜魅向封玄奕交代,无论发生什么都不可以多说话,只要在一旁安静地坐着就好。随后自己便提着那大红色的裙摆下了马车。
下了马车的夜魅立即换上一脸倨傲的神情,一副目中无人的样子,封玄奕在被谭严扶下了马车后,见到夜魅的模样想要说什么,却又立刻捂住了嘴,阿姐可是交代了他,不能多说话的。
夜魅昂着头走着路,一路上引来众多宫女太监侧目,众人都小声议论着昨日传遍苍城的那件事,照这样看来此言非虚啊……
绮宣宫中的皇上皇后早就在等待,他们倒是想早点看看这个闹出这么大风波的女人究竟有何本事。
一路来到了绮宣宫,夜魅一进门,所有人都感觉到一阵扑面而来的脂粉香,皇上封宏业微微皱了皱眉头,皇后邺白蓉倒是无甚表情,只盯着殿门口。
夜魅与封玄奕进门后,便是一拜,诚然,封玄奕不知什么礼数,夜魅瞧见他傻傻地站着,当下便沉了脸,一个厌恶的眼神全数落到了高位上的俩人眼中。
封玄奕在夜魅的拉扯下才不情愿地跪了下来,嘴里想要说什么但又没有说,只低着头趴在地上。
“起来吧。”这句话倒是让夜魅吃了一惊,说这句话的竟然是皇后,她眯了眯眼睛,看来这赤延国的皇室也是有故事的啊……
“是。”夜魅连忙应道。她起来了之后,封宏业与邺白蓉才仔细看了看她,那满头插着的金簪真是晃眼,直接把她的脸的风头给抢了过去。
封宏业似乎有些不高兴,看了她一眼后就别过头去了,那谄媚的笑容,他可是十分不欢喜。
对比起封宏业,邺白蓉倒是一副十分高兴地模样,她还以为是什么样的人物能把她派去的人给赶了出来呢,不过是一个不识时务毫无教养的庸俗女子罢了。
她一挥手:“来人,赐座。”
两个椅子搬了上来,封玄奕立马坐了下来,夜魅笑得欢喜:“谢皇后娘娘赐座!”
只不过这笑容落在其他人的眼里,怎么看怎么不舒服。
邺白蓉闲扯了几句,便直接问道:“听闻你对嫁与玄奕这件事非常的不满?”
夜魅一听这话,立马从椅子上滑了下来,跪在地上抖得和筛糠似的:“没有,一介平民嫁进皇家本就是十分荣耀的事情,民女怎敢,怎敢有如此想法!”
本来别人或许还相信她的确没有那种想法,但她害怕成那样,却是在默认了。
邺白蓉笑了笑:“本宫只是随口问问,你不必如此紧张,起来吧。”
夜魅轻轻应了一句是,才战战兢兢地爬起来,扶着椅子的手一直在抖,差点没有坐端正,再次从椅子上摔下去,周围的宫人都低低地笑了起来,邺白蓉也没忍住,捂着帕子隐忍着。
不过,这绮宣宫中却是有两个人未笑,一个是封宏业,一个是封玄奕。封宏业觉得这个儿媳丢了皇家的面子,自然不会笑,而封玄奕,在旁人不曾注意的时刻,眸中闪过了一丝清明。
这清明一闪而逝,让旁人抓不住。
夜魅被这一笑,立即涨红了脸,想要大声训斥,却又碍于皇后,生生闭上了嘴巴。
“好了,你们都别笑了,”邺白蓉挥了挥手,“你回去吧,玄奕痴傻,以后来宫中也不方便,请安的事情便免了吧。”
“为……”一个字刚说出口,夜魅就把下面的话给咽了下去,最后应了一声,“是。”
夜魅出了皇宫之后,整个人都轻松了起来,不用请安,倒是省去了许多麻烦呢,她拍了拍封玄奕的肩膀:“今日都是托你的福气,我带你去吃糖葫芦。”
封玄奕一听,立马开心地拍起手来,夜魅对谭严说道:“你先回去吧,我带他去吃糖葫芦,一会就回去。”
而此时,邺白蓉在皇宫内笑得开怀:“我还以为是怎样的人惹得人心惶惶呢,不过是一些市井小民的信口开河,那个奕王妃,不过是一个贪慕虚荣的女子罢了。”
身边一位年纪稍大的宫女也同邺白蓉一样,露出了欢喜的神情,而后又露出担忧的神情:“娘娘,上次的几个奴才死了。”
邺白蓉脸上的笑容陡然停住:“怎么死的?”
“好似是通天阁的人所为。”
☆、茶楼探消息
“通天阁?!”邺白蓉猛地一砸桌子,案上的茶碗抖了一抖,“我与他们井水不犯河水,他们杀本宫的人做什么?”
那宫女慌忙跪下:“娘娘息怒,奴婢也去查了原因,只是……只是连尸体都未寻到,所以才断定这是通天阁中人所为。”
通天阁名号如此之响,邺白蓉当然知晓,他们一贯的杀人方法就是不留痕迹,不仅一点痕迹瞧不出,而且连尸首都寻不到。可是她又想不通,她什么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