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局促不安的在椅子上扭来扭曲,欲言又止。端起水杯,又放下,又端起,又放下。
我气定神闲的喝着水,将这一切收入眼底默不作声。
“娘娘。”她还是忍不住开口,“以前都是臣妾。”
“以前的事就不用提了。”我可不想听她诉衷肠将过去的事撇个一干二净,要知道当了和尚就得守清规戒律当了尼姑就别想男人,就算还了俗也不得笑话秃子头上没毛,“许美人来这有什么事?”
“我想从此以后追随娘娘您。”又跪下了,头疼,又得弯着身子虚扶一把。
“那本宫也该知道许美人有何利用价值。”我回过头,挽起一个笑容,“本宫从来不做亏本生意。”
我定定望着她。我知道,她不会让我失望的。
35。…却道故人心易变
冯乐士是两朝元老,如果不是元奕的爷爷死早了一点元奕的爸爸活的长了一点,就有可能变成三朝元老。元老级的人物总是自视甚高,自以为玩过的女人比元奕吃的菜还多。于是,强制把自己的庶女强嫁给元奕。这就是所谓的臣悍主弱。
但是,老虎终究是要发威的,尽管它在驯兽员的辫子下乖乖钻火圈骑马学算术,但保不定有一天心情不好把你给吃了。老虎吃了驯兽员根本没人管之多哀叹一声生不逢时,这不算犯法。一样的道理,皇帝杀了大臣,天经地义,美其名曰巩固江山。所以,冯乐士这把老骨头老虎早就惦记上了。
你可以把小老虎崽子当做宠物养拉出去逛街,但是等它长大了,它就回来拉你出去溜达然后无声无息吞了你骨头都不剩。
“冯丞相往往自以为两朝元老,经常不管皇上颜面指责皇上,甚至越权干些不合法的事。”许美人娓娓道来,“曾经甚至还想造反,自立为王。”
“哦。”冯丞相一向猖狂,竟猖狂到如此地步,“那为何现在才惩治他呢?”
“这,这个。”许美人开始扭捏起来,“私通匈奴吧。”
“那封信是谁从他家搜出来的?”这是我一直都想知道的问题。
“御史大夫付大人派人搜出来的。”这一回她倒是痛快讲出来。
原来如此,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和我想象中的差不对。许子尤凭空升官,恐怕付家和许家已经联合起来共同绊倒冯家。而许美人当然不会说自己家族的坏话。我在心里将事情的大概缕清。
“听说是楚将军找到的。”许美人看我脸色阴晴不变,连忙随口补充道。
“哪个楚将军?”
“楚烨楚将军啊。”心猛地一跳。楚烨?
我忙稳住心神,尽力想表现的自然点,“楚将军不是已经死了吗?”发出的声音穿在空气里丝丝缕缕打着颤,仿佛不小心震落的水滴。
许美人露出为难的笑容,“这个,臣妾就真的不知道了。”
楚烨,楚烨没有死。心乱如麻,我没有心情和许美人打交道,忙辞退她。楚烨没有死,我要去见他,我要去见他。在屋子里团团转,又是焦急,又是喜悦,又是欢喜,有时悲伤。
“走。”我忙叫上青菊,刚踏出门槛,停住脚步。他现在在哪呢?我去哪找他呢?他会见我吗?
是啊,他会见我吗?我现在已经不是当初的那个在月光下相逢的青衣女子,不再是那个在冷宫中孤苦挨日的弃妃,他还愿意见我吗?
脚步缩回,折回身,重重坐在椅子上。
“怎么了,娘娘?”
我挥挥手示意她退下。
兴许是搞错了吧。兴许有两个楚烨,是另外一个楚烨吧。兴许是许美人记错了吧。不知此刻为什么,心里竟有一丝希望,希望那不是楚烨,而是另外一个毫不相干的人。那样,是不是,我就可以心安理得坐在这享受这一切。
就像是青楼里的妓女等达官贵人来赎身却依旧接客,结果早就赎身了,却还接着客。那是一种叫做羞耻的情绪在作祟吧。
要知道楚烨到底有没有活过来,只有一个人知道,那就是拐弯抹角去问元奕。
理由很简单,上次给元奕洗的那条锦带早就洗干净了,一直忘了给他。
施施然来到明光殿外,从里面竟然传来笑声,这是难得的情况。趁着元奕此时心情好,说不定什么都会说。
“皇上。”最得意的笑容,最娇媚的笑容,最得宠的笑容,绽放在嘴角。我猜想,我那时的笑容肯定宛如隔壁家的阿花见到情人一样,像花般灿烂。花期是很短暂的,只有一季,而这如花般的笑容也短暂,在见到立在元奕前边的那个人时,我想,微笑都已经忘记了如何收回。
时光凝住了,那些过往的美好历历在目,闪着光的鹅卵石柔软却是冰冷的。很久很久的以后,当许多事情慢慢爬上皮肤,开花凋落变质,到那时才突然间明白,那种东西叫做物是人非。
爱与痛的边缘,我该如何哪一条路。
我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迈开第一步,走向第二步的,最后走到元奕身边的。
“见过燕容华。”他还是那般的沉稳淡定,声音温和的就像夏日里的一杯白开水,深眸里似一汪海洋,碧蓝沉静却看不透。
我回首含笑。
“燕来今日怎么有空来这?”元奕轻笑问道,手指若有若无划过脸颊,留下的温度让心猛地一紧。
我回过头努力装出最自然的模样,“臣妾是给皇上送锦带来的。”
手里接过青菊递上来的锦带,心头兀然紧缩,仿佛有只手抓住它,全身血液停止供应,难受的就像被扔在油锅里沸腾,跳起来又落下,带着油煎的痛苦痛彻心扉。
元奕接过锦袋,翻看后面,“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是这条。”
我感觉得到楚烨在听到那句话是身子的颤抖,但是只是一瞬。就像是送去火葬的死人在遭到火烧的时候会猛然起身一样,只不过是生理反应吧。
突然痛恨自己,找什么理由不好偏偏找这么个烂理由,这不是给自己打上一巴掌吗?不,或许,他早已忘记那时月光下的誓言,那些空中花阁般的绚烂美好,那些水中月镜中花的历历场景。
“臣还有事,先告退了。”沉稳不变的声音听在耳里仿佛雷鸣。他,就要走了吗?什么时候还可以再见一面呢?
不敢回头看他一眼,不敢微笑着叫他楚烨,不敢上前问句你还好吗。
“皇上。”我想我的心已经跟着他飞出去了,“臣妾也先行告退了。”
一出明光殿,就看见那抹记忆中熟悉的黑色身影。
“楚烨。”忙飞奔过去。
“燕容华娘娘。”他没有抬头,恭恭敬敬的表情不亚于小平民在菜市场见到国家首领,有的只是敬畏,没有其中的惊喜,“您应该叫臣楚将军。”
“楚将军?”是啊,我怎么忘了,他是楚将军,我是燕容华;他是皇上的臣子,我是皇上的妃子。这不是天与地的区别,却也是一道永远跨不过的鸿沟,伦理的鸿沟。不禁苦笑,“楚将军。”
我定定的看着他,眼里嘴里心里都透出一丝苦笑,“楚将军是皇上的,楚烨,是我的。”我终究还是个自私的人,自私的要霸占一切,就算是已经溜走的东西。
楚烨惊异的抬起头,不过,很快恢复平静,“娘娘有什么事吗?没有的话,微臣就告退了。”
“没有事就不能叫你吗?”我不知道此时为何会变的如此斤斤计较伶牙俐齿,“你,还好吗?”心莫名软下来,他毕竟曾经驻扎在最柔软的地方。
“谢娘娘挂心,微臣还好。”
“哦。”
沉默,沉默就像一道墙,挡住这边的风,也挡住那边的雨。在沉默中爆发是需要资本的,就像做花瓶也是需要资本一样,做不了花瓶只能沦落为大众女,爆发不了,只有死亡,死寂般的沉默。
楚烨最终打破这份沉默,“娘娘好好保重。”疏离的淡漠神情,伴着一股淡淡的忧愁。话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任凭我在心里如何呼喊,如何绝望的呼叫,也无济于事他不回头离去。岁月辗转反侧颠簸流离,来来回回,回到原点,却已经不是先前的原点。一旦以过去命名的东西,不管多么美好,就算美好的让人想想都不禁要哭出来,可是它还是回不去,只能等着岁月风干,等到来了下酒。
前所未有的无力感,在时间面前,无力地就像是永远的不到糖的孩子。
心,早已溃不成军。
“娘娘。”青菊扶起瘫坐一地的我。
一个月的时间越来越近,没有几天了。青菊一天比一天着急,而我,自从看见楚烨那次回来后,就像得道高僧坐定一样,不慌不乱。不同的是,得道高僧已经参破了红尘世间万物金木水火土生生相克,而我,只不过是死心,如同绚烂过后燃烧一地的烟灰,再也燃不起半点火星。
“娘娘。”青菊又开始苦口婆心劝我了,我很怀疑如果她能穿越到现代,妇女主任这个工作她绝对能胜任。哪个妇女主任能像她一样为了一件事不关己的事持之以恒磨破嘴皮还继续尝试她的三寸不烂之舌,“您就算不想想自己的命,也要想想楚将军啊。”
楚烨都不要我了,我还有命干什么。我继续冥想,天马行空。
“您要是出事了,楚将军肯定会担心的。”他是他,我是我,再无纠葛。
“他要您好好保护自己,楚将军不是无情之人,说不定他已经想到带您出去的办法了。”睁开眼,看着她,她点头,闭上眼,继续想,认真想一想。
说不定,事情还有回转的余地。还没有见到棺材,怎么就能苦,怎么可以提前浪费情绪浪费眼泪呢。
猛然睁开眼,“青菊。”
“娘娘。”青菊觉得我想通了,立马把脸伸过来。
“我觉得你说的有可能是对了。”我从床上下来,伸伸胳膊踢踢腿活动活动筋骨,“拿点吃的来。”吃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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